水木闲散二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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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散

水木

三月份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的父亲不小心摔伤了,在县城住院一周时间。父亲怕我耽误工作,就不让人给我说。但我最后还是知道了,心里一直想回去看看,可清明节和五一节高三都在补课。终于等到6月日,学校结束了高三的课程,学生自己复习调整准备将要进行的高考,做为代课老师可以放下心头的重担,轻松轻松了。

由于地震,学校其它老师大部分都已经放假,6月日一过,学校也也算是给我放了假。6月3日一早,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回家坐车还算顺利,只是从龙亭下车要走七八里路,而且正是中午,心里再急也得等到下午。其实,我心里也不急,早晨弟弟来电话,说他已经回去了,家里父母都好。尽管如此,还是我想早一点看到他们,说心里一点也不急,当然是假的。

老婆想到县城卖衣服,女儿想卖书。我什么也不想,并不等于我可以单独行动,我得陪着她们。在火热的夏天,在县城那不太干净的街道转来转去,虽然让人难受,但在山里住久了,看看这热闹的县城也是挺好的。我不喜欢从一个商店到另一个商店地游荡,幸好有同学做伴,同学的老婆陪着我老婆转商店。同学前几天不小心把自己的舌头咬伤了,不能吃饭不能说话,我说话他只能点头或摇头。如果点头或摇头不能表达,他就呲牙咧裂嘴的回答一些含糊不清的语言。看他那痛苦的样子,我只好也少说话,和他在树荫下看街道和街道上的人流。

下午坐公交车到龙亭妹妹家里,弟弟骑着摩托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弟弟离家近,家里父母有事,都是他操心。父亲的小腿骨裂,无法下地干活,夏天家里的麦子是母亲一个人到坡上割的。母亲也快七十岁了,妹夫把割好的麦子用车拉到他们那里,打好晒干,我们刚好顺便拉回家。我们把家里的麦子装上妹夫的农用车,回到家里时已经七点多了。

父亲坐在门前的场院里在等我们。他的脚还肿着,弟弟说是下地早了,农村里事情多,有些事母亲一个人显然忙不过来。收油菜的时候弟弟回过家,弟弟电话里说,等他回去时,油菜已经收割毕了。我问父亲的腿怎么样了,他说还是有些肿。我问是怎么回事,弟弟说是因为腿还没有好就下地干活引起的。不过现在看来,父亲精神还好,虽然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但没有其它的问题。

我们把麦子往家里搬,母亲开始为我们做饭。母亲比过年时显得瘦了许多,女儿悄悄地对我说,是累的来。女儿已经十六岁了,父母仍然把她当作一个小孩来看。每次到放假的时候,女儿天天昐着回家,回家去看爷爷奶奶。在我和女儿看来,回家后的每天都是节日,家是我们的安乐窝。父母虽然年龄大了,我也四十多岁的人了,但回家后总给人一种安全感。家里的床虽然没有在学校里的床软,但睡在上面总感觉踏实。

今年我们那里天旱,虽然是农忙季节,但如果老天不下雨,红苕插不到地里,玉米也无法下种,基本上无事可干。农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小孩。老人们喜欢坐在一起拉家常,我有时坐在那里听他们闲谈。他们会讲一些我听过无数遍的老故事,当然也有一些我没有听过的。早晨和下午我带着老婆和女儿及刚满四岁的小侄儿到河边去玩,看河边的流水,看沙滩和沙滩上漫步的大鸟小鸟,看清晨的露水和落日的黄昏。晚上,坐在家里的场院里看星星看天上的云,和父母谈家常,或者坐在弟弟的电脑(弟弟和我一样,大学毕业后一直教书,他调到县城中学之前,学校为每位老师配备了笔记本电脑。弟弟入校迟,学校不再为新调入的老师配备电脑,弟弟就自己卖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前打几行字,累了就和电脑下几盘围棋。

也许神仙过的日子不过如此。

端阳节前终于下雨了。我和弟弟上坡插了半天苕蔓,回家后坐在那里就不能起来,走路时也是一拐一拐的,一直到三天后,人的身体才能活动自如。往年这些事,都是年迈的父母做的,今年父亲受伤不能去,如果不是地震学校放假,这些农活肯定都是体弱多病的母亲去干。母亲有高血压,还有其它的一些病,母亲是怎么干这些事情的,根本就不敢想像。

学校老师打电话找我有事,他以为我在学校。他说学校虽然没有学生上课,但要求老师们都上班,已经三、四天了。我不知道没有学生地震期间让老师们到学校去干什么。我给学校的一个校长打电话请了假,他说最好还是回来。女儿当然不想学校,虽然回到学校没有在洋县农村的蚊虫和跳蚤,但她不想离开爷爷奶奶。

每次我们走的时候,父母都要把家里最好的东西让我们带走,然后再把把我们送到村里小学门前。前几年,每次走到那里,我都会回头看看母亲站在那里望着我们的身影,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后来每次到小学门前的时候,我就加快脚步,再也不敢回头看他们。

从6月3日回家到13日刚好十天时间。在这十天时间里,呆在父母身边,心情放松,身心闲散,写的文字也有些闲散。而且那些短小的篇幅,散文不象散文,小说不像小说,是些四不像。但也只能如此。

年6月13日

清晨

清晨是一个奇怪而又美丽的时刻。在一天的二十四小时里,时间一直变换着自己的面孔。清晨是一个新的开始,从黑暗中开始,展露自己的生机。最先是那些小鸟在晨露中展现自己的歌喉,歌声打开了所有的门和窗户。阳光开始小心翼翼抚摸水淋淋的树叶,它打开我们的眼帘,好像在说,你们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清晨暗着或者晴着,都是忙忙碌碌的。一天或者一生的清晨。遥远路途从村口的小路开始,牛车沿着闪光的草叶,来到小溪旁的田地里。冷而潮湿的空气在夏天的早晨水一样浸润在山谷里。牛对着对面的另一辆牛车长叫一声,叫声在山谷里回荡,最后消溶在水田的阴暗里。不知是什么时候修造的田地,也许几十年,也许是几百年。田边的树是老树,老树的缝隙里有一些新的小树。树旁的草,青翠茂密。田里的泥巴是青色的,发暗发沉。

我把脚伸进水里,水温暖而舒适。水里容纳了昨日的阳光,水是自然界最包容的物质(水的比热容最大)。水下柔软的泥巴也是温暖的。犁铧在水田里翻起一道道小水沟,小水沟布满了水田。那些新鲜的伤口和一次次被淬洗的青泥是一种天然的护肤品。蜻蜓的翅是彩色的,蝴蝶的羽毛也是彩色的,它们停在正在歇息的牛背上,随着老牛的喘息在树阴下开始起伏。

寂静的夜晚

这是一段带有魔力的时间。占据我们头脑的思想进行着另外一种旅行。大部分事情发生了改变。我们闭着眼睛就可以看见平时我们看不到的事物。思想的天空没有边际。冥想也没有边际。黑暗的事物也会闪现发光的幽灵。幽灵都长着翅膀,长着星星一样的眼睛和变幻莫测的躯体。也许是风呜,也许是水响,也许是灵魂里的秘语在夜空里游荡。暗夜里有美丽的妖怪,浑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气。在暗夜里容易迷失。在暗夜里,找到的是千年的自我和万年的本源。

是谁在黑暗中行走,照亮路途的是天上的光明还是内心的光明。村里的狗叫盖过了田地里蛐蛐的叫声。我坐在门前的场院里,没有月亮,没有云。明亮的是天空的星星和我的眼睛。如果宇宙存在边缘,我的眼睛看着宇宙的边缘,看着边缘之外的我有一双失明的眼睛。

年6月4日

黄昏

黄昏有一条金黄的尾巴,拖在温热的河面上。河里的小船和船上鱼鹰涂抹着金色颜料。它们已经成精,有着成熟的表面和孩童一般的内心。它们把光和影玩弄于掌股之间,时明时暗,时阴时阳。黄昏不断改变河面的面孔,让河水流动的影子有了神秘的色彩。水草、河边的芦苇以及翻飞的柳树叶子溶合在统一的色彩里。血色的黄昏。大自然因生命的运动而鼓胀充血。

白露在沙滩、在浅水里游荡。沙是另外一种流体,包围着我的脚祼。沙水磨擦着温暖的时间,身体中的痒痒在流沙里流淌。天空金黄的光线让灵魂出窍。惊飞的白鹭在我头顶的光环里和蒙蒙的天光溶为一体。

我们只是将要转到另外一面,光明将被我们自身挡住。如果只有光明而没有黑暗,那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如果地球因我们光明的要求而透明,我们将会厌倦廉价的光明。大气是透明的,我们吸收大气里透过的光明。我们因黄昏更多的红色和黄色而动情。在即将来临的黑夜里,我们将面对一个更加神秘的世界。黑夜让我们背对着太阳,但太阳里的聚变并没有因为黑夜的来临而停止。

年6月5日

倾诉

他像一个女人一样开始没完没了地诉说。先是诉说自己的老婆,怎样的没有文化,怎样的胡搅蛮缠。最后总结一句,“我看我们是过不到一起了。”然后又说两个人过到一起多么的不容易,离婚也不是办法,只有这么将就着过,过一天算一天。她只是默默地听着,有时脸上露出一点苦笑,算是对他的回答。实际上,他说的很快,她想回答,想插一句话,但没有插话的机会。

他终于说完了,问她的意见。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其实,他已经在诉说的时候说了答案。她知道他们不会离婚,他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倾泄自己不满的对象。她只需要长着一双听话的耳朵,声音从一个耳朵里进来,从另一个耳朵里出来。如此而已。

天空

他们躺在那里,只能看到天空。周围是茂密的灌木林,空气中荡漾着植物苦涩的清香。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是另一种光明。他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嘴里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他们开始亲吻对方,一切都非常顺利。在关键的时刻,他说有点害怕。她没有回答,她用身体更加激烈的反应表示她的决心。

四周静悄悄的,一只小鸟在灌木里踯躅,草叶里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他擦掉脸上的因紧张而冒出的汗水。他看到她的眼里有一丝泪光,泪光里折射着蔚蓝的天空。

帐篷

四川发生大地震,余震不断,我们这里也时不时的那么摇动两下。振动虽然不能造成什么物质的破坏,但还是给人们的心理造成了非常大的负担。由于地震的不可预见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余震发生。所以人们在比较空旷的地带,纷纷搭起了各式各样的帐篷。人们晚上睡在帐篷里,由于嘈杂和紧张,还由于帐篷里到底没有家里舒服,大部分人都睡不好。天一亮人们纷纷回到家中补觉。帐篷里便空了。空旷的河边是人们搭建帐篷的好地方,那里沿河堤修了一条大道,平时不论是早晨还是晚上大道上都是散步的人群。现在那里搭起了各种各样的帐篷。绿色的军用帐篷,白色的和灰色的救灾帐篷,更多的是用彩条布搭成的简易帐篷。夏日的中午,阳光正赤,那里空无一人。我睡完午觉起来,从南向北在大道上溜达。我被一排整齐排列的白色帐篷吸引,帐篷形状小巧精致,有门有窗。我想知道帐篷里到底是怎样的。我掀开那柔软的门帘,一张惊恐的面孔突现我面前。我吓了一跳。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慌乱和稚嫩写的清清楚楚。我慌忙放下自己的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走我的路。在路上,映在我脑中的影像,始终是帐篷里那张脸。也许我无意的好奇心,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中午二、三点的阳光想要熔化脚下的水泥路,帐篷里应该更加闷热难忍,我不愿想象年轻人在帐篷里干什么。在我返回再次经过那顶帐篷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正抱着头蹲在帐篷边,我不敢看他。当然,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刚才躲在帐篷里的年轻人。

表婶

表婶死了,回家后听我母亲说的。

表婶年轻时人长的漂亮,嘴也会说,算是村里的能人。

表婶不会生育,另一个表叔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们,她儿子就是我的表哥,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表叔在我的眼里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他身体瘦弱,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表叔去世后,表婶想招一个上门的男人,当然会受到家族的反对。过继来的儿子在别人的教唆下,也经常和她发生矛盾。虽然我那位表哥还没有成人,但有他亲生父母撑腰,表婶当然也无可奈何。表婶家住在我们河对面,赶集时会从我们门前经过。小时候,我经常听她和我母亲一起谈话,大部分时候,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了。

表婶最终还是改了嫁,她有时候回去看她从小养大的儿子,但每一次都没有好结果。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我还见过她一次。她从我们门前经过,母亲看见了招呼她到屋里。她还认得我,见了我还是那么亲切,但我几乎已经认不出她了。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生出了许多皱纹,这都是其次,我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欢乐,她的眼睛里只有深深的哀愁。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表婶。

表婶改过五次嫁,遇到好主户时,男人都会得病,而且很快地会死掉。母亲说表婶的命不好,命里克夫,到最后就没有那个男人敢要她了。

不过表婶命却很长,比她所有的丈夫活的岁数都大,活了七十五岁。

年6月5日

鬼火

因为贪心,行李重了,等他上到山顶时路都看不清了。他坐在山梁上休息,天上只有星星,而且有几朵乌云,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对面的山垭上,有一团明明灭灭的火光,周围有五六个黑影。火焰是绿色的,有一两尺高。那火焰没有根,在虚空中跳动。周围的黑影在火堆旁戏耍跳舞,旁若无人。

他尽力搬起一块石头从山顶上滾下去,下面是一片水田,石头在水田里发出了呯地一声大响。那五六个黑影身后拖着绿色的火焰,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早晨,他来到了那个山垭,那是一片坟地。他当然知道那里是一片坟地,也知道那里不会有灰烬,他只想证实他看到的是怎样一团火。

那里干干净净,没有烧火后的灰烬,只有一阵冷风,透进了骨头里。

强人王天华

王天华是人们公认的一个强人。

王天华已经七十四岁了,无儿无女,孤寡一人。

他父母还在的时候,兄弟几个要给父母钱物。他每次给父母粮食的时候里面都要渗上沙子,时间久了,兄弟几个不再和他来往。

他父亲去世那年,他新婚的儿子因偷邻居房后一棵大杏树上的杏子从树上掉下来,死了。他把儿子的棺材停在邻居家里,邻居可怜他死了儿子,替他把儿子埋了。他还和邻居打官司,但没有赢。虽然官司输了,他却不愿罢休,仍然天天和邻居吵闹。每天去邻居家里,人家饭好了,他就舀来吃,人家上坡干活他就睡在邻居家里拉屎拉尿。直到那家人没有办法在那里住了,搬到了别处。

他有一个女儿,长的漂亮水灵,和他父亲完全不同。她虽然不想让父亲那样了,但终究是她的父亲,自己也没有办法。等到结婚年龄,却没有人敢上门提亲。王天华学过风水,自己有个徒弟,徒弟因为少了一只左手,算是一个残疾人,已经三十多岁了,也没有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他。王天华就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徒弟,徒弟的父母态度坚决,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但王天华是一个强人,他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女儿结婚后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对自己的公公婆婆也还孝顺。只是王天华经常上门要这要那。受别人闲话,女儿心里当然非常难受。结婚三年后,姑爷的一只眼睛突然之间就看不到了。五年后的一天,王天华的女儿突然得暴病死了。徒弟自然也和他断了来往。两年后,徒弟瞎了的那只眼睛却突然能看到东西了。

人们都说是,王天华缺德事做多了,祸及了自己的儿女。

地基

柱娃和犟顺原来是本家,现在是邻居。前辈在分家的时候把一间房分成前后半间,前半间归犟顺,后半间归柱娃。现在两家都要修房,不可能修成二间半的房子。犟顺家先修,想和柱娃家协商让出那半间房地基,他就可以修成三间大房。柱娃当然不愿意,他其实不是不愿意,他是想犟顺肯定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那半间房地基弄到手,到时候可以多谈点价钱。犟顺找了好多人去做工作,柱娃都不同意,最后找了村上的干部也不行。犟顺便在原来的地基上修二间半房了。

犟顺打好地基的时候,柱娃发现有些不对,如果自己将来要修成三间房必须要占犟顺家的一点地方,到那时如果犟顺不让那点地方,自己也只能修成二间半的房子,而且要把厨房和猪圈修到靠近后面的一个坟地里。他便主动要求把自己的那半间房地基让出来,但犟顺却不同意了。柱娃找了村上好多人来做工作,包括亲戚朋友和村里的领导,但犟顺就是不同意。都说犟顺是个牛犟黄。犟顺说我就是个牛犟黄,我只修二间半,我现在不想修三间了。

现在,两家的房都修好了,各有两间半正房。犟顺家的厨房和猪圈修在正房的前面。柱娃家的正房靠前,厨房和猪圈长长的拖在后面的坟地里。我有次从他们两家的房前经过,就像是通过一个复杂的巷道,曲里拐弯的不方便。正是阴历五月,他们两家门前有一棵大杏树,树上杏子又大又黄,透着诱人的香气。犟顺正在树上摘杏子,他招呼我吃杏子。我看那树身在下半截扭了几转,长得怪模怪样的。

不过那杏子倒是香甜可口。

  

相亲

他早晨就来了,她总没有一句话。她母亲要上坡干活,他也戴上草帽,扛上工具和她们一起上坡。太阳大的时候他们一起回来,她们做饭,他也帮她们做饭,看起来就是一家人。饭好了后,他先给她妈舀了一碗。下午还是一起上坡干活,晚饭后坐在场院里说话。

小伙子的目的是把姑娘接到自己家里去住几天。

话当然说的多了,但中心或者说主题只有一个,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回个话吧。她也只有一个回答,没有时间。

夜已经深了,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小伙子还坐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

她们在场院里搭起了床铺,因为是夏天,晚上人们喜欢住在场院里。她们没有为小伙子安排住的地方,她说你先回去吧,反正今天是不能去了。

天刚亮,他又来了。重复着前一天的过程,但仍然没有结果。

第三天没有小伙子的影子,但第四天,他又来了。

她父亲去年刚刚去世,家里就母女仨。她的姐姐是一个疯子。

小伙子是来当上门女婿的。

山村里的夜晚并不是那么热,有溪水和山沟里清新的空气,坐在场院里乘凉,感觉像是天上的神仙。

时间过去很久了,小伙子还是不停地来姑娘家。他们又时说说笑笑,又时只听到小伙子哀求的声音。

不过那姑娘一直在家里,她有时也出去,但不是到小伙子家里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伙子才能把姑娘接到自己家里。

年6月7日

渡船

船每天在河面上来来回回,过来又过去,船上的人也是。

船原先是用竹镐撑着过河的,竹镐的头上有一个铁制的镐钻,那样比较耐磨。船是木制的船,每年冬天都需要检修,重新油漆。过河时,船要先向上游撑一段,然后才能到达对岸。撑船的人需要一定的技术。如果河里涨了大水,水流喘急,过河会非常地困难,需要七八个人一起用桨。当然,没有特别的急事,也不会有人在那个时候过河的。

后来用机动船,船体是铁制的,结实而且安全。当然,机器要烧油,油要用钱卖。过河时,河面上还有一股让人心烦的汽油味。

现在船家在两岸架起了两根钢丝绳,一高一低。河水小时用低的,河水大时用高的。过河时,只需要用手拉钢丝绳,不论水流大小,也不怕船流到了下游。省钱省力,而且河面上仍然是原来清新的空气。

渡船上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帆布篷,一些河边的小鸟会停在上面。个子大的鸟像白鹭什么的,只会停在旁边的石头上或者沙地里。除非渡船里没有人,它才会偷偷地在渡船上溜达。

渡船一般只渡人,也包括人带的行李,山里人当然是带一些山货。渡船也渡车,自行车和摩托车还有牛车,拉车的牛也会上船,享受和人一样的待遇。

鸟叫

小鸟因为争食,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乱叫。鸟巢在一棵大柏树上。老鸟忙忙碌碌地觅食,逮到可口的虫子就飞回来。小鸟已经变大,巢里快要容纳不下那些小鸟了。它们的翅膀还没有长硬,它们需要更多的食物使自己长的更加结实,使自己尽快地飞离鸟巢,到更广阔的天地翱翔。

树林里除过小鸟的叫声,只剩下山风徐缓吹动的沙沙声。

最大的那只小鸟不小心从鸟巢里掉了下来。它穿过树叶和灌木落在了一个姑娘身旁的落叶上。姑娘小心地把小鸟放在自己的掌心。身旁的小伙子凑近她的身旁。小鸟毫发未损。在她的掌心慢慢地挣扎,娇嫩的翅膀煽动,但总是飞不起来。

小伙子把鸟放在一个较高的树杈上,那小鸟扑棱扑棱几下便飞了起来。它飞的不高,但很快地便隐入了灌木林中。

姑娘的手掌太小。是她的手限制了小鸟自由的空间。

他们还是坐在那棵树下。树上的小鸟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可以得到更多的食物。也许是它们有了更多的食物后,便安心的睡着了,树林里暂时安静了下来。树林里只剩下一对恋人细小的呼吸声。

泥泞的路

天上还飘着小雨。他沿着小路向上,黄土路因下雨而泥泞湿滑。他肩上担着一挑苕蔓,虽然行李不重,但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必须非常小心,一步一步找对地方。

干旱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好长时间,路边的草都旱的发白,门前的一排椿树叶子虽然绿着,地面上却落了一层黄黄绿绿的叶子。这个季节干旱,天气炎热难受不说,最让农民烦恼的是苕蔓不能按时插到地里。他虽然已经老了,那几亩地却不能不种。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地已经湿透,天气也凉了,家家户户都穿着雨衣上坡插苕蔓,他也一样。上坡的路虽然难走,但梁上的那片苕地,他舍不得丢掉。

他和儿子们分开过着。两个儿子都出去打工了,孙子们也一样。两个儿子的地他和老伴种着,地就特别多,农忙的时候,天不亮下地,天黑的时候还在坡上。

梁上的路更加泥泞,在一个草地上,他放下肩上的行李,地上不能坐,他站在那里歇息。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周围的山,灰蒙蒙的有些看不清楚。

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背个包,带着主人在坡上转悠。走到一个适当的地方,他从包里拿出罗盘,在那里拨弄。磁针在阴阳先生的拨弄下不停地转圈,然后阴阳先生再子丑寅卯、天干地支、神神鬼鬼地唠叨一番。这种样子,在人们的眼里有一种神秘感。当然,阴阳先生的神情也神秘兮兮的,让人捉摸不透。

在风景如画的山里,沟沟垭垭,梁梁峁峁到处都是,看风看水看景。看早晨的阳坡到了下午变成阴坡,早晨的阴坡到了下午成了阳坡。看时光交替,色彩变换。

阴阳先生从一处山峁到另一处山峁,象是对这里的山势走向了然于胸。他侃侃而谈,谈地理的优劣,谈坟地和房地对家庭成员的影响。

阴阳先生没有看好自己父母的坟地,他家的房地也一定不怎么样。他一儿三女。儿子去年死了,三个女儿家里却穷的要命。

谁也看不清来生来世,更无法预测千秋万代。这话不是阴阳先生说的,这话是我说的。

不过人们并不在意这些,还是天天有人请他看地。人们相信阴阳先生,相信自己的心里需要某种安慰。

碎玉

十八岁那年,她去城里打工,在一个工厂洗瓶子。她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姑娘,长的漂漂亮亮,像一块刚从水里捞出的洁白的玉石。她从花花草草的世界来到了花花绿绿的世界,心里有些迷乱。只是想到自己可以挣钱贴补自己的穷家,心里更多的是高兴。半年后,一个小伙送了她一个玉石,玉石上有一根金丝线。玉石就挂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虽然每天要工作十二小时,但她感觉不到累。她感到自己非常的幸福,生活在天堂里。

一天晚上,他们从河边回来的路上遇到三个流氓,小伙子跑的无影无踪。她在黑暗的夜里坐到天亮。第二天晚上小伙子再来找她,她从脖子上取下那块玉石递到了小伙子手上。

玉石在小伙子手上碎了,象是一棵破碎的心。

年6月9日

柿树

  老表三十岁才结婚,媳妇是我的一个表妹(当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有一个健康的女儿,一个经常生病的父亲和一个不健康的家庭。在这不健康的家庭里,老表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可以忍受老婆百般的刁难,可以忍受丈母娘经常的无理取闹,但不能忍受他们对老父亲的羞辱。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老父亲不愿意让他离婚,他宁愿忍受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屈辱,也不愿意儿子失去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媳妇。

老表就是他丈母娘家的一头牛,年三十也没有闲着。虽然是冬天,但阳光灿烂,天气暖和地像是春天。丈母娘房后有一棵柿树,那年秋天柿子树长了一蜂窝,柿子没有人敢摘,满树的柿子红亮红亮的,煞是可爱。中午时候,丈母娘想吃树上的柿子。老表便放下手里的活路,爬到了树上。他的头上和手上停满了蜂子,他的头成了另一个蜂窝。他从树上掉了下来,地下还有他身体砸在树枝上时抖落的柿子,那熟透的柿子掉在地上时就碎了。地上血红一片。

姨妺

姨妹夫没有一点本事,而且好吃懒做。姨妹经常往姐夫家跑,她喜欢姐家里的孩子,喜欢姐夫和姐夫的一切。姐姐只是一个老实人,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事都装作不知道。时间长了,姨妹俨然就是家庭中的一个成员。有时候,姐姐觉得自己碍手碍脚的,像是家里一个多余的人。姐姐虽然老实,但也会烦恼。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像没事一样,只是那烦愁藏在心里,谁也看不出来。

终于,那年夏天姐姐得病死了。孩子们也长大成人,他们在办完母亲的后事之后,都出外打工去了。家里只剩下姨妹和姐夫。

孩子们出去后,家里就冷冷清清的了。那些孩子们,他们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来过了。打电话时,孩子们的话都很少,都说在外面很忙,没有功夫回来。姨妹在电话里说,我们想你们,回来看看我们吧。孩子们就把电话挂了。

日子不得不一天一天地过,闲下来的时候,姨妹就看着自己原来的姐夫,姐夫也看着自己原来的姨妹,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不再年轻的脸上都挂着一丝哀愁。

香气

小溪和树林里的回忆占满了他的头脑。那带着露水的清晨,带着一天的希望和生命的礼物,突然来到男子的身边。烈日下清凉的树阴,黄昏里温热的溪水,山沟里徐徐飘动的风里,野菊和七里香,还有那些缠绕在梨树上的金银花,还有女人吐出的香甜的话语,时时刻刻围绕着他。他背负着那片香气,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条街道到另一条街道,他一天比一天地老了,但那片香气并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浓烈。

他站在公园的树下,树和花草都修剪的整齐漂亮。公园里那些漂亮姑娘,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些都不能使他动心。他坐在一个石凳上,石头上有雕刻的花纹,那些花纹缠绕着他的思绪。风从草地上吹起,带来一股熟悉的香气。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四顾张望,看到身后一个女人正站在那里笑咪咪地看他。他不顾一切地抱住了那个女人,心里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看到那一幕,周围的游人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在那个瞬间,全公园里的蝴蝶在他们的周围飞舞。那些蝴蝶是受到了香气的吸引才聚集在这里来的。

撞亲

自行车在王八砭那块大石头旁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路上没有一个人,偶尔从河对面的马路上驶过一辆汽车,车灯穿过晨雾白晃晃的耀眼。路是白的,河里的石头也是白的,河水永远在哗啦哗啦地流着。他每天下午从学校骑车回家,第二天早晨他要在学生到校前赶到离家十几里的小学。每天都是在同样的时候经过这里,回家比谁都迟,离家比谁都早。山沟里风景如画,他已经习惯了在这如画的路途日复一日地奔走。其实,他需要注意脚下的路,无暇欣赏路边的风景。

从路边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他害怕,他停下了车子,也许那黑影会很快地消失在路边的灌木林里。不过那黑影并没有消失,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固执地站立在路上。他鼓足勇气,慢慢地靠近。走近时才发现,是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女人挡着他的路,他停下了车子。他停下车子的瞬间,那女人一把抓住了他。同时路边闪出一个男人。这时,他看清了,他们是前面村子里的村民。

他们只在那里等了十分钟。王老师每天从那里通过,他们知道他的习惯,当然也知道王老师的为人。他们选择儿子周岁的那一天,把王老师认作自己儿子的干爸,是在儿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的。

年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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