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汪魔幻现实反腐小说《端木之瞳》第二十三篇，前情请戳：

1.机关大院来了个八零后新处长

2.透过门缝看见回炉再造的他

3.拒绝去挂职扶贫的副处长

4.副处长和神秘人物的第一次交锋

5.郁郁而终的纪委书记端木红旗

6.副处长被变态的大胡子一拳打倒

7.慕容副司长的夺命连环call

8.副巡视员被驻部纪检组带走了

9.副处长第一次接受组织审查

10.两规点初体验和激烈的开场

11.谈话室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12.真金不熔于暗黑的烈火

13.重获自由和前方的星辰大海

14.李建国，你到底在哪里？

15.同学聚会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16.比“处长”还高端百倍的产品

17.还没反应过来呢“副”字就没了

18.与人事司副司长相逢一笑

19.这份12人名单实在是太特殊了

20.人事司终于开始行动了

21.居然清查出了一个“六假干部”

22.揪出了一个自身不硬的打铁人

———★———

天色暗了，柔和的灯光照在柯鉴真苍白的脸上，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寂静得令人窒息。此时，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会像打铁人挥舞铁锤那样沉重。

柯鉴真的家乡宋省，至今还保留着打铁人这一古老的职业。打铁人一般身体强壮，力大无穷，腹部十六块肌肉，大臂里面仿佛塞了几只小白兔。打铁人穿着皮裤，赤裸上身，在狭小的作坊里挥动铁锤，如疾风骤雨一般，号子震天，火星四溅，场面十分威武雄壮。

要打出坚固耐用、成色上佳的铁器，必须心无旁骛、专注眼前、不问春秋。打铁人的圈子里流传着这样一句古老的话：“干净强壮的打铁人手中，才能握着世界上最好的铁器。”因此，打铁人自我要求极为严格，视自己的名誉和力量为生命，不容许有任何玷污。而一旦打铁人变得不干净、不纯洁，会立刻被清除出队伍，他打出的铁器也会被视为不洁之物而被弃用。

这个古老的职业，经过漫长岁月的变迁，依然不改其本色，对打铁人的要求不仅没有降低，只会越来越严苛，他们把对自身品质、对产品成色的追求当成一种信仰，融入了他们的血液之中。

而现在，监督别人的人也被称为“打铁人”。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自己不干不净、存在问题，那么就没有资格去监督别人，更没有资格坐在审查别人的位置指手画脚。柯鉴真，很光荣地当过“打铁人”，也做过正别人衣冠的镜子，而现在，他的处境完全掉了个个。

柯鉴真的喉头在蠕动，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地沁出来，一双失神的眼睛无助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过了半晌，才嗫嚅道：“我想，我想喝口水。”

一杯清水咕嘟咕嘟喝下去，柯鉴真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他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没错，我把门大拿当成小弟，让他为我鞍前马后，同样，我也是别人的小弟，为他做牛做马。”

说到这里，柯鉴真顿了顿，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那，是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稍微晚了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上班快要迟到的我，拼命追赶汽车，却不小心滑倒在了白雪覆盖的路边。”

往事并不如烟，回忆到这里，柯鉴真的眼里泛出泪花：“我的腿骨折了，粉碎性骨折，要不是好医院，估计现在我坐的不是办公椅，而是轮椅了。”

此时此刻，谈话对象所说的话可信度极高，因此，谈话组的孙册和史莱没有打断柯鉴真，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柯鉴真继续说：“我受伤太严重了，医生说再晚送来就得截肢，为了做好复位，医生给我实施了全麻，等我醒来时，发现骨头接上了，我的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可那段时间，偶尔会有些头痛，一开始，我以为是全麻之后的不良反应，可康复上班后很长一段时间，头痛仍在继续，时间基本固定在上午十点左右，时长约半小时。”

“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查不出原因，可能是休息不好。我没办法，只好每天忍受那半小时的头痛，无法工作，甚至呼吸都困难。这些年，我遍寻名医，但一无所获。”柯鉴真叹了口气，“说出来，也许你们都不相信，前不久的一天，我的头痛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消失了？为什么？”史莱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道。

“是的，头痛消失了，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指令——照我说的去做，可保平安，否则头痛加剧。3句话，16个字，仿佛从天外飞来，刻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我环顾四周，没有人在和我说话，但那3句话却是真真切切地一直回响，我以为是幻听了。此后，我做了多次CT，才确认我的脑回路中有一个极其微小的芯片，我问能否开颅取出，医生说手术失败率是99.99%，我差点当场晕厥。”

“此后，头痛消停了，我获得了短暂的宁静。但我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越是宁静，就越是意味着前方有更大的风浪。我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指令，直到有一天，指令终于出现了，就在我的脑回路里，这次不像上次那样飞来一句话，然后在耳边回响，而是在大脑皮层里投射出这句话，有点像播放幻灯片，指令让我去一个隐秘的地点取一份文件，然后托一个可靠的人辗转交到黄组长的手中。”

“这是指令，不是对话，我没有资格问他的话。对于辗转一词是什么意思，我只能理解为我不能亲手递交。我看了文件内容，都是些对端木彤不利的东西，但证明力并不那么完美。我猜想，是不是端木彤得罪了人，对方想搞倒他。那时候，南山风问题线索的初核已经完成，组里即将对他采取留置措施，我就想借南司的手，把端木彤的材料递到黄组长手里，于是，委托我信任的、也表示对我忠心耿耿的门大拿去做此事，没想到他这么靠不住。”

“我和端木彤无冤无仇，平时也很少打交道。我这人虽然不咋地，但不会主动去害一个无辜的人。但因为我脑中的指令针对他，出于立功心切，想一劳永逸地摆脱头痛，我不顾一切地想搞倒端木彤。我相信万物皆有缝隙，只要进来了，就没有出去的道理，可是没想到端木彤这么过硬，几天的工夫居然就出来了。”

“你们肯定想问我，给我下指令的是什么人。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一个悲催地小弟，连大哥的面都没见过。我的大哥是声音，是光、是电、是脑子里的一刹那。你们如果能告诉我是谁，我愿意接受从重处理。这些年，我被脑子里的这个小东西害惨了，接受组织调查后，我每天的半小时头痛更剧烈了。有时候想，他妈的真是生不如死啊！你们以为我在编故事，也许不信，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我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必要再撒谎。以上陈述，我用生命担保其真实性。好了，就这么多了，我也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柯鉴真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再也不发一言，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过了一会儿，史莱发话了：“你刚才说的，我们都记下了，会向领导汇报。就纠正一点，万物皆有缝隙这句话，你用错了，原文是——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莱昂纳德·科恩的名言，一句此心光明的话被你给用歪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裂痕，正如世间有无数美好一样。”

孙册接着道：“这个问题，先到这里，我们也会通过其他途径验证你所言的真伪。不用我们提醒，你也知道如果说谎意味着什么。好吧，关于收受门大拿购物卡，接受他打高尔夫球邀请的事情，你再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柯鉴真再无隐瞒，一五一十地把和门大拿交往的过程，接受他钱物的过程全部交待了，此外，还额外交待了自己和其他几个老板之间交往和利益往来的过程。末了，加了一句：“黄之潮副组长转岗不久，业务不精，求胜心切，我利用了他这个弱点，从而造成了一个乌龙事件，对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对于黄组长本人，我并不熟悉，也不作评判。”

与柯鉴真的谈话进行得如此顺利，让孙册和史莱感到一些意外，根据他交代的内容，外围调查组也拿到了部分证据，随即，柯鉴真就被采取了留置措施。而另外一组对黄之潮的组织谈话和外围取证中，并未发现其其他违纪行为。两位“打铁人”由于违反组织程序和办案纪律，将受到应有的处分。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天临近下班，天空飘起了小雪花。端木彤忙完一天的工作，有些疲惫。他听说了关于黄柯二人的案情，怎么也无法相信，驱使柯鉴真对自己一通猛咬的，竟然是他脑子里的一个小小芯片？

有一阵没被机器人骚扰和警告了，端木彤竟然感到一丝落寞，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于他们来讲没有威胁了？意味着自己在他们滚滚的车轮面前，就是一个抡起前臂的螳螂？柯鉴真所说的那个小小芯片，仿佛也嵌入了端木彤的脑中，让他思索、让他迷惑、让他困扰。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空已经一片漆黑了。端木彤没有料到的是，一个突然而来的出差任务，又把他推向了和机器人正面接触的前沿阵地，在那个地方，他将邂逅一个人，一个他脑中时而会一闪而过的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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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南小汪，江苏盐城人，80后青年作家，一个写故事的人，已出版著作《纪律的尺度：72个廉政微故事》，时而严肃，时而无厘头。个人公号：醉醒石（ID：xiaozhizhi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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