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附中老师谈阅读经典莫做坚壁清野的

医院订阅哦!前不久,北大考试院院长秦春华老师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四大名著适合阅读么》,旗帜鲜明地提出四大名著不适合孩子阅读。关于这一点,师大二附中的李煜晖老师,则针对该文做了针锋相对的“对话”。喵,今天让我们看看李煜晖老师怎么谈阅读经典吧!小喵温馨提示:灰色部分为秦春华老师的原文,黑色部分为李煜晖老师的观点。读经典:莫做“坚壁清野”的懦夫文/李煜晖

作者案:

我不学无术又好为人师,经常“指点”家长、老师、学生,某某书适合孩子阅读,某某书不适合孩子阅读,偶尔还写成文章,发表在诸如《中国青年报》上(例如年1月20日《北师大二附中文科牛人培养攻略》)。所以,最近十几天就有很多朋友问我“四大名著”适合孩子阅读吗?何出此言呢?原来都是读了北大考试院院长秦春华先生发表在《中国青年报》上的文章《四大名著适合孩子阅读吗?》,发生了疑惑。于是我拜读了秦先生大作,心有所感,兼之不学无术、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发作,故为文一并答复之。暑假带女儿去旅行。一路上,女儿缠着我不停地讲故事。肚子里的存货早就被她掏空了,不得已开始讲三国。翻来拣去,竟然发现三国里能够适合小姑娘听的故事实在不多。绞尽脑汁勉强搜刮了一个“蒋干中计”,女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等她睡着之后,妻子很认真地对我说:“以后你别再给孩子讲蒋干中计这类故事了。一来情节太复杂;再说这种骗来骗去的故事孩子听多了不好。”一语惊醒梦中人。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计谋计谋,说白了不就是骗人吗?对于6岁的孩子来说,是不应该过早接触这些内容。“肚子里的存货早就被她掏空了”,大概是谦虚的说法,读者不可当真,主要是为了引出下文“不得已开始讲三国”。其实,三国里适合小姑娘听的故事其实很多。不必说“桃园结义”“舌战群儒”,就连最恶劣的“刘安杀妻献肉”也不妨。小姑娘听完以后一定觉得好可怕,为什么妻子可以随便杀死?为什么要请刘备吃人肉?曹操为什么还要赏给刘安金银?注意,小孩子能提出问题来,就说明她的心智被开发了。这时候先不要回答她,再给她讲一讲徐庶之母悬梁自尽的故事,再给她讲一讲貂蝉的故事,再给她讲一讲孙尚香的故事。然后给她提个问题,你看三国里的那些女性,她们的想法和遭遇,跟今天你看到的女性相比,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会有这些不同呢?听了这些故事你想到了什么?如果孩子大一点,接下来给他几天时间,看看三国的原文,上网查一查材料,然后再跟他讨论一下,得出什么结论不重要,这个过程应该是很愉快的,而且富有启迪。请放心,姑娘虽小,但并不傻,听了这些故事,她会疑惑某些事、会同情某些人、会反对三国里的某些观念(也许她说不出概念)、会感受到今天女性地位的提高、会对健康的社会产生向往。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一书中说:你的经典作品是这样一本书,它使你不能对他保持不闻不问,它帮助你在与它的关系中甚至在反对它的过程中确立你自己。秦先生这个故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当您不得已开始讲三国的时候,也就印证了前半句。如果像我这样讲,即使是“最恶劣”的故事,也能达到后半句的效果。屎尿是臭的,但是用在庄稼地里能肥田;鸦片是毒品,医院里能治病。一本书适不适合孩子阅读,不在书的内容本身,而在于用什么样的视角和理念去读,这恰恰是家长和老师需要点拨孩子的。“计谋计谋,说白了不就是骗人吗?”——这个真的不好意思,秦先生说得太白了。结婚结婚,说白了不就是合法同居吗?交友交友,说白了不就是相互利用吗?主席总统,说白了不就是古代皇帝吗?会计会计,说白了不就是加减乘除吗?说白了,要么是故做豁达的简单线性思维,要么就是故意抹黑。6岁,这是本文的一个关键词,我后文还会反复提到。秦先生的孩子只有6岁,但是秦先生应该不止6岁,6岁的孩子听了蒋干中计,可能会觉得是“骗来骗去”,成人如果也这样想,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吧。大学本科毕业的学生,都应该知道全名是“群英会蒋干中计”,蒋干只是个丑角,主人公是周瑜。周郎群英会上指挥倜傥,舞剑作歌,这种英雄豪迈看不见,只看见“骗来骗去”,也算是独具慧眼。妻子说完就完,我的职业病却发作了。自从痴迷于教育以来,任何事情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教育问题。倘若“蒋干中计”不适合孩子听,那么三国里的其他故事呢?再往深里想,书店里形形色色各种版本的“四大名著”琳琅满目,家长一摞一摞搬回家让孩子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孩子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可是,“四大名著”真的适合孩子阅读吗?“职业病”这句是妙笔,不仅起到了过渡作用,还傲娇地称赞了一下自己。可是,从“倘若蒋干中计不适合孩子听”开始,是一个假设论证。这个论证如果想立得住,它的前提必须正确。据前文提供的所有信息,这里至多能得出一个结论:秦先生认为蒋干中计不适合自己家里6岁的孩子听。把自己家里的孩子偷换为天下的“孩子”,把6岁的孩子偷换成18岁以下的“孩子”,风格上固然是大刀阔斧,但可信度也就没了。如果有人跟我讲,6岁的孩子不适合看三国演义,不适合听蒋干中计,我没意见。倒不是因为三国不好,而是6岁的孩子主要任务恐怕还是识字。如果有人跟我讲,因为我家6岁的孩子不适合看三国演义,所以所有的孩子都不适合看三国演义。我只能表示,你心智大约也就是6岁左右的水平。主要任务恐怕还是识字,真的没必要看什么三国演义了。

从6岁的孩子该不该听蒋干中计,到孩子该不该看《三国演义》(或者说听三国其他故事),再到四大名著真的适合孩子阅读吗?整个文章就这样在一个不断放大概念、偷换概念的语境下展开了。

先来看《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这两部书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尤其是《三国演义》,连不识字的老太太都知道“桃园结义”“三顾茅庐”等几个故事。小时候,每天中午忙不迭地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收音机收听袁阔成播讲的评书《三国演义》。然而,“少不看水浒,老不读三国”,这句老话早就在民间流传。水浒里满是打家劫舍,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少年人血气方刚,心性未定,难免不会猴儿学样;三国中充斥了阴谋诡计,权术心机,尔虞我诈。“老读三国是为贼”,深谙世故的老年人读了之后愈加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这样的价值观和精神内涵,对于成年人来说尚且要加以提防,更何况是不能明辨是非,易受影响的孩子!“或”字用得好,当说话没底气,或者要摆出学者风度的时候,可资借鉴。开始说听说书,这是欲抑先扬,不可当真。不过说得倒令人怀旧,让我想起我8岁时一边听评书,一边对照来看三国演义的场景。幸好当时已经不是6岁,可以看一看这些“骗来骗去”的内容了,不然我现在得坏到什么程度!真是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不过,敢问秦先生,既然你过早接触了这些“骗人”的内容,不知长大后影响如何?至于说“水浒里满是打家劫舍,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这话说的似是而非,若即若离,对那些没认真看过水浒的人来说,非常具有煽动性和迷惑性。不好意思,我表达能力比较差,还是引用一段伊塔洛卡尔维诺的话: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我们越是道听途说,以为我们懂了,当我们实际读它们,我们就越觉得它们独特、意想不到和新颖。补缀几句,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经典名著是一个有机的系统,事件和事件之间,内容和内容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凡是道听途说得来的,都是基于不同视角阅读后的碎片。好比你为了证明水浒不可读,可以说里面“满是打家劫舍、落草为寇、占山为王”,我为了证明水浒可读,也不妨说里面“满是打抱不平、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然而,我们所说都只是碎片而已,代表不了水浒,也当不了论据。好比一位女士,你说她身上满是毛发、器官和布料,我说她手若柔荑,肤如凝脂,云想衣裳花想容,这都是不错的,但你若据此要求别人不能看她,我若据此要求别人必须追求她,恐怕都未免太霸道了些。而“少年人血气方刚,心性未定”我同意,但“猴学样”是肯定不会的。因为他们能活到少年,一般来说父母都是当人来养的,老师也是当人来教育的。那些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不是因为他们看了水浒,恰恰是他们包括水浒在内什么书都不看。要改变那些猴一样的少年或者熊一样的孩子,关键是改变他的生活环境,知识分子、家长、老师与有责焉,跟看什么书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至于说学样造反或者落草,这就难免有些搞笑了,建国以来尚未有过。据我所知,历史上倒是有些人少年时没看过水浒,却纷纷造反了。陈胜吴广少年时没看过水浒,造反了;张角少年时没看过水浒,造反了;李密少年时没看过水浒,造反了;黄巢少年时没看过水浒,造反了;赵匡胤少年时没看过水浒,造反了……所以,大家快来看水浒,不然你是要造反滴!

《水浒》和《三国》的价值观和精神内涵呢?如果照秦先生这么说,提防一点也是好的,但是提防是一边读一遍提防,用不读来提防,这不是大搞因噎废食的愚民政策吗?是不是本身就和我们伟大祖国民主、自由、文明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违背呢?我想,因为孩子不能明白是非,所以才要把是非摆在他们面前,教他们明白是非;因为孩子易受影响,所以才要对他们施加正确的影响。施加影响的正确方法,不是只给孩子提供一个乌托邦和理想国。

按理说,《西游记》应该最适合孩子阅读。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以及各类神仙妖魔形象栩栩如生,情节曲折动人,最容易勾起孩子阅读的兴趣。然而,这部书从根本上讲述的是佛法和人生,其隐含意义极为深远宏阔,远非孩子所能理解。书中随处可见“修持”“菩提”“元神”“禅心”等字样,蕴涵着浓重的佛教色彩,反而最不适合孩子阅读。

有时候,说话不能光靠勇气,适当还要讲一点证据。既然秦先生是北大的,那我就推荐一位北大教授林庚先生的学术著作《西游记漫话》,读者也不妨都看一下。其中有一章,名曰“童话的天真世界”,可供参考。这里说,有佛教字眼就等于“蕴含着浓重的佛教色彩”,“蕴含着浓重的佛教色彩”就“最不适合孩子阅读”,这样讲话证据和逻辑何在?

最后来看《红楼梦》。这部被誉为中国古典文学的巅峰之作,在世界文学史上也享有极高的地位。其思想之深刻,文字之精美,艺术价值之高,几乎无出其右者。上至王侯将相、学者大师,下至贩夫走卒、野夫村妇,无不为之痴迷。然而,从教育的角度看,这部书也不一定适合孩子阅读,尤其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首先,尽管一千个人对《红楼梦》有一千种解读,但“色”“空”“幻”“灭”的主题世所公认。对于孩子来说,这些观念要么不理解,要么理解了就会影响他们对未来生活的预期。教育应该点燃孩子心中的希望,鼓励他们追求未来更加美好的人生,而不是提醒他们现实有多么残酷。其次,按照曹雪芹的原意,书中所描述的社会和家族一步步从繁华走向崩溃,最终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如此悲情,悲到了极致,冷到了骨髓,固然深刻揭示了世情人生,却不一定有利于培养孩子乐观向上的人生观;最后,书中关于性描写的段落也不宜让孩子过早接触。我当然不是迂腐的卫道士,生理卫生课也早已在学校里开设。然而,科学地了解人体构造及性并无不妥,但恰恰是文学读物中那些欲说还休、似实又虚的性描写最易对少年男女产生诱惑,“淫书黄书”之所以害人不浅的关键就在于这一点。实际上,脱胎于《金瓶梅》的《石头记》在最初传抄之际的确是被列为“淫书”而遭禁的,而孔子早就因为“少之时,血气未定”而将“色”列为君子三戒之首。在孩子的性教育上,我们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开明不等于放任,引导更要注意方法和途径。今天,青少年对性的无知、不负责任以及与之伴生的校园强奸案泛滥,是世界性的重大难题,包括哈佛、斯坦福等在内的世界顶尖大学都对此十分头疼。虽然社会各界和众多学者做了大量研究和探讨,却至今缺乏有效的应对之策。说《红楼梦》人人为之痴迷,这就有点扯了,古代的贩夫走卒、野夫村妇,除了个别隐于市井的士大夫,最多也就是听听话本评书;现在社会上的贩夫走卒、野夫村妇,谁见过有为《红楼梦》痴迷的?他们正在忙于对付城管。夸就夸到天上,踩就踩到地下,看起来气势磅礴,实则经不起推敲,这是现在很多中学生作文中常见的毛病,我不是特指秦先生。而关于《红楼梦》,我听说过“脱胎于《水浒传》的《金瓶梅》”,但“脱胎于《金瓶梅》的《石头记》”还是初次听说,孤陋寡闻,恕罪恕罪!至于《红楼梦》的主题,真是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来对话的,不是来揭短的,但是说这四个字的主题“世所公认”,就有些打脸了。目前红学界“世所公认”的杰出红学研究者有很多,比如王国维、胡适、俞平伯、鲁迅、李长之、牟宗三、端木蕻良、张天翼、何其芳、吴世昌、启功、蒋和森、余英时、冯其庸,我读书少,就不再往下举了,就我看过的这些来说,没有一个人说《红楼梦》的主题是色、空、幻、灭(当然,这些成分还是有的)。去年,我在北师大上课,听郭英德教授讲红楼,依稀记得几句。红楼梦不是梦幻解脱,而是痴情迷恋。就拿贾宝玉来说,他是消极的,因为他放弃了社会责任,放弃了人生追求,也就放弃了生命的真实存在。贾宝玉又是积极的,因为他始终叩问生命和存在的意义,意图赋予人生以不朽的理想和价值,并烛照出社会的污浊与龌龊。所以贾宝玉的人生不是彻头彻尾的解脱,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痴情迷恋。我听了是很感动的。宝黛之爱,是必然的悲剧,也是必然的徒劳,那究竟还要不要爱?花开有落,人生有死,我们还要不要绽放?当然要!活着每一天都很宝贵,虽然每一天也都很悲哀。是刻骨铭心的爱和绽放赋予了每一天以温情和意义。后来郭老师还开玩笑说,读完红楼想不开,寻死觅活的,都是没读懂,读懂了红楼梦的人会加倍地热爱生命。《红楼梦》最初遭禁,“淫书”只是当局的借口,查史料可知。但就“文学读物中那些欲说还休、似实又虚的性描写最易对少年男女产生诱惑”这一点来说,额外说一点个人的经验。小时候读《西游记》,看到唐僧和要采他元阳的女妖怪,读《水浒传》,看到潘巧云和海闍黎“看佛牙”,读《三国》看到凤仪亭,读《红楼梦》看到“贾宝玉初试云雨情”“秦鲸卿得趣馒头庵”“贾天祥正照风月鉴”“蒋玉菡情赠茜香罗”,那种“欲说还休、似实又虚”的性描写真是对我产生了强大诱惑,别的情节记不住,这些地方往往反复多遍的看。然而看完也就完了,不然还能怎样?长大以后再看,发现和许多其他渠道接触的信息相比,《红楼梦》的这些欲说还休、似实又虚的性描写写的真好,很有艺术性,他不是为了写性而写性,就好像夫妻敦伦不算耍流氓一样,我认为《红楼梦》的性描写也不算“淫书黄书”。当然,客观上,可能的确会对青少年产生一些影响(有好的,也有坏的)。然而怎么办呢?《平凡的世界》不算黄书吧?里面还有包工头欺负打工妹的描写。《神雕侠侣》不算淫书吧,尹志平还是奸污了小龙女(原版,这段描写也是欲说还休,似是而非的,建议读一下)。我读的书少,在读过的有限的五百本中外小说里面,一点性描写也没有的,一时想不起来。有的是放笔直干,如《金瓶梅》,有的是欲说还休,如《红楼梦》。这恐怕就很让“不是迂腐卫道士”的秦先生为难了。更可怕者,现在的电视、电影甚至网络游戏,也都很不老实。裸露的、接吻的、竟然还有床戏,就是一般的真人秀,主持人穿的也很清凉。这可怎么办!更有甚者,连国画、油画也都有女性的裸体,比如我们二附中博学楼一层东侧,挂着一幅《自由引导人民》,法国德拉克洛瓦画的,里面就有一女子,仰面而卧,下身赤裸,实在是容易“产生诱惑”啊!最近初秋天气,北京的大街上还好一点,回想夏天城里,女孩们都穿了些什么啊!超短裙啊、吊带装啊、高跟鞋啊,真是看不得看不得!为今之计,何止是红楼梦不要看,电视关之,网络停之,儿童锁之,双手缚之,禁上街、禁游泳、禁上学、禁旅游,至18岁止,是为上策也。当年当局禁止男女同泳,鲁迅先生出一策,建议配发防毒面具,使男女呼吸之空气,不得由彼此口唇鼻孔之间交互流动,当局昧暗,弃之不用。我今天挖空心思,得此良策,愿有识者察焉。而对性无知、不负责任这段,看上去句句都是对的,但是放在这里就有问题了,所谓句不离段,段不离篇。秦先生用此段话,无非是想证明红楼潜在的危害,但是又一次放大了概念。做人做学问,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校园强奸案之类谁能证明是由阅读“欲说还休、似实又虚”的文学作品引起的呢?再说,哈佛、斯坦福的学生里面,能读《红楼梦》的恐怕不多,为什么还那么多性泛滥、强奸案呢?一句话,拉大旗做虎皮要注意尺度。

同时,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值得我们思考: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培养孩子乐观向上呢?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受孩子“悲观向下”呢?孩子每天不读《红楼》,只读《红日》《红岩》《红旗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乐观向上了?什么叫乐观向上?没有苦难历练的豁达,没有思想深度的乐观,没有独立思考的向上,都是耍流氓。

上面分析的是内容,单就文字而言,我认为也不一定适合孩子——特别是小孩子——阅读。四大名著半文半白,《三国演义》更近乎是完全的文言文,和现在的白话文其实还有相当的距离,小孩子读起来困难很大。即使勉强读下来也是囫囵吞枣,生吞活剥地看完故事了事。至于小说结构布局之宏大精巧,人物性格之生动鲜明,语言运用之神妙隽永,这些美学上的价值更非低龄儿童所能理解和领悟。下面我们就和秦先生一起来聊聊文字。《三国演义》“文不甚深,言不甚俗”,这是定评。当然文化程度不同,理解也就不同。如果小孩子专指6岁左右,这句话没问题。但是如果识字量在字以上,难度也就没那么大了。北师大一位学者研究过“三百千千”,里面生字量也就不到,掌握这些,古时候的孩子就要读四书五经了。那么,今天的孩子在八九岁也基本掌握了这样的字汇,读一下三国,恐怕也没那么难。领悟或者说理解,是要逐步养成的。所谓教育,就是要掌握孩子的最近发展区,他不能领悟,但是努努力就能够到了,教育也就一步一步培养了人。如果说因为他现在不能领悟,所以就不要去读,那么孩子也就失去了发展的机会。更何况,经典有的时候是种子,而不是工具。伊塔洛克尔维诺说:“经典作品有一种效力,它本身可能被忘记,却把种子留在我们身上。”“一个人的成年生活,应有一段时间用于重新发现青少年时代读过的重要作品。即使这些书依然如故,我们肯定也改变了,因此后来的这次接触也就是全新的。”我更希望孩子能够在青少年时代与经典有初次接触,理由也就在这里,不然你成年以后会发现,你只是在年龄上成年了。抱歉,我总引用他的话,因为我现在手边就这么一本书。实际上,所谓“四大名著”的说法流传时间并不长。《水浒传》和《红楼梦》之所以影响巨大,一方面和20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有着直接关系。胡适等新文化巨擘推崇这两部书,固然基于其本身的思想和艺术价值,更重要的是,“官逼民反”和对封建大家族的批判主题客观上契合了当时革命和反封建的政治诉求。另一方面,虽然陈独秀、胡适等人扛起“文学革命”大旗,提倡白话文,反对文言文,提倡新文学,反对旧文学,然而,除了《水浒传》和《红楼梦》等少数精品,几乎找不出其他堪称经典的白话文作品。因此,至少在年以前,并没有所谓“四大名著”之说。明清之际的“四大奇书”“四大才子书”和后来的“四大名著”并不完全吻合。这一说法的大规模流行是20世纪80年代出版业大繁荣之后才出现的文化现象。当然,名著自有其思想、文学和艺术上的价值与地位,由于时代和社会的局限,以及作家个人命运的际遇,即便是传统文化中的优秀代表,也不可避免地杂糅了不适应现代文明社会的糟粕,我们不应该也不可能苛求作家在写作时会顾及到孩子的阅读和教育。他们并没有这个义务。但是,作为教育者和家长,在指导学生阅读时,却不能不考虑孩子的年龄和生理心理特征,以及价值观的引导,批判性地帮助孩子选择适合他们阅读的作品,无论这些作品是经典还是非经典。我们有这个责任。四大名著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一位领导提出来的,此人也是文化名人。四大名著都不适合孩子读,适合孩子的读的经典自然也就有限了,秦先生的思绪越走越窄了。上面这一大套帽子,我就不逐一回应了。但是水浒和红楼,不是白话,是古白话,这一点还是要指出来。秦先生还说,要“批判性地帮助孩子选择适合他们阅读的作品”,但这句话如果调整成“帮助孩子批判性的阅读他们喜欢的作品”,我认为还是符合实际的。至于说“批判性的帮助孩子选择适合他们阅读的作品”,就大错特错了。首先,适合的标准谁来定?是孩子,还是大人?秦先生肯定认为是大人。那么,第二,大人去批判性选择经典作品的标准和理据是什么?是随心所欲主义,还是“坚壁清野”主义?秦先生肯定认为是“坚壁清野”主义。所以,所谓“帮助孩子选择”,实质是“替代孩子选择”。秦先生心里早就装着一个假想的孩子,这孩子弱不禁风、不明是非、易受影响、青春冲动、头脑简单,而作为“痴迷于教育”的秦先生,又想把他培养成“乐观向上”“对未来美好生活充满向往”的人,那怎么办?只好选择那些绝对“纯洁的、健康的、积极的、天真的”书来读了。不但内容“纯洁”,文字还得易懂。

然而不幸的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这种经典。知道了上面的逻辑,秦先生说四大名著不适合孩子读,适合孩子读的经典很有限,也就顺理成章了。恕我不敬,您对孩子的人性假定是错的,您那个所谓的培养目标也是有问题的,您替代孩子选书的行为是不符合教育规律的,最终您选定的那些书也一定是经不起推敲的,不信咱们往下看。

再扩大一点儿范围,除了“四大名著”,在我们的文学经典中,适合孩子阅读的作品似乎也非常有限。《诗经》《楚辞》《史记》太过艰深,唐诗宋词也不好懂,《聊斋志异》里全是鬼故事,孩子听了可能会做噩梦。至于《说唐》《说岳全传》《七侠五义》之类则更是等而下之了。没错,这些文学经典的确是经典,只不过它们都是成年人的经典,并不是孩子的经典。人当然应该阅读经典,但不是所有年龄阶段的人都应该阅读同样的经典。这里涉及到对文学作品的评价了。关于“唐诗宋词不好懂”,呵呵。“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好难懂。至于《聊斋》里也不全是鬼故事,还有狐狸呀花呀成精的。另外,聊斋跟网络上的追求感官刺激的鬼故事不一样,不是为了吓人而写的,里面很多表现人性美、人情美的东西,只要你讲得好,孩子可能会感动,一般不会做噩梦。而《说唐》《说岳全传》《七侠五义》,这个“等而下之”的评价,我是真心同意。“经典都是成年人的经典,并不是孩子的经典”,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您开心就好。此外,还有其他一些流传甚广的故事也不一定适合让孩子过早接触。比如“田忌赛马”。田忌之所以能够战胜齐威王,是因为他暗中篡改了比赛规则,没有按照“上驷对上驷,中驷对中驷,下驷对下驷”的要求提供符合比赛要求的赛马。实际上这就是作弊。这类故事听多了,孩子难免不会认为,只要能够取得比赛胜利,是否诚实和遵守比赛规则是不重要的。再比如,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三十六计”,不少计谋是描述如何骗过对手,赢得最终胜利。“三十六计”在冷兵器时代固然具有军事上的价值,但在现代社会,如果将其运用于日常生活,则会严重损害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和社会和谐。有些计策,如“借刀杀人”“趁火打劫”“笑里藏刀”“上屋抽梯”“反间计”等,先不论其具体内容如何,仅从字面上看就令人毛骨悚然。倘若孩子过早接触这些阴谋诡计,对他们的心灵成长而言,将是多么可怕的一幅图景!果然是坚壁清野主义!手机能上网,我很没品地在百度上查了一下《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下面是“田忌赛马”的出典: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请问,哪句话写的比赛规则是“上驷对上驷,中驷对中驷,下驷对下驷”,原文说的是“马有上中下辈”,“辈”在这里是“等”“类”的意思,比如成语“无能之辈”。既然没有这个“规则”,田忌(其实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孙膑,我真的不是来揭短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破坏“规则”又从何谈起呢?

确实,现代社会上很多成功学、阴谋学危害很大。不过,谁让你将其运用到日常生活,就不能用到哲学上么?可能是我活的比较糙吧,来回看了七八次字面,居然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还觉得很好玩,你看,上屋抽梯,哈哈哈哈!这是多么好玩的一幅图景啊!

那么,到底哪些文学经典适合孩子阅读呢?我上网搜索了一下,看到的结果大多数是四大名著再加上一些世界文学经典,例如《汤姆·索亚历险记》《安徒生童话》《海底两万里》等等。不是说不应该让孩子去读国外文学经典,而是翻译作品总归和原作隔了一层。即使译者的水平再高,也很难让孩子从中体会汉语文学作品的魅力,更不用说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了。当我给女儿读“弗吉尼亚的兔子”时,我完全不知道“弗吉尼亚”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倒宁愿给她讲讲“宁夏的兔子”,起码她知道那是爷爷奶奶住的地方。我们的白话文经典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推荐给孩子阅读的文学经典中,纯粹由现当代作家所写的白话文学作品那么少呢?这不能看,那不能看,什么能看呢?图穷匕见了——现当代中文经典名著。我不用往下看就知道,秦先生这里一定不会包括鲁迅和张爱玲,因为他们也有“毒”。文言文不行,翻译的也不行,看书好难。让傅雷他们怎么想?另外,连四大名著、唐诗宋词、诗经楚辞都不让看,还追求什么中华文明博大精深?这倒真是个极好的问题,我懵懂知道,但是我不说。这个问题可能要由专门治文学史的学者来回答。我猜想,一个原因也许是,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史中,绝大部分文学作品是以文言文和传统诗词歌赋的形式流传至今的。自“新文化运动”以来,真正的白话文学作品的历史尚不过百年。时间短则积累的作品就少,经典名著就更少,能够适合孩子阅读的经典名著自然就会少之又少。就好比西方的拉丁文,文言文距离今天的现实生活已经十分遥远。学生很难在它们和现实生活之间建立起有效的联系。现在很少有机会需要人们去做一篇高水平的文言文或律诗。实际上,学生并不能通过学习文言文而掌握白话文的写作与表达。为什么学生“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恐惧源于不熟悉,不熟悉源于缺乏运用。当然,我的意思绝不是说学生不应该学习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经典作品,恰恰相反,现在学生的中国传统文化功底几乎丧失殆尽,必须得到加强。这是我们的文脉。我的意思是说,为了有效提高学生在现实生活中的阅读与写作能力,我们需要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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