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节选二）——端木蕻（hóng）良

据说，草原上的鹰，它栖息在哪儿，它尾巴翎（líng）毛的花纹就像哪儿地上的景象。据说，草原上鹰的羽毛的颜色会按照季节随着草色变换。

蓝天、白云，多么邈远，鹰在飞翔。平铺的草地多么宽阔，鹰在飞翔。

鹰在俯视着草原。当它两翼并拢，由空直下，张开它的利爪的时候，正是它看见了那黄鼠出动的时候。

黄鼠是草原上人民的一号敌人，它撒播的病使这儿成了世界知名的病疫区。十年来草原上的人民用鹰一样的敏捷和准确的行动，消灭着黄鼠。

鹰在俯视着草原。海东青的名字多么响亮！想想看，蒙古族健儿，骑着枣红马，臂上架着海东青，在草原上骑猎的光景，该是何等有声有色！

鹰呵，据说你的心脏可以跳动一千年。鹰呵，现在你受到人民的保护，愿你任意地飞翔吧！鹰呵，你不是听见蒙古族青年唱的《雄鹰》的歌声了吗——

不怕暴风和骤雨，

年轻人你爱生活吗？

愿你展开翅膀飞翔吧！

七色的虹从达赉（lài）湖上扯起来，它恰好在饱含着水珠的天空上划了半个圆圈。它大概有三百里长吧，因为它这头在达赉湖的北岸，那头跨上达赉湖的南岸，达赉湖南北恰好是三百里。

饱含水珠的天空是透明的，七彩虹在环内天空上还映照出一道七色虹来。云气有的重了，还在下移;轻的，还在上扬。天空上湖光的倒影、彩虹的反光，还在瞬息变幻不定。

彩虹是幸福的桥。从它上面会联想到多少光辉的故事呀……

草原上没有水果，但是今年葡萄挂枝了，林檎（qín）树一棵结了七百多斤。草原天天在变样。北京鸭在达赉湖边安家了，南来的雁因为天气转暖而不愿回去。

木兰到过的黑水头，现在稻香洋溢;昭君睡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座新城。

这里的牧民传说，虹是龙吸水。虹的一端是龙头，一端是龙尾，龙把头插到湖里在吸水呢！

我的眼前出现了天上双虹，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虹霓。古人把内环叫作虹，外环叫作霓，内环也叫正虹，外环也叫副虹。这里的人则说正虹是雄的，副虹是雌的，只能看，不能指。

天空出现这七色的双重的环，一半在地平线上面，一半在地平线下面，现在我从湖面上望去，在湖中的倒影里也会看到另一半的双环，这的确是一种奇观。

达赉湖上的彩虹是瑰丽的，瑰丽得像大草原上人们的事业一样。刚洒过雨滴的草，娇绿娇绿的，就要随着水珠流去，彩虹桥下青春的河在流着……

我走过多少河，没有趟过这样的河;我看过多少水，没有见过这样的水。

在碧绿的草茵上面，墨尔格勒河宛转萦回地流着。它像中国古典图案的云子卷，它像锦袍上的绣花绦（tāo）子，它像一线嵌银的银丝，镶嵌在碧玉的冰盘上面，它又像春天里的一缕晴丝，系绊着从它身畔走过的行人。

有人说，墨尔格勒就是流水的意思。因为它简直是九转回肠，百结相思，水路纠曲，辗转翻折，这段儿向东流，那段儿向西流，这段儿向南流，那段儿又向北流。

有人说，墨尔格勒就是聪明河的意思，因为这条河含情脉脉，顾盼生辉，流动着一汪伶俐巧慧的眼波的缘故。

也有人说，墨尔格勒是交结的意思，因为它曲曲弯弯，缠绵不断，互相纠结。

清泉细水流过的地方，流动着可爱的羊群。

像那吐蕊的韭菜花，随风飘散芳香。

在翠绿的草原上，饲养着无数的羊。

像那“纳林花”一样，一年比一年开得旺。

墨尔格勒河清楚地记得，在最早的年代里蒙古族健儿骑着马、背着箭袋在它的两岸狩猎的光景。墨尔格勒河也清楚地记得，在过去的年代里，这里曾经受过大风雪，夺去他们的牛羊和马群。墨尔格勒河更清楚地记得，牧民幻想着一位苍天赐给的英雄，阿斯尔查干海青，他征服了可怕的牛羊的瘟疫。墨尔格勒河还清楚地记得，人们传说聪明的“朝代”坐着勒勒车到处传播舞蹈，用欢乐的舞蹈和慰抚的歌词来消除病痛女人的苦恼……

只有今天，墨尔格勒河才流出幸福的奶汁哺育着草原上的儿女，看到他们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骑着快马飞驰……

只有今天，墨尔格勒河的美丽才全部焕发出来。蒙古族姑娘穿着绿色库缎的袍子，要是不系上一条彩绸的腰带，那怎能行呢！呼伦贝尔草原要不流过一条宛转轻盈的墨尔格勒河，那怎能称得上美丽呢！

也只有今天，草原上的儿女才能报答以满天星斗般的牛羊，清泉般的马奶酒和牛奶酒，还向它奉献了那欢乐的歌舞。

也只有今天，墨尔格勒河的名字才传遍了南北东西……

而且，只有今天，也唯有今天，墨尔格勒河岸边才成为改良三河马的基地。看呀，栗色的三河马，游龙似的沿着墨尔格勒河奔驰着。

蒙古族人民自古是喜爱马匹的，他们在蒙古包的进中上面，总是画着一匹奔驰的宝马，腾空飞驰，用这来代表他们对于幸福的向往。蒙古族人民相信幸福的紫气一定会从东方来。

果然，东方红了，太阳升起来了，紫气果然从东方来了。也只有今天，这沿着墨尔格勒河飞腾的宝马才有了现实的意义。

让宝马飞腾吧，在革命的大家庭里，幸福永远会像墨尔格勒河一样萦绕着大草原！

“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