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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真情见西域匪帮
一时间城中各处涌出无数百姓与禁军,一个个手中捧着鸡蛋、糕饼之类的东西,蓝羽竹有些不解,怎么大伙都像是在犒劳打仗回乡的军士一样。
蓝羽竹被挤在了人群中,回头一看,早已不见了欧阳梅青的影子,蓝羽竹不禁心中微微着急,可别走散了才好。
人群一堆堆向前推挤,直把两旁整条大街都围个水泄不通,一列列的宫中禁军挡在众人身前,片刻后从远处驰道上缓缓行来一队人马,喊叫声便响了起来,蓝羽竹抓住面前一位中年妇女询问,从那女人口中得知这个公主今日便会远嫁西北的乌孙国,这乌孙本是中华一支,一直是西域游牧民族,近来匈奴单于东征西讨,已于日前灭了乌孙国,将左贤王庭盖到了阿拉山口,已经威胁到大汉西域边境,汉武帝力主挥师西征灭了匈奴旁支,但朝中大臣多有反对,楚王刘戊则主张和亲,武帝气火上冲,绝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嫁到西北苦地去,在楚王以死坚持和亲后武帝下旨将楚王女儿封为公主,替皇室出塞,赐名为“解忧公主”
但那楚儿年迈膝下无女,抗旨便是诛九族的死罪,后来没想到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人自称是楚王的孙女,这便真的是解了楚王的忧。
说话间那人马已经驶到眼前,当先四人分站左右,手举大旗,左为“大汉”二字,右方则为“解忧”,旗后跟着一辆敞蓬马车,车上站着一人,乌黑长发身着紫红长缎,看那容颜倒颇有几分姿色。
蓝羽竹向前挤了几步,猛一抬头,那羽林郎彭龙竟立在眼前,只见他虎目生威,如猎豹一般的眼睛扫视着四周,一副紧张严肃的表情,完全没理马下的蓝羽竹正瞪大着眼睛望着他。
蓝羽竹如梦如痴,脸色微红:好一个男儿汉啊,真是让人一见倾心,真是喜欢得心都死了,那宽阔的肩膀,剑眉星目、圆卵脸鹰钩鼻。古胴般的肤色在阳光下更是耀眼。
忽然蓝羽竹身周高声呼叫了起来,彭龙所乘骏马长嘶一声提起前蹄,倒是把蓝羽竹吓了一大跳,不知出了什么事。
身后“公主公主”的喊了起来,蓝羽竹向场中望去,见那乘着解忧公主的马车已经驶至眼前,蓝羽竹看得清楚:那公主生着两条柳叶眉,漆黑亮丽的大眼睛、细长的睫毛,樱红的嘴唇,真是我见犹怜啊。
公主脸上却似乎挂着一丝泪珠,不知是感动的泪还是委屈的泪,复杂的神情中看不到她的内心。
马上的彭龙转过头去深深地望着她,轻唤了一声:“艾儿!”那声音温柔无奈更带着一丝悲伤。
那公主刷地回过了头望向了彭龙,轻启樱唇却一句话也没说,眼泪成串的奔下。
彭龙握着马缰的右手顿时紧了几分,青筋根根暴起,看得出他眼中的愤怒。
蓝羽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他们难道是一对恋人,女孩为了使命却不得不与心爱的人分开,要是我可怎么受得了啊,这么俊的一个男人!”但她转念又想:“为了国家为了族人也为了边区百姓,宁愿牺牲一己幸福,这是多么的高尚啊,可自己呢?还在为这些儿女情事挂怀,怎么把什么都丢了,家仇未报,师傅托付的事情还未完成,生死与共的亲人又都不见,自己真是太不该了。”
想完这些蓝羽竹不禁冷汗直流,当公主含泪回首之际她像是记起了什么。
这公主气质高贵,举止文雅,打扮也是华丽,仔细一想再听那“艾儿”两字,这公主不就是那日在五尖寨遇到的清亭庄刘姑娘么,她急匆匆地离去原来是到了长安城,却要与心爱之人分离远赴西域。
蓝羽竹踮起脚正想喊,可那解忧公主马车一动人群便齐齐向前冲去,蓝羽竹一下又被挤得远远的,直到再也看不见影子。
公主的车队渐渐远了,羽林郎彭龙却仍俏立在原地,默默地望着消散的人影,半晌才猛地抬头,鞭子一抽马儿长嘶绝尘而去。
街道上的人这时也纷纷散开,各自回到原地,游玩的游玩经商的经商,蓝羽竹四面环顾总是不见欧阳梅青的影子,诺大一个长安城,却是到哪里去找啊。
蓝羽竹直在原地等了三个多时辰仍是不见人,这下真的慌了,连忙到四周的小街小巷乱转,这城本大她又人生地不熟,直找到日已西沉又回到了安门街中。
街上人渐渐少了,蓝羽竹已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与欧阳伯伯相遇又差一点见到自己日夜思念的若水妹妹,这一下就连那况聪兄妹也一起没了踪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日下来她滴水未进当下已经疲累不堪了,眼见天黑再也不便行走便就近找了家客店住下。
吃了碗面蓝羽竹便倒在床上睡了,接连几日奔波早把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折磨得不成样子,虽然心中仍是焦急万分但身体实在是受不住,也便和衣迷迷糊糊倒在床上睡着了,睡中却仍是紧紧抓着那柄赤焰刀,这几日欧阳梅青边追踪边传她一些斩魔刀的使法,是以她一直将刀拿在手上。
睡至中夜蓝羽竹突然惊醒,只见一个黑影站在自己床前,接着右边腰上一痛,一柄长剑刺在自己右腰的衣间。
刹那间蓝羽竹神志清明,知道有人暗算,右手赤焰刀横斩出去,那人向后一跳冷哼一声,蓝羽竹按住右腰,奇痛无比,摸了两摸又把手拿到鼻间了闻,什么都没有,但一阵剧痛后却也没什么其他反应,还以为那长剑刺进了自己肚子里,再一摸去,右边衣衫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里面是绵密的麻质物件。这物自然是那五尖寨寨主的独有之宝金蚕腰带了。
蓝羽竹大喜,没想到这腰带竟救了自己一命,那黑衣人自然也是一般惊讶,猛地提剑来刺,蓝羽竹心无挂碍,大刀横提,斩魔刀法祭出,“铮”地一声,刀剑相交,蓝羽竹满以为对方的长剑会断成两截,但没想到两物相交擦出一阵耀眼火花,在这电火光中蓝羽竹发现面前这人头发高束,黑衣裹身,看那模样正是那“昆吾八剑”之一。
蓝羽竹心下又是一喜,没想到寻遍千里好家伙倒送上门来了,这下更不多话,一阵烈火迸出,赤焰刀左右出击划出一道道火红的弧线,那人只有了招架之力,他完全没想到才几日这小女孩武功进境竟如此之快,更奇怪的是她竟还是左手使刀。
再斗十余回合,黑衣人已经招架不住蓝羽竹凌厉的攻势了,忽地向窗外跃出,接着是一声惨叫。
原来蓝羽竹住的是三楼,从丈余高的地方跃下那人慌忙中竟崴了脚,但他也着实了得,拐了脚竟还箭一般冲入黑暗之中。
蓝羽竹轻功绝佳,自不会像她那般落下,只见在月光下蓝羽竹如飞天仙子一般张开双手从楼上疾冲而下,稳稳落在地上,接着如风一般追入黑暗中。
地上却又传了一声大叫,这叫声却是店小二夜间起床解手突然看见空中黑影飘落以为是见了鬼,赶紧跑进房中捂紧了被子,大气也不敢出。
这夜中入店行窃的便是那“昆吾八剑”中的“真刚剑”老八王真刚,奉老三孙转魂之命前来盗取赤焰刀,不必顾念蓝羽竹的死活。他们一行到了汉中城后便弃车全部乘马将刘怀阴、况聪兄妹与林若水绑在马背上前行,并一路换马,舍弃从西域随来的良马而用中土的下等马,这老三的计谋果是高明,这一路便一直没让精明的欧阳梅青追上,却暗中发现了两人的行踪,直至在长安城解忧公主巡城时便使计将欧阳梅青支开,边斗边走,那欧阳手中无刀,年老体竭,奔跑不过半日便将他甩在了城外二十里了,这才查到蓝羽竹住宿所在让老八夜里拿到宝刀众人便在长安城西的咸阳城等候聚集后同往西域昆仑。
这算盘虽打得好,无奈蓝羽竹却有宝物在身。
这老八忍着痛疾奔,想了半天也不知为何那一剑为何刺她不死,明明她捂着右腰呼痛来着,当时自己怎么不刺她胸部,真是自己色迷了眼刺下面。
正想着,忽然后面一阵耀眼的光芒,竟是蓝羽竹又跟了上来,王真刚自讨自己轻功在八兄弟乃至西域都是一绝,怎么这小小女子轻功却也如此之高,实是一个劲敌,一时不敢大意又加快脚步向咸阳方向急奔。
又奔出数里,只听见身后呼呼作响,脑门上一紧,直觉告诉他后面有人袭到,心下不禁一寒,这人在如此高速的奔跑中竟还能发力出刀,果然是高人。
王真刚右腿一横身子打了个陀旋化开前冲之势长剑横胸高举过头,接着便是“铛”地一响,那如火一样的大刀砍在了真刚剑上,顿时王真刚只觉头顶如烤如炽,那刀中的火势竟是直接传到了身上,不由自主大汗浇身,刚想将敌刀挺过去,只见对方猛地右掌从火焰中穿了出来,那一掌来得奇快再也无法抵挡,左边胸前中掌,直把胸腑都给震碎了,王真刚出山至今从无遭此大挫,忽觉头顶长剑一松,顾不得心口剧痛正想抽剑,不想蓝羽竹却左手连砍三刀,刀刀势大力沉,正是那“十七式斩魔刀”中的“狂刀斩魔”。
蓝羽竹身上武功本就是阳刚一路,加之身高体壮,这刀法在她手上施展开来丝毫不弱于欧阳梅青。王真刚一连向后退了十数步,心中暗暗叫苦:“这娘们到底是不是女子,到底是不是汉人来着,怎么生得如猛虎一般,这下我命休矣。”
蓝羽竹刀掌齐施,直把王真刚打得在地下连翻筋斗,但她却是手下留了情的,况聪等人的下落可还指望着他。
王真刚半仰在地胸前喷满了鲜血,待睁开眼来,蓝羽竹的赤焰刀又是夹风从右侧横扫而来,他再也无力闪躲了,反而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想那刀却在自己脖子旁停了下来。
蓝羽竹怒道:“你笑什么?”王真刚睁开眼嘻嘻笑道:“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何况还是如此美丽的一朵牡丹花,这还不笑着去风流么?”
蓝羽竹双眉一皱心道:“这家伙虽然好色倒也不愧为一条汉子,死而无惧还有心思谈笑,比况聪那小子倒好得多了。”
这些日子来没与况聪在一起她倒是时时想着他,不时便把他拿出来与其他男人作对比。
王真刚怎料得到她心中奇怪的想法,见她不说话反而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娇羞,夜间那俊脸更加艳丽了。
不禁又道:“月下娇女身下郎,谁家心魂飘梦乡。”
蓝羽竹一听脸却更红了,好在夜间对方也看不太清,呸了一声把刀一紧道:“起来,快说我若水妹妹还有,还有…那黑脸小子被你们绑到哪去了?”
王真刚本想说点俏皮话,一看颈上火辣对方右掌又凝聚着一些掌气,知道她是动了真格了,也便不敢再说,便老老实实地说了己方的打算。
蓝羽竹道:“那你们在哪会合?”王真刚道:“咸阳城东的秦皇楼中……”不等他说话蓝羽竹便松了刀飞奔而去。
休息了半夜蓝羽竹体力稍复,天亮时她便在咸阳城东找到了那家秦皇楼。咸阳是上朝秦朝的都城所在,但其富庶华美度却远不如长安了,这秦皇楼的名字估计便是咸阳人借那一统六国雄霸天下的秦始皇的名头吧。
那秦皇楼也就是城东的一家小客栈,楼高两层,占地不多,门前树下系着十来匹黄马,一猜便知是何人所用了。
蓝羽竹乘着天刚微亮悄悄摸进店中,那店小房间却还不少,但大部分房间却是空敞着房门,直寻到南面左右三四间房却是房门紧闭,定是那七人所在了。
蓝羽竹深呼一口气,本想一脚踢开最外那间房门,但一想不可鲁莽,先看看,那房间靠里并没有窗户,不知从何处换气,但门板却是稀得很,蓝羽竹凑过头去向里一望:忽地心中突突乱跳,触目所见是三具红木漆制的大棺材,端正地摆在房中。
这时店后突然传来了打斗之声,蓝羽竹忙又奔出店去查看,那打斗声却突然停了,有一人高声喝道:“不要追了!”接着便是脚步密集的声音正朝客栈正门而来,蓝羽竹一惊,这些人怎么大清早不睡觉跑出去与人打架,真是奇怪。
蓝羽竹赶紧闪身入店,那伙人来得好快,蓝羽竹急中竟向那停棺材的房间退了进去,可那群人的脚步声竟也是朝她这边而来,那些人像是发现了什么,蓝羽竹刚关好那房门那人便接踵而至,“呯”地一声踢开了这棺材房。
蓝羽竹屏住气贴在了门后,从细缝中看见那人又是一脚踹开当中一口大棺材的顶盖,大叫一声“不好!”接着后面又陆续奔进六人,加上先前那冲进之人,这群人正是那昆吾“八缺一”剑!
先到那人便是生性多疑的老五周惊鲵,只听他喘着大气道:“姓刘的与她女人不见了,水一样的姑娘也不见了,这老八可要伤心死了,我就说三哥你太不该,把这狗男女绑在一块。”
老三大声道:“这谁知道啊,现在说还有个屁用。”这时那老大站了出来,用低沉的声音喝道:“住口!那欧老儿果然了得,我跑了二十里地以为将他甩了,不想他竟暗中跟着我到了此处,要不是老五机警还真着了他的道,王府男女走了更好,这一路烦得还不够?倒是那水灵灵的姑娘被欧梅青救走了,哎,没了就没了,剑不是还在么,大家回去休息下,等老八回了马上动身。”
这时那左边没被打开的棺材里动了动,那老二钱断水不耐烦道:“剩个黑皮小子,带回去当昆仑奴!”她话刚说完门外一声惨呼:“大哥——”
蓝羽竹微微一动,那七人中有五人立时冲了出去,那老五却是向着门后瞟了一眼,刷地拔剑向门后刺去,蓝羽竹料想不到这人多疑竟如此之厉害,将门一推正好打在了还未迈过门槛的老三身上,蓝羽竹横刀身前,那老大一见又是这女子,怒上心头,长剑飘出竟又只在一招内便把剑架在了蓝羽竹脖子上,蓝羽竹还没看清他的套路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这时另几人已将那王真刚抬了进来,他虽然伤得不清,但看见蓝羽竹被制不禁面有得色,只道:“大哥不要伤我娘子…”又是话没说完便栽在地下。
老大长长哼了一声让众人将蓝羽竹绑了,即刻启程回昆仑山。
老八与蓝羽竹加上疑神疑鬼的老五坐车,其余众人买了高头大马护在左右,一路奔驰全神戒备。这一路再也没出什么乱子,欧阳梅青也不见出现。
十人带着九剑一刀出左右辅都尉,过泾水,经天水郡、陇西郡、兰州、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直至凉州最西玉门关与阳关之间的敦煌郡。千里跋涉过了荒漠便是大汉最西的西域都护府了。这一路风尘仆仆、历尽艰辛,着实是不容易。
蓝羽竹在车中不知时日,一身的骨架都似要散了般。
又行数日,出阳关一千六百余里,众人绕过当时强大的鄯善国(楼兰国)往西南到达小宛国,汉武时西域本为三十六国,后分为大小五十余国,东接匈奴北靠乌孙,各国都有国主,但兵多分散,无所统一,大部分小国都附属于匈奴,如楼兰、车师国等,楼兰国在东西交界扼要处很是要紧,自汉武帝使张骞出西域后众多大国如莎车、于阗、精绝、且末等国均请大汉都护于他,小宛国地处且末之南,地产良马,与极西的大宛国合称为“大小马国”大宛所出被称之为“天马”乃乌孙马血统,多出汗血宝马;小宛国所出马则被称为“龙马”所产马匹形若蛟龙,来回奔走如飞,被西域人尊为“神马”。
“昆吾八剑”的老大名为赵掩日,他是一马当先,久在西域既已到了自己地盘也便少了一分担心更多了一分自信,骑了几月的劣马他早已是忍耐不住,好歹要在小宛弄上几匹行货。
这天天气晴好,已是十月初冬,虽是晴日高原上却是寒风刺骨,一行十人早就在城中购置了毛皮大衣,赵掩日驱至一座小山头举目四望,西北黄沙万里,沟壑连绵,南方昆仑山脉千山万岭、白雪皑皑。
后面跟上的老五周惊鲵道:“大哥,再往南走上五天便到了昆仑山了,也就到家了。”
赵掩日稍稍一顿道:“到家?”然后又向西望去,良久不语。
周惊鲵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道:“大哥莫非还不想回山?”赵掩日一笑,道:“是啊,到了自家地盘还怕他个鸟,在甘凉道上你没听到消息么?这传说中的七星龙渊剑已经现身了,就是在那盛产奇玉的于阗国西城(西城为于阗国王城,今新疆和田附近)中,各路人马都来抢宝,说什么我们也要弄到手啊。”
“这个是当然,宝剑出世岂有不得之理!”说这话的却是“刀剑痴”老四李悬翦。
周惊鲵皱眉道:“这小宛国左近马匪出没甚是猖獗,几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且那太玄教便是在于阗之南的昆仑山之颠云慕峰之中,左近势力定是极大,我等还是先行回箭峡峰见过师傅把湛泸宝剑及赤焰刀交于师傅算是完成任务后再听师傅安排以作打算吧。”
老四急欲得到宝剑,连道:“这也不急,老八伤势早愈,以我八人实力虽在藏龙卧虎的中原颇有不如之处,但在西域却少有人敌,怕他个鸟马匪,我还要抢他几匹马呢,至于那太玄教的牛鼻子臭……”一句话没说完,似乎想起自己兄弟也是作道士打扮,便住口不说了。
赵掩日脸上露出笑意,看他表情定是赞允老四的想法了,便大声道:“五弟,这个你也不要怕,大哥的功夫你还信不过么,我保你无事就是,我们此行就是夺剑再夺剑,有剑不夺等你回了箭峡峰那宝剑哪还有你的份,你就是怕师傅怕死。”
那周惊鲵一下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我…我…”我了半天才道:“那,那两个俘虏怎么办?”
赵掩日道:“怎么办?男的本就是带回来当奴役使唤的,这女的也差不多,等我们得了七星龙渊宝剑再办她与老八的婚事。”
他顿了顿又道:“这样吧,这个就让二妹与老八,还有你带着那一男一女及湛泸赤焰先行回山,禀明师傅我等去处,你们便稍后赶来如何?”
周惊鲵想想也只好先如此了,便掉转马头告知另几人,到了西域行车多有不便,周惊鲵便将蓝羽竹与况聪绑得严实分别挂于老二与老八的身后,五人翌日便折而向南回昆仑山的箭峡峰。
马行五十里,已经隐约望见群山,蓝羽竹四肢无力,心中早已没有了求生的欲念,只是随他东奔西走,周惊鲵双眼四顾,用他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打探着四周,在他多疑的心性下天地间实没有一块地方在他眼中是安全的。
忽然一声马嘶,老二钱断水狂叫一声与蓝羽竹跌在了地下,她俩的坐骑四肢齐折跪倒在地,其状可怖,周惊鲵剑已在手,正想回马去救,自己的坐骑却也突然向下跪去,接着地底黄泥中钻出数人,手执短刀,三下两下将五人放倒在地嘿嘿冷笑。
周惊鲵长剑被缴,惊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马匪啊,你道是什么?”
周惊鲵怒道:“呸,西域马贼从来不说自己是马匪,也从无使用短刀的,瞧你们功夫是从中原来的吧。”
那人又是冷笑一声:“臭道士,算你还识相,我们虽然不是马匪,却不是什么好人来的,在中原咱也是打家劫舍做些没本钱的买卖。”说着已经目露凶光,狰狞毕现。
周惊鲵惊道:“你们是五尖……?”
那人不等他说完便横出一脚将他踢飞,那人身后走出一个大个道:“连我寨中宝剑也敢偷。”说着捡起了地上的湛泸剑续道:“风长老是怎么搞的,难道也来了西域,怎么一把剑也拿不住,还楞着干什么?带回去男的杀,女的奸!”
后面又走出几人将蓝羽竹与钱断水、况聪架了起来,却突然不见了周惊鲵与王真刚,正迷惑间,那老大模样的高个吼道:“你们是吃屎的么?不是说男的杀么,到后面山头去杀,别让老子见血,女的拖回去。”说完便往回走。
蓝羽竹眼睁睁看着况聪被拖到了山后,这几月来她与况聪关在不同的车中,久未见面,这日才又相见即刻便要分离,看那土匪模样定是要杀了他,无奈自己手足被缚,蓝羽竹虽然心中不太瞧得起况聪,但见他此刻却惨死在他乡不免心中伤痛,又想起了在临湘城他那晚对自己说的“我喜欢你!”长呼了口气,自己被带上了马,向北而去了……
况聪身受数月的折磨,本就生不如死,这会儿想到可以如此爽快的了结此生倒也是件快事。
那小弟将况聪按倒在地,短刀一晃道:“小黑鬼,你还有何遗言要说吗?”
况聪望了望他略带滑稽的小脸道:“多谢大哥,一刀痛快砍下便是,别砍到一半却没将小弟砍死那我做鬼都不饶你。”
那人一惊,舔了舔手掌,正待下手,又道:“我杀你你不怪我吧?其实我们这些做小弟的也是没办法,我真不想杀你。”
况聪奇道:“杀个人都这么多话,怪不得你大哥瞧不起你。”
那小弟怒道:“你说什么?大哥骂我没用,二哥也骂我没用,现在连你这小黑鬼也骂我,我便一刀一刀剐了你!”
况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自言道:“可怜若水妹妹一片情深,我可负了她,明哥喜欢的是你竹姐姐你知道么?”
那小弟一听突然停了手瞪着况聪,半晌才道:“想不到你也是个多情汉,我何尝不是为了心爱之人干上了土匪这行当么,哎——”
说着长叹一声站了起来,一刀挥去,况聪闭上了眼睛,双手忽然一松,却是缚在手上的绳索被割断了。
那小弟道:“黑兄,我们去救出你心爱的姑娘,妈的,谁说土匪不能行侠仗义?”说着竟是挽起况聪的手向着自己的匪窝去了。
不一会这小弟独自上前赶上了众人,蓝羽竹见他擦着刀子跑回来,心中一酸,滴下珠泪,她不知道这个男孩在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一个地位,总是看见他烦,没有了却又是莫名的感伤,他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行的,为什么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好呢。
那小弟几下跑到蓝羽竹跟前轻声道:“他说他已经死了,还说他只喜欢竹姐姐一个人,好放不下她。”蓝羽竹一听心更加痛了,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这时那大哥喝道:“田鸡,你作死啊?干么弄哭她?”
这叫田鸡的小弟赶紧退开到一边,那老大手一挽将蓝羽竹拥了起来:“别哭,我们回去了!”
这小宛国王城名为瑜灵城,其实也就是大漠边缘的一块不大的绿地,地中用大石块垒了好些房屋物事,也便算是一座城了。
将至城中客店,东边尘沙飞起,又是大队人马来到,近几日江湖传闻宝剑出世便纷纷来抢,众人对七星龙渊剑的追逐程度完全到了疯狂的地步,传说更是神奇到骇人的地步,历来从未有人如此对一柄几百年前的传奇宝剑迷到如此田地。
田鸡众匪本以为这伙人会一冲而过,不想那队人马却是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来人二十有五,田鸡一众不过八九人,那老大一看对方服饰倒有些像自己一伙,全是一色的玄青长袍,右手持刀,左手袖上套着黑袖很是奇怪。
马上冲出一人道:“兀那汉子,手中所拿何物?”
那老大向后退了退,他手中所执自是那湛泸剑了,心中暗想:“识货的倒也不少,这真是鬼打鬼,黑吃黑,对方人多势大,倒不如先委曲求全一下,大丈夫能屈能伸,命没了就没得伸了。”
想到此点面上一笑,道:“大……”刚开口对方马上奔来一人,钢刀在他面前闪过,老大觉出不对,湛泸剑向上急挡,手刚抬腕上一麻,剑已被敌人给夺了去,颈上一凉便没了知觉。
可怜他还没说上一句就成了对方的刀下亡魂。
这一死他手下便乱成一团,一名年长者突然叫道:“自己人,是自己人啊,你们是哪个翼的?”
蓝羽竹一听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夺了湛泸剑的黑衣人冷哼一声:“翼你妈!”一剑结果了他,后来又有人道:“五尖雄——”接着黑衣人又是一声冷哼:“雄你妈!”湛泸剑出,剑无虚发!片刻地下躺满了尸首,那田鸡却不知为何正好穿着黑衣,躲到了对方马群中。
蓝羽竹听完那人说出那句寨中切口便知这伙人都是五尖寨的寨众,无奈山中仁义山下却是如此血腥。
蓝羽竹侧过头,不想看见这群恶魔,更不愿想自己便是他们的首领,欲哭无泪,自己却又不知能做些什么,本想说出自己的身份,眼前一幕却让她闭住了嘴,一时呆在了原地。
马群中又走出一人,满脸刀疤烂得让人恶心,他用那漆黑的指甲刮了刮蓝羽竹雪白的脸蛋哈哈大笑,众人将蓝羽竹与钱断水围在了场中央,钱断水虽已年近中年但容颜不改却还有些成熟的韵味,是以这群江洋大盗见色起心,众人眯着眼瞧着那人在蓝羽竹脸上摸来摸去,更有人发出嘿嘿淫笑。
蓝羽竹奇怒无比,倒宁愿是死了,不想却是被自己人给猥亵,暗想只要他动手自己便咬舌自尽,身虽死了,那未尽的理想却是全部化为乌有了。
蓝羽竹渐渐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肆意在自己身上妄为,突然一声惊天怒吼,场中跳上两人,正是况聪与田鸡,两人本是约好在客店中来个里应外合救出蓝羽竹的,不料却在半路遇上了强人,况聪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现身,田鸡不愿独活,一时热血上涌也奔进场中。
况聪快步奔至蓝羽竹跟前,口中连喊:“竹妹竹妹”蓝羽竹睁开眼见他竟然还好好地活着,心中无尽欢喜,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正想出声,马群中飞出一物打在况聪脸上,况聪武艺本就不高,对方这偷袭竟是没能躲过,半边脸顿时肿起老高,扑在了蓝羽竹身前,蓝羽竹眼泪一流又哭了出来:“聪哥,聪哥……”后面的话却是混在了哭声之中说不清了。
况聪还没起身便被先前那人踏在脚下:“哇哈哈,英雄救美。”说完飞腿踢倒况聪与田鸡又去撕蓝羽竹的衣服,冬日天冷,那人倒是扯了好一阵才扯去蓝羽竹的上衣,如玉藕般的手臂露在了风沙之中,马群一阵哄乱,那人刷地一声将蓝羽竹上身衣服撕成了两半,眼前却亮出了一物,顿时众人忽然“咚咚”扑倒在地,口中大呼:“五尖雄秀,吾主永寿,参见寨主!”
那执剑者奔上前将蓝羽竹身上衣服拉好,又松了她绑,连连陪道:“寨主,是小人们不识泰山,您老可别计较,外面冷,这可对不住了,先进屋吧。”
蓝羽竹还望着地下的况聪,身子却被众人拥向石屋。
“湛泸剑、断水剑、惊鲵剑、真刚剑、赤焰刀,好得很啊!”
忽然人群中飘出阴森森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传出,但众人听着有如鬼号一般,不知是何人所发。
五尖寨中的小头目大喊一声:“何方高人,现身说话?”
片刻后那声音又飘了出来:“马寨主可好啊?风老儿、赵老儿可还在啊,怎么七星龙渊没到手倒把自己看家的兵刃给献了出来啊?”
小头目心中一凛:他为何了解我寨事务,于是朗声道:“本寨马老寨主已于数月前仙逝,现在本寨奉这位蓝姑娘为新寨主……”话未说话那声音接道:“死了?蓝寨主?这名字怎么又些耳熟,莫不是洞庭湖的蓝仙龙?那家伙不是匈奴人么,怎么做了中原武林的匪首?”
这时忽听人群中“啊!”的一声,却是蓝羽竹发出的,猛然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却是有些惊奇,什么匈奴人?想着她便跃出人群高声道:“在下蓝羽竹,五尖寨第六任寨主,小妹督下无能,致使误闯宝地,犯下大错,还请高人现声相见,以期高教!”
那声音突然抬高了八个音调般大喊一声:“现身!”
这时蓝羽竹所在地底黄沙颤动,纷纷裂了开来,刹那间人吼马嘶,无数个人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他们身着黄衫,面目凶悍,从地底冒出,身子刚离地面却仍向空中腾去,众人身下又跃出高头大马,那马身若蛟龙,体高身壮,比寻常马高出一倍不止,众人看得呆了,那马抬起前腿空踢,顿时空中沙尘乱舞,看那力道,就是身怀绝世武功的武师被它一蹄摆中也没命了,骏马人立足有寻常五尺来高壮汉的两倍高。
众人一见这等架势一下全手足无措惊呆了。
那小头目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口中念道:“是马匪!”
蓝羽竹也听说过西域马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行事更是暴戾乖张、惨无人道,这回遇上了这伙强匪,自己小小五尖寨二三十人怕是保不了性命了。
蓝羽竹这时从小头目手中接过湛泸剑大喝一声:“都退到我身后!”
众人正自慌张间,听到首领喊话,忙又回复宁定绕过马腿与蓝羽竹退在了一侧。
蓝羽竹定晴一看,马匪现身的有三十余人,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手上兵器更是千奇百怪闻所未闻,还不知地底下有多少,但也管不了这许多了,手下虽然多做歹事,但此刻却弃他们不得,想到这里慢慢握紧了手中的湛泸剑,死则死矣,好歹也要杀你几个马匪,看是你西域的强盗厉害还是我中原的土匪称雄!
蓝羽竹意志高昂对着身后众人道:“大家听了,我等自中原来不远万里,却也不是随便让人来欺负的,我绿林好汉血气方刚英勇无双,死也要杀他娘的抵命,杀啊!”
话一说完便飞身而起向那当先一马匪冲去,那匪徒先前见这女孩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怎么如此强悍,倒先有了几分怯意,忙勒马后退。
五尖寨众人见寨主视死如归便再也无所畏惧,纷纷拔刀上前作已死战。
一时间杀喊连连,双方四五十人混战在了一起,马匪身体强壮冲杀凶狠,但五尖寨众人却是小巧灵活,步步为营,加之众人弃马在马匪身下周旋倒一时斗成个平局。
蓝羽竹左突右杀,见哪有危险便向着哪去,仗着宝剑锋利与精妙的剑法,马匪倒一时近不了她身,又战几百回合,五尖寨众人渐渐支撑不住了,毕竟都还不是很适应本地气候环境,加之对方凶悍拼命自己人少力乏,不多时已有数人惨呼毙命。
蓝羽竹一听大惊,自己如连手下性命都保不住却还如何当这寨主,瞬间便红了眼飞身而起,长剑抖动终于使出了“天问剑法”马上匪众都接不过三招便倒下地来,蓝羽竹脸上衣上都溅满了鲜血,突然马匪中一人大叫“让开!”提着流星锤飞奔至蓝羽竹身前。
十一、夜昆仑 二女争夫
蓝羽竹此时早已是血红了双眼,根本分不清方向,只知眼前有人便是一顿狠劈,直把这一路心中的愤恨全部发泄了出来。
这时她身后上来一名五尖寨小兵,口中大呼:“寨主小心!”
刚至她向前,蓝羽竹却忽地一剑后刺,将他整个脑袋给削了下来,眼前这一幕让已经近似疯狂的蓝羽竹冷静了下来,惊道:“我干了什么?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杀人?”
突然湛泸剑掉在了地上,蓝羽竹跪下地来眼望黄沙恍若痴呆。
五尖寨众人一见也是呆了,可马匪中那流星锤已飞至寨主眼前,众人呼喝齐上,流星锤却是指东打西,势大力沉,马上之人技艺高超,在马上辗转腾挪,不时便把冲上去的众人打翻在地,忽然他将手中狼牙棒脱手抛向蓝羽竹。
蓝羽竹微睁双眼只觉那锤头漆黑,势若流星,如电光般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呼啸而来,眼看将至身前,再也难已招架,蓝羽竹索性放弃抵挡,更瞪大了眼睛,她倒要看看自己是怎生个死法,余光中却瞟见左侧一人飞奔而来,看那身形却像是况聪。
蓝羽竹心中大呼不妙,身上接着便如千斤压顶般震了过来,接着是一人在自己身前鲜血狂喷栽倒在地。
蓝羽竹直向后连滚了数丈,口中一甜鲜血喷出,半睁开眼,望见况聪趴在前面的黄泥中,而在他身旁的便是那顽石般的流星锤。
蓝羽竹心中又是一痛“哇”的一声向天又喷出了一口血,心中只是在说:“聪哥,我对不起你……”
再向一侧望去,到处是自己山寨手下的尸体,个个死得惨烈,最可怖的莫过于被自己砍了头的那人,兀自睁着眼望着自己。
蓝羽竹欲哭无泪,直觉天地间最该死的人便是自己,却怎么不让自己死。
还有几名五尖寨众在负隅顽抗,眼见寨主倒地,再无斗志,或自杀或死于敌手,不过一顿饭时间,五尖寨三十余名寨众死了个干净。蓝羽竹浑浑噩噩不知人事,只觉有人将自己提了起来,带上了马,向什么地方去了……
迷糊中阵阵狂风呼啸之声穿过蓝羽竹的耳朵,她睁开眼看看四周,自己竟是睡在一个大房间的木床上,床前蹲着一个小女孩,睡得正甜,这是哪呀,蓝羽竹心中伤痛,心系况聪,不知他此刻何在,饶是她胆大心细却也是受不住这大喜大悲,她心中发誓,只要能再见况聪一面,一定好好的对他,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伏在小桌上的仆女醒了过来,见蓝羽竹坐在床前转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连忙道:“小姐,您醒了,帮主说了,您醒了就吃点东西洗个澡换了衣服到后堂去找他。”
蓝羽竹心道:“帮主,这是个什么人,难道是马帮的头子?这可不太好。”却也早饿得不行,匆匆咬了几块羊肉喝口奶换了衣服便随那女孩前去。
这房并不太大,向里的后堂也就是一间大房,只见堂中灯火通明,上下站了不少人,其中便有那使流星锤之人,蓝羽竹心中无名火起,正要冲上前去,坐在正中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朗声道:“蓝寨主不必动怒!”
蓝羽竹只是心中愤怒,在人家贼窝自己就是想动手也是徒劳啊,见对方客气便停下脚步望向那说话之人,只见那汉子生得一张四方大脸,满脸虬须,臂上肌肉虬结,双目生威,一看便知是马帮头子。
那人却像没多大架子,亲切地走到蓝羽竹身前。端详片刻才道:“蓝寨主好魄力啊,今日见你风采实是令人汗颜,寨主虽是女儿之身但那份豪情那是没的说的,马老寨主与我是多年交情,他能看中的必定是人中之龙凤,下人无礼害了好友,真是万分过意不去。”
蓝羽竹看了看他那像木头一样的脸,说话时却是面色平平,说得精彩却很假,没一点诚意,当下便说道:“不敢当,小妹不过窃居其位实无大志,哪像您老人家横刀立马西域逞雄啊,不知我那黑脸的兄弟可还在么?”
那帮主仍是面不改色答道:“你那位小兄弟也是满腔胆识,为了替你挡那一锤可是拼尽全力呀,但他却慢了一步,那锤却是你右侧另一名五尖寨的勇士给你挡住的,一会便把你那黑脸兄弟带过来。”
蓝羽竹心下微喜,仍作镇定道:“不知帮主何以知晓我等是五尖寨人物的?”那帮主想也不想接口道:“我等在地下埋伏许久,听了众位话中切口,再看贵寨服色,一眼便知是中原武林大大有名的‘南五尖’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蓝羽竹也跟着大笑:“果然是老寨主的相好老友,只几句话就认出了身份,却还杀得个片甲不留!”那帮主心下一惊,立马收住笑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蓝羽竹。
这时一旁走上一名马匪吼道:“不得对帮主无礼!”说着就来扭蓝羽竹的手。
蓝羽竹正是一肚子气没处发,见这人如此知趣便随手一翻扣在他腕上,微微用劲,那仙龙掌法的掌力便吐了出来,只听“咔嚓”一声,那人腕骨折断,哎哟着退向一旁。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帮主忽然变脸,从袍中抽出一剑便向蓝羽竹指去,蓝羽竹双手能动吃饱喝足了正是想大打一架,那帮主手中所执剑正是自己的湛泸剑,蓝羽竹轻功极高,没等他出剑便闪身贴住剑身击出一掌,直奔帮主面门而去,掌势带风去势奇快,那帮主心下一凛抽剑回闪,蓝羽竹一掌击空对方便用湛泸剑护住了身上各处要害,蓝羽竹几次相攻上都是无果而终,去被剑逼得越来越远,这时马帮众人各举兵刃一拥而上,他们是要将蓝羽竹乱刀分尸,平常每捉到一名好手众人也是这么干的。
不想那帮主却是大吼一声:“都给我退下,不信我端木良连这小娘们也收拾不了!”众人连忙退下,知道帮主说一是一,众人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违逆于他。
端木良宝剑紧握,那眼中仿佛要射出精光一般,蓝羽竹被他瞧得心慌,忽然想起了幼时陈于道叔叔的激将之计,便将手一横道:“不忙,端帮主先听我说……”
话没说完端木良怒道:“你他妈的别乱叫,老子复姓端木,单名一个良字,祖上可是中原长沙王府中的护国大将军!”蓝羽竹一听长沙王心中更怒,这人竟还有朝廷撑腰,怪不得如此猖狂。
随即大声道:“狗仗猪势!今天就是你马帮与我五尖寨分出高下的日子,输了你就得拜在我五尖寨翼下,听命于我,若是你侥幸赢了要杀要辱悉听尊便!”
端木良更怒,大声道:“就是这样,我如输了洗马帮两百号人就全归你管,出手吧!”
蓝羽竹仍是不动,缓缓说道:“小女子被困多日,这可还没活动开筋骨,等我先弄两下,你端大,哦不,是端木大帮主总不会连这点要求也不许吧?”端木良气得直咬牙又奈何她不得,只得点了点头干着急。
好容易看见蓝羽竹活动完了,却听蓝羽竹又说道:“这个我们山寨向来有个规矩,就是不打夜仗不打内仗,如此深夜却又是在屋中,这怎么打得开?你……”
端木良正待发怒,转念间突然想起这是对方在使计,先是激将之计,再是缓兵之计,这小女子如此狡猾还不知道有什么花样,我倒来个将计就计,说着忽然来了个大变脸,嘻嘻笑了起来,将湛泸剑往身后一抛,说道:“那本帮主就随你玩玩,这个跟你这女子打也不能占便宜,剑当然是不能使的。”
蓝羽竹暗暗心惊,对方果然是老江湖,已经识破自己的企图,但他丢掉宝剑未免有点太过托大。
蓝羽竹便在这时也陪笑道:“那不如我用剑如何?”话一出口便飞身而起,气聚右拳,随即又大喝一声:“神龙何恨!”右拳便如白天那流星锤一般飞向端木良,端木良脸上还半挂着笑容,见她说打便打,拳脚来得好快,自己却已丢掉了湛泸剑,眼见这拳便要打在他身上,端木良却是双手下翻,堂中白光一亮,端木良从袍中抽出两柄短小之极的弯柄匕首,横挡在面前,蓝羽竹如不收拳势必便把右手送在了刀刃之上。
蓝羽竹连忙收手左脚深蹲右脚外旋扫向端木良下盘,端木良身子腾起,蓝羽竹又是大喝道:“乌龙吐雨!”她这仙龙掌法中并无脚法,那扫腿自是诱敌的虚招。
端木良身高马大,一跃之后弯不下身来,却再也挡不住蓝羽竹这招了,蓝羽竹右掌上翻,狠狠拍在端木良腹上,将端木良重重打在了角落里,蓝羽竹正待拍手大笑,却见马帮众人见情况不对,纷纷涌了上来,蓝羽竹一瞟湛泸剑在身前数丈,想奔过去使起走为上计拿了剑便走人,这时况聪的影子却出现在了大门口,带他过来的仍是先前服侍蓝羽竹的女仆,蓝羽竹顾不得宝剑,一徹身奔向况聪身旁,出掌打倒几人,拉了况聪的手便向门外奔去。
这时天微微亮,蓝羽竹奔了几里,看见一旁有个大马厩,无数黑色棕褐色的大马挤在里面,蓝羽竹心中一喜,飞身托起况聪落到马背上,这马却无鞍,只得跨上提起缰绳掉转马头,向外疾冲,身后火光耀眼,喝骂声一片,等他们赶到马厩,两人却早已走得远了。
洗马帮中所养均是上等“神马”,奔走如飞,负了蓝羽竹与况聪两人却仍奔得极快,况聪坐在蓝羽竹背后搂着她的小腰,鼻中闻到的是少女身上的幽香,心中是说不出的甜蜜,话也不会说了,只是双手越抱越紧,蓝羽竹在前面略感微恙,被他这么抱着却也是欢喜无比,一股男人的气息喷在颈上,痒痒的,更感觉得到那强壮的臂膀,这一路的困苦仿佛在这一刻全消失无踪了。
策马向南直奔出两百多里,将近昆仑山在一块莽原大泽边那马却停下不跑了,蓝羽竹怎么吆喝都是无用,况聪张大了嘴在她身后指了指,只见远处一团白影快速向前游动,蓝羽竹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也把她给惊呆了:只见远处的泽边蓝天白云下迅速奔来一群野马,那马匹匹通体雪白身形高大,踩着水欢嘶着向前,浅泽的水波被激起丈高,那踏水声越来越大,蓝羽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跃下马来向那白色的马群奔去。
况聪一惊,他并不会骑马,蓝羽竹一走他竟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蓝羽竹回头一望,暗骂一声:“没用的家伙!”也不去理他径直向那马群而去。
这时她心中想的是如何弄它一匹才好,想起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当年他降服自己心爱坐骑“乌骓”时的那股豪情,真是思之气盛啊。
正想着,那野马群瞬间已经到了蓝羽竹身前两丈处,蓝羽竹看得清楚,白马共有九匹,全身毛色鲜艳、洁白耀眼,让人一见倾心,那野马见了生人倒也并不惊慌,迈开了腿从蓝羽竹身边擦过,说时迟那时快,蓝羽竹瞅准时机身子一跃跨上了身前一马,那马受惊前蹄抬起,腾空扑打,蓝羽竹在马背上拿捏不住,那马背马鬃就像是抹了黄油一般滑溜异常,加上蓝羽竹骑艺本就不精,马儿人立起来便把她从背上摔了出去,但蓝羽竹在轻功上的造诣却是不凡,她人在半空,见这马如此之烈先欢呼了一声,纵身又跳向另一匹白马,那马见她飞来竟是提前抬起后腿向蓝羽竹蹬去,蓝羽竹右脚一踩,踏上那马的后蹄,右手一勾,抱住了第三匹马的马肚子,那马来回奔跳这次蓝羽竹死死抱住也不放开,直奔出水泽数里那马仍是没能甩掉她。
蓝羽竹心中苦笑:“自古怕是没本寨主如此差劲的驯马者了,竟是在马肚子下面来骑的。”
将将行至况聪身边那马竟是突然一个急停,全身的毛发均向前一飘,蓝羽竹是头部在后,双腿夹在马肚上,马一停蓝羽竹的屁股便狠狠撞上了马腿,一阵剧痛蓝羽竹手也便抱不住了,从马肚下落到了地上,那马忽然甩开蹄子向前跃出。
蓝羽竹此时心中雪亮,眼见那铁一般的马蹄向着自己脑门踩到,双手往地下一撑,两腿又夹住了马肚,可那马身实在太高,蓝羽竹这一下手便够不着马肚了,倘若此时松手肯定会被那它后蹄踩到,那时自己便肠脑涂地,惨不堪堵了,只得随着马儿奔跑左躲右闪,后背在草地上擦得火辣生疼,皮肉早开,直入心腑。
蓝羽竹却是死也不肯放开这马,心中一股倔劲上涌更兼那女儿身上所无的壮志豪情,说什么也要降了它!
那马却越奔越快,身旁的匹匹白马护在它的四周,泥浆野草灌在了蓝羽竹身周四处,身子在地上被拖得痛彻心骨,这时耳中却听到一个男孩的呼喊声,听那喊声像是况聪所发。
蓝羽竹气力已尽,感觉再也抓不住它了,手脚一松身子便落在了地下,旁边况聪大呼一声:“竹妹!”蓝羽竹竖在地上仍是睁大了双眼,看着那马蹄踏向自己,每次生死关头她总是临死无畏,一股直面生死、气吞山河的胆识却是让男人都自愧不如。
那马儿见肚子下一松后腿竟奇迹般与前腿交叉成四点,脚脚踏在蓝羽竹身前空地处,长嘶一声向前如箭一般飞出。
蓝羽竹看得仔细,这马儿果是有些灵性,其形如飞,身若龙腾,却是如此通灵,心中一片窃喜,自己竟能在畜生脚下留得性命。
那白马群风一阵奔过前面的山谷去了,蓝羽竹仍是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况聪从马上狼狈跳下冲到蓝羽竹向前左查右看,连问伤势如何,蓝羽竹白了他一眼,却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快便学会了骑马,先前他学剑也是,天姿极是聪颖,一学便会。
蓝羽竹慢慢爬了起来,忽然看到况聪挂在身侧的小竹筒,很是奇怪。
况聪看了看笑道:“竹妹,如今我已经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了,刚才在你背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林姑娘口中我知道了我其实本名叫做应明,也就是幼时与你一起住在君山岛上的小男孩,那次被刘怀阴抱向水中便和他分开了,后来我醒时是被江边一个砍柴的老翁救了起来,带到深山,老翁不久便病逝了,后来我妹妹况琴与我生活在一起,直到那天,遇到了你……”
蓝羽竹暗暗心惊,原来况聪便是当年那个在岛上救过若水妹妹的应家小孩阿明,怪不得总是有些眼熟。
这时况聪,也就是应明将竹筒取了下来递到蓝羽竹眼前:“竹妹,这便是你师傅杨前辈的骨灰了,当时事出突然,我临时在五尖山弄了两节翠竹将杨前辈带在身边,路中多有周折,但我却一直牢牢带着他老人家,你可放心了。”
蓝羽竹心中猛地一颤,眼中满是泪水望着应明,心中说不出的感激,这一路来她便一直悔恨没能将师傅的骨灰寻至,没能完成师傅的临终所托,现下已到昆仑山境,正好先将师傅送归山岭,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轻轻叫了一声:“明哥!”
话刚说完,后背阵阵剧痛传来,这才发现自己被那白马在地下拖行数里,受伤不轻,这时猛地翻过身来,应明看得清楚:她整个后背上的衣服都被磨碎了,除了腰上缠着金蚕带没受伤外其余地方血肉模糊,鲜红一片。
蓝羽竹咬着牙忘记了喊疼。应明从身旁草丛中胡乱扯了些草,横着抱起蓝羽竹飞起双腿跑到了浅泽边挑了个稍深的水坑,坐在泥中将蓝羽竹放在自己大腿上嘱咐她忍住,便用水清洗她背上的作口,拨开一些泥块露出了红白相间的皮肉,还好只是些皮外伤,未伤到筋骨。
应明将揣在怀中的杂草在嘴中嚼了两嚼便敷在了蓝羽竹背上,又撕开自己袍下白布替蓝羽竹包扎,蓝羽竹后背衣服上满是血水泥土,应明也顾不得男女之忌了,将她的黑衣从后段撕成两半,用白布包扎之时不经意间触碰到蓝羽竹前胸,直羞得他连耳根子也红了,手下却是丝毫不停,包扎完毕便将她扶了起来将自己的蓝色长袍给她穿上。
蓝羽竹靠在他身上疼痛感稍减,痴痴地望着他,想不到这黑鬼还会些医术。
应明见她脸色微红,忙道:“这个,我也是在深山中自己经常采果子,也总是被一些蛇啊虫啊什么的咬伤,山中老人便教我采草药医治了。”说完呵呵而笑。
蓝羽竹看着他那黑得异常又带着傻笑的脸蛋忽然心中一阵温暖,古说相夫教子,谁说将来不能把他训练成一个敢作敢为、有血有泪的男儿汉呢?啊,不好,自己如此想那不是打算嫁给他了,不行,先观察一阵再说。
况聪见蓝羽竹也是望着自己傻笑,忙摸了摸她额头,蓝羽竹嗲着声将他手推开,侧过头望向远处,此刻约莫辰时(现时上午九点左右)艳阳高照,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应明身边那匹从洗马帮盗来的棕马不停地用蹄子翻着草地,鼻中不停喷着气。
蓝羽竹转头看了看这马,雄壮威武、气态端严,身上满是棕色,马尾与四蹄及马鬃却是漆黑如墨,很是奇特,端的是匹好马啊。
应明也笑道:“这小宛的马就是不一样,真的好有灵性,我才在它身上坐多久,它便像认识我老长时间一样,我到哪它也便跟到哪。这马一无鞍二无镫,也是匹野马来的,不知怎么被洗马帮关在了马厩里。”蓝羽竹微微一笑,心下却有些失落道:“可惜,刚刚我舍命只求一马,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说完又长叹一声。
应明待蓝羽竹稍稍好了一点,便把她扶上马背,因她背上有伤,这一次却是他坐在前面了。
况聪刚学会骑马,也担心蓝羽竹的伤势,也便行得极慢,问起蓝羽竹此行去处,蓝羽竹只听见昆吾八剑说昆仑山的最高峰云慕峰,太玄教便是在那峰颠之上,昆仑山脉何奇之大,两人也不知方向,反正往那最高的山峰寻去。
斜阳西沉,将至大山脚下,气温渐低,两人肚中饥饿身上也无器物,一路亡命而逃,始终是在别人的掌控中,此时方一得脱倒不知如何去面对了。
还是应明久在深山居住,知道如何应付,正想牵马入林,忽然那棕马长嘶一声,两人齐向后望,只见一团白影正迅捷无伦的从远处掩至,那白影在黄昏中带着一身霞光,很是炫丽。
蓝羽竹忽地惊呼道:“是那匹白马,它竟然回来了!”那马越奔越近,果然便是早些时候被蓝羽竹抱着肚子的那匹出众的白马,此时一路小跑到了蓝羽竹跟前轻声嘶鸣,不尽的欢愉。
那棕马倒也沉得住气任凭白马在蓝羽竹腿上蹭来蹭去。
蓝羽竹大喜,挣扎着摸到白马背上,那白马立时向后奔出数里,顷刻间又奔了回来,其形若飞,蓝羽竹在它上面完全感觉不到震动,十分平稳。白马奔了一阵便走到应明身后,随着棕马进入丛林,两人两马在夕阳西下之时没入了丛林之中。
从远处看去,山头积雪,山下却是青翠一片,树木也很茂密。应明寻了块空地,找来松枝等干柴生火,马儿也便围在身周,嘴中不知嚼着什么东西。
应明不一会便从山中捕来一只獐子,用硬石块将皮去了,又挖出内脏,用松汁洗尽串在树枝上烤了起来,没出半天便飘出一股浓浓的香味,棕马在应明身旁不停地踱着步,像是也想吃肉。
蓝羽竹乐道:“瞧那熊样,马不是吃草的么?”应明却说道:“她有喜了!”“有喜?”蓝羽竹很是不解。应明道:“看她的样子和这失常的表现,应该有了小马驹了。”蓝羽竹心中欢喜,忙道:“那我们可要好好照顾它呀,咱们先给它取个名字吧。”
应明问道:“你的白马可有名字?”
蓝羽竹道:“名字我早想好了,你看它满身肤色胜雪,其形若飞,所以我管它叫‘飞雪’!如何?”“飞雪,好名字,我们的马妈妈便叫它做‘雾凫!’嘿嘿,有气势。”
说着也不管蓝羽竹想些什么便抬头望着一侧。
夜渐深了,四周死一般寂静,风中带刺,把两人割得快要忍耐不住了,应明情急智生,用一些厚树枝搭起了小棚,一层又一层,把两人和马儿圈在其中,两人也顾不得礼数挤在一起取暖。两人实在困倦,不多时便在寒风中睡着了。
半夜中,一阵急剧的咳嗽声将蓝羽竹惊醒,她看了看四周,篝火兀自未熄,映在人身上还微有暖意,应明整个身子蜷成了一团,正冻得直哆嗦,脸都像冻僵了一般死白,蓝羽竹心下不忍,看着应明本就单薄的身子,加之外衣还穿在自己的身子,也难怪他冷得厉害。
蓝羽竹将应明轻轻搂了起来,感觉就像抱起了一块冰一般,那股冰凉简直透到了心里。
蓝羽竹一咬牙却将应明抱得更紧了,心道:“明,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我的心里啊,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我有好多的愿望与理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秉承父亲与师傅的遗志,做个让人看得起的奇女子。有时,我也想和你就这样一起到漠北放羊,一起生活在崇山峻岭中,可以一直抱着你,给你温暖,可那就不是我蓝羽竹了。你应该却追寻属于你自己的幸福,我们……”也不知应明有没有听到,仍是冰冷的脸毫无表情,蓝羽竹的眼睛却红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哭泣,本该是充满朝气的脸上却像是历尽沧桑。
两人就这么相拥了两个多时辰,天也快亮了,但天空却是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应明的身子早就暖和了,他却仍像只小绵羊一般睡在蓝羽竹怀里。
这时两人所在的树棚外吱吱作响,接着是人急速喘息之声,半晌那声音又飘向了远方,蓝羽竹与应明同时惊醒,两人互视一眼,当下便去寻那足迹之声,在这深山老林中,不管是现出个什么,都要小心应付才是。
蓝羽竹当先一个大步,提起一口气片刻间便把应明甩在了后面。
清晨有山林中满是露水,看看天空灰朦朦的,蓝羽竹窜来窜去却总是寻不到那声音来处,她轻劝虽佳,但在丛林中生存她却比应明差得远了。
这时只听见右后方传来应明的尖叫声:“在这里了,竹妹,快……”却是一句话没说完,像是突然受到什么猛烈攻击而闭上了嘴巴。
蓝羽竹心中大骇,腾起身子,在空中踏过层层树枝落在那声音来处,眼前的一幕却把她给惊住了:只见地下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神情憔悴奄奄一息,应明却正趴在她身上,口对着口跟她粘在了一起,两只手还在人家胸前乱摸。
蓝羽竹怒从心起:好小子,才这一会儿,占了本寨便宜却又跟别的女孩对上了眼。
想着飞起一脚将应明踢出老远,应明在树丛中连滚数圈,狠狠撞在一根四人抱的大樟树上,顿时口中喷出鲜血,蓝羽竹这一下却踢得着实不轻。
正迷糊中的红衣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刚才奇怪的一幕,不等喘匀一口气,提起手中一柄短剑奔向应明,在一丈开外,只见她短剑突然出手,如同发飞刀般将剑刺向应明胸口,应明此时刚背过气,怎料这人竟然突下杀手,一时不知闪躲,站在后面的蓝羽竹眼看这一剑就会要了应明的命,这黑小子虽然年轻好色,死不足惜,但好歹不能如此便死了,连忙一掌劈下身旁一丛树枝,瞬间向那短剑激射而去,两根利器犹如破空之箭,正正在应明身前相交落在了地下。
应明吓得不轻,不知为何竹妹和这女孩突然都要杀自己,不过是想用人工呼吸救人么?可现状不容他多想,说时迟那时快,应明向后一转身便隐在了大树后,听那两人脚步声知已追来,连忙上树又跳到另一棵大树,不想那红衣女子却像是从山里出来的,不管应明躲在哪里她都能追得到,蓝羽竹却仍是在地下空中紧追不舍,三人就这么连连追逐,地势越来越高,渐渐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三人总是保持着那么远的距离,谁也追不上谁,谁也甩不了谁,应明与红衣女子强在山路熟悉,蓝羽竹虽受小伤却是轻功绝佳。
再往前行已经奔出了四五十里,眼见前面是光秃的山顶,山顶还有许多积雪未化,应明左右四顾却无去路,不得已,只有向山顶跑去,刚上山顶蓝羽竹与红衣女子便齐时到了他身后,应明已经被逼上了悬崖边,此时天已放晴,一轮红日从山中升起,放出耀眼红光,应明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正犹豫间,那红衣女子却开口了:“色狼!为何乘我受伤意图羞辱于我?”应明于是装出一百个冤枉无辜的神色说道:“姑娘啊,你可真是错怪好人了,我们正在休息听到树丛中有人声,我找到了你看见你出气多进气少,一探你口鼻,突然断了呼吸,想到竹妹的方法,再对着你嘴巴吹气,还要挤压,挤压,这个胸部,这个实在是因为救人心切,这才冒犯了姑娘,多有得罪了”
说着脸早已红成了猴子屁股一般,蓝羽竹听了这些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拿他没办法,先前是错怪他了。
那红衣女子却楞在了当地,半天不发一言,蓝羽竹小心地走上前去,嘴中嘱咐着应明不要乱动,这山顶绝壁上滑溜异常,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入崖旁万丈深谷。
应明见那红衣女子仍呆在那里便开口问道:“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那女子微一抬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蓝羽竹与应明心中都是一怔:她干嘛如此伤心?只听见她低低答道:“定襄山!”
蓝羽竹一听连问道:“你是定襄派的?”那女子仍是冷冷望着应明说道:“你有没有娶妻?”应明忽然张大了嘴巴:“我――我,娶妻?这是哪的话,我才十九岁啊!”
红衣女子又问道:“可有对上眼的姑娘?”应明转头望了望蓝羽竹却是低下了头不答话,红衣女子看得分明,一阵怒云从眉间闪过,随即又道:“古有三从四德,师傅从小教导我要遵礼守节,我侯雨莲年虽幼却是守礼之人,你既辱了我节,该当如何了结,就请划下道儿吧!”
应明一听呆了,心道:“好你个恶女子,如我长相俊美,功夫又佳,我吻了你你定是死也要嫁给我了,如今见我人黑艺差,便想将我除去以保己恶名,哼,可没那么简单。”
一旁的蓝羽竹见应明脸上忽喜忽忧,转眼又是一副愤恨的神色,实在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转眼又去看那叫做侯雨莲的红衣女子,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顿时神经瞬间绷了起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侯雨莲此刻是最危险的,她脸上写着的是怨恨与哀愁,一股无以表及的落寞忧伤,顷刻便像是雷雨般要落将下来。
这时见侯雨莲右手短剑微摆,目露凶光,说时迟那时快蓝羽竹双腿连环,在地下横扫起阵阵雪雾,扑天盖地地打向侯雨莲,乘机赶回应明身边护卫,应明一时还不明就理,连问蓝羽竹发生了什么事。
蓝羽竹不等他反应过来,扯起他的衣袖便向山下奔,刚挪动一步,忽然银光一闪,漫天的雪雾中一物穿过云层而来,那风势强劲,一听便知是有厉害暗器打到,且那物正对着应明的面门。
蓝羽竹大骇,北定襄果然明不虚传,这听音辨位及抛甩暗器的手法堪称两绝啊。
待那物近至眼前应明才看得清楚,这东西正是侯雨莲先前飞出过,此刻又拿在手上的短剑,她竟用以当暗器使,武功果是了得,应明虽然大为惊异,但求生的本能却是没有丧失,忽地向后一个翻仰,那短剑直没入他身后的雪地中不见柄,片刻后侯雨莲便穿出雪雾亮出了俏丽的身形。
蓝羽竹一把应明挡着身后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养,人家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亏你们定襄派自称是江湖领袖,行事却如此乖张任性。”
侯雨莲急道:“要你来教训我,你这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何一而再护着他?”
蓝羽竹转头向天道:“本姑娘虽然无德无能,却也是南方武林中强盗寨的一寨之主,你既欲与我同名,你做事不当我便管得,为了武林为了彼此声名,本姑娘便管定你了!”
侯雨莲思索片刻才道:“原来是五尖寨的强盗头子,是听说他们的老强盗去世,找个黄毛丫头顶替,原来就是你,我看也平庸得紧,哈哈哈。”
蓝羽竹气从心来,双拳紧握,手上青筋绷起,像是要喷出血来。侯雨莲忽然又收起了笑容,凛然道:“既然你要跟我争这个夫君……”
没等她说完蓝羽竹便抢着说道:“争,争什么夫君,你可别信口开河!”
侯雨莲道:“没胆识的人,敢做而不敢认,不想我们北方人,既然认定了他便坦白承认,拿得起放得下,不像你还遮遮掩掩的”
蓝羽竹正待辩解侯雨莲手一挥续道:“也罢,那就算是我们南北武林的对决吧,看到底是我定襄四英的雨英厉害还是你五尖寨的蓝寨主更有本事。”
应明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这怎么一会儿为了我争一会儿又为了武林,这两个女人要干什么,这雨英是个什么官,厉不厉害?蓝羽竹却知道这定襄派在北方势力奇大,门派中尽是年轻一辈的女子,江湖上号称“定襄四英”下面有“定襄十花”,这定襄四英即是“雨雪云梦”四英,雨英侯雨莲应该是老二,因其武功在十四人中最为高强,因此在名号上也便排在四英中的大姐赵雪娘之上。
侯雨莲短剑已失,抡起了袖子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臂,摆开架势便要开打。
十二、天麟现 空手搏虎
蓝羽竹紧了紧眉,看来这一架要是不打她是不会甘休了,自己与南方武林的声誉倒是半分也丢不得的,她没了武器正合己意。
蓝羽竹慢慢走到侯雨莲跟前,两人相隔三步的距离,就这么对视着对方,眼中射出的火花足以熔化这昆仑山顶万年的积雪。
蓝羽竹正待动手侯雨莲突然说道:“且慢,此战败者如何?”
蓝羽竹道:“败了就败了,还能怎样,自己学艺不精怪得何人!”
侯雨莲却冷笑道:“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比武就要分个输赢,既然有输赢就要付责任,输了的,便从这万丈悬崖上跳下去,死生由命”
说着用手指了指应明身后,她倒是一付志在必得的模样,浑不想此战是输是赢。
蓝羽竹却是一呆,这女子怎么如此怪异,比一下武便要定生死,从这悬崖上跳下去还有得命活么。
正犹豫间侯雨莲又说道:“怕死的便是懦夫,你若不敢比,从今日起你五尖山便从武林中消失算了,你便在我定襄派下做个喽罗也不无不可”说完又大笑起来。
蓝羽竹一听更怒,轰然喊道:“好!”
也不等对方准备,突然急速绕到侯雨莲身侧暴喝一声:“龙行蛇走!”
一开始便使出了十三手仙龙掌的绝招了,这第七手掌法“龙行蛇走”轻灵巧捷,与绝顶轻功配着使用可以让敌人四处受击无法招架,如龙行如蛇走,让对方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蓝羽竹也是新近才悟出这掌法的精要,使将出来毫不含糊。
侯雨莲秀目圆睁,先前大意不想对方出招如此之快,蓝羽竹本就要高出她半个头,这几掌下来身体四周便被掌风所围透不过气来,侯雨莲见招拆招,认准一处便还击一处,但蓝羽竹的掌势雄奇,没接上两下侯雨莲便隐隐感觉手上酸麻,不禁暗自惊叹对方掌力之大,甚至超过了寻常男子,刚拆完她打向右脑的一掌转眼左胁生风,眼睛刚瞄过去,屁股上一疼,蓝羽竹一掌不偏不倚却正好打在右边屁股上。
顿时侯雨莲脸上一红,心中骂道:“好你个臭女人,打哪不好,打我屁股”
转过身来飞起一脚想踢她下身,蓝羽竹却早已转至了他处,侯雨莲是半点也碰不到对方的身子,又拆三十余招,侯雨莲浑无反手之力,反是身上四处中掌,蓝羽竹拼了命地去打,下手狠重毫不留情,侯雨莲口中咒骂,痛得厉害,直欲哭了出来,但好强的她又不肯认输,况且这一认输就得跳崖了。
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生出一计:打不过她,何不先示弱。
心中想着手下也慢了,蓝羽竹打发了性,下手更狠了,一招乌龙吐雨重重打在侯雨莲胸前,侯雨莲本是想卖个破绽假装受伤倒地再起偷袭,不想对方这一掌却发了全力打了个实,直觉前胸“咔咔”作响,心口欲裂,五脏六腑像是被翻了个,喉头一甜,一缕鲜血从嘴中流出,双手还扶在对方身上,发不出力,感觉全身骨骼都被打碎了一般,半点也没了力气。
蓝羽竹不经意间看到对方脸上痛苦的神色,忽然心头一慌,脑中连续浮现出汨罗城中那莽汉和被自己砍掉脑袋的手下的影子,自己别一掌又打死了她。
可这乌龙吐雨是后段发力,像五尖寨中宫明德,马匪端木良那种大汉也扛不下来,刚出招侯雨莲便已经受不住了,如果把后力也发了出来,对方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就算不跳崖也要被自己这一掌给毙在当地了,自己真像个魔鬼,怎么对待如此一个小女子也痛下杀手,半点也不留情,想着想着不禁内息一乱,那后手力道极大,被她生生扭了回来,尽数招在了自己身上,不禁踉跄几步倒在了侯雨莲身前地上。
侯雨莲摇了摇头,不知对方为何倒地,她自行走江湖以来从未遭此大败,感觉脸上无光,只对着应明说了句:“我来生再做你的妻子吧!”便幽怨地向悬崖边走去。
蓝羽竹也受伤不轻,吃力地回过头望着她,想说句话让她不可轻生,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侯雨莲刚走至应明身边,只见应明脸无血色,冷冷伸出手将侯雨莲拦住:“姑娘不可为我轻生!”
说着又对着蓝羽竹道:“竹妹,一直我都很喜欢你,很欣赏你的大度,你的忠义,甚至于你骂我时的神色,但今天,你却与山寨中的强盗毫无分别,你噬血好杀,不留情面,你……”
说到后面仿佛喉咙给哽住了,说不出话。
蓝羽竹心中悲痛,被他这么一说更觉无地自容,好不容易开口道:“是,跳崖的应该是我。”
说着又动了动腿,却半天没爬起来。应明一声冷哼:“该跳下去的是我,你们不必为了我争什么了!”
说着转身向后猛地拔地而起跃下悬崖,侯雨莲站在他身后根本来不及去阻止他。
蓝羽竹心中一沉,眼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影消失在了悬边,气血上涌,吐出一大口血,侯雨莲兀自附在崖边向下张望,半天后才摇摇晃晃地走下山去没入林中……
蓝羽竹抽泣着摸到崖边,费力的向下张望,山高入云,崖下雾蒙蒙深不见底,从这摔下去就算有一万条命也绝活不了,心中无尽吹嘘,这应明怎么……,真是无以言表,几次三番都是这样,最终还是送了自己性命。
蓝羽竹回过头,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竹筒,那是当过她一天师傅的太玄教青虚元君杨羲人的骨灰,心想还是先去寻找师门吧,将恩师送归后再去上谷郡将皮册交给谷大人,待料理了家事便一死以报明哥。
正想起身,转念又想:明哥为我而死,我却连他的尸身也保不得全,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人世,还是现在就随他去吧。
刚想到这些,忽然想起父亲在幼时对自己的殷殷教导,要做个对民族,对国家有贡献的人,为了这么点儿女小事就寻死,真是有负父亲期望,还是得活下去。
一时间蓝羽竹心中乱成一团,各种想法纷纭而来,斩不断理还乱,一时想到父母也许不在;欧阳伯伯与若水失踪不明;自己没一个亲人,一个人去完成这些使命实在太累,真的好累,一时全身麻木,又倦又疼,浑浑噩噩便倒在雪地上睡着了。
背后一阵酸痛袭来,蓝羽竹在梦中惊醒,看看太阳,自己也没睡多久,更不知有没睡着,抖擞了精神便想下山去了。
刚走出两步,心头那股思绪又涌了上来,脑中满是应明的影子,从他幼时奋勇机智地相救若水,到后来几次舍身相救自己,没有他,自己根本活不到现在,他却先走了,自己怎么也不能舍他而独活。
蓝羽竹虽然意志坚定,想完成自己的理想,但怎么也抹不去应明在心头上刻下的那块大伤疤,越想越痛,越痛越悔,一刹间蓝羽竹心如潮涌,再也控不住自己,呼吸一闭便纵身向应明跳下的悬崖边跃去,仍是那个信念,死也要睁大了眼睛,蓝羽竹如风一般飞下崖顶,在云端落下,耳旁呼呼作响,她心中反而是一片宁静: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但现实却不能如她愿,蓝羽竹刚落下一丈不到便着地了!
地下铺着厚厚的积雪,身后仍是朦胧的峭壁,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蓝羽竹心有余悸,自己这是在哪啊,忽然旁边一个白色的身影动了动,蓝羽竹大吃一惊,定神看去,失声惊呼道:“明哥!”
一把扶起了这人,向上一望,那崖顶还依稀可见,这才明白,自己从高处跃下并没有跌下万丈悬崖而是掉在了离崖顶不远的一个凸出的小云台上,这石台方圆也不过丈余,从上面跃下没掉下去真可谓是奇迹。
蓝羽竹惊喜交集,心中无数的感叹化作了无比的激动,她跪在了地下,向着天向着太阳顶礼膜拜,是上天眷顾着自己,是上天成全了自己,是……
蓝羽竹正想着,应明又动了动,蓝羽竹这才去看他,只见他身上满是白雪,不像有伤,倒是额头碰在石头上擦破了皮,血迹未凝。蓝羽竹赶紧帮他擦了擦伤口抱起他贴在崖壁上。
在这云台上她实在不敢乱动,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去,应明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又是躺在竹妹的怀里,心中是无限感慨,只慢慢说道:“竹妹,你为什么要轻生啊!”
蓝羽竹再不迟疑:“为了你!”
应明惊道:“为了我?”
应明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心中也不免一阵窃喜。
蓝羽竹深情望向应明道:“人生不过百年,辛辛苦苦为了什么?功名?钱财?是爱,这种爱,是全心全意的为他,是不顾一切的为他,那样生命才有意义,才不会是行尸走肉!”
应明真心欢喜,连道:“你连那南方武林中的寨主之位也不要了么?你连那至尊七星龙渊也不要么?你连你毕生都想营造的事业也不要了么?”
蓝羽竹微微一笑,淡然道:“我要的只是那个可以真心对我的人!”
应明很是感动紧紧抱住了蓝羽竹,闻着她少女的芳香,眼眶里满是幸福的泪水,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只觉苍穹间自有真情永恒,上天果是最眷恋自己的人,谁说世间缘分不是宿命,一切都自有定数!
相拥片刻,应明摸了摸额头,松开蓝羽竹回头去看刚刚自己掉下山崖时额头擦到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只觉有一片金色的耀眼光芒,后来便不清醒了。
这时抬头望向崖壁,只见青突突的石壁上嵌着一个金灿灿的黄金剑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那剑柄是由无数个细小的黄金链串在一起,威猛不可方物,看这架势,其主人定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要么就是西北的王侯大将要么就是武林中的绝世人物。
蓝羽竹也走上前去,想把它拔出来,手刚碰上那剑柄便觉一股冰凉从山壁上传到了手心,清爽无比,与十年前自己在洞庭湖底触到的那柄玄铁剑柄一样,那剑是碧光微绿,秀气文雅,而这柄剑却是豪光万丈,尊武雄威,入手仍是沉重,那份粗糙感简直就是它的标签。
“重剑而无锋”看这剑柄就知是柄绝世不出的宝剑,可她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是拔不出剑,只得站在一旁叹惜。
应明道:“不知用这柄剑的前辈是怎么把它插进去的,自己又是怎么到的山上”
说着便也去提那剑柄,他虽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的功夫与竹妹相差甚远,她都拔不动自己更不用说拿出来了。
但爱武之人一见到宝剑就有如烂赌鬼见到救命银子一般惊喜,说什么也得摸上一摸。
想着便跨开双腿,学着那些将军侠客出剑的模样,头徐上扬,右手握着剑,心也便像和剑融为了一体,自己就好比那位击剑入石的大人物一样,气志昂扬,狠狠用力将那剑向里推去。
说来也巧,那黄金剑像是重新见到了主人一般竟发出了嗡嗡之声,剑身猛烈地颤动,也许是应明这一下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了上去,那剑竟向石壁上又入了三分,应明一惊,猛然将剑向后一拔,那剑“嗖”的一声被拉了出来,一股耀眼的蓝光映在两人脸上,应明被这向后的剑气一带,险些掉下崖去,还是蓝羽竹将他拉住才不致喜极生悲。
应明看了看这剑,直把眼睛都给瞪直了,世上竟有这般奇怪的剑,这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那剑柄虽然是黄金柄,但剑身却是通体蓝色,有微微亮光,非金非石,触摸上去是冰凉的感觉,看着刃口便知锋利无比,这剑难道是用天然的矿石炼成?那黄金柄与剑身衔合得天衣无缝,由此可想当时铸剑者技艺之高。
蓝羽竹见应明竟拔出了宝剑,说道:“这是天意啊,你本是只求一死,却因死得生,更是与那宝剑心意相通,才可拔得此剑,真是实至名归啊!”应明心中也正是如此想。
突然蓝羽竹尖叫一声,应明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忙向外看去,眼前的影像将两人给怔住了:只见天空已经放晴,艳阳在高空探下,方圆数千里内轮廓分明,昆仑山脉一望无际有如盘龙更有如神仙仙境般的洞府福地展现在眼前,四处满是苍翠,大地一片新妍,早间的浓雾已经散开,两人所处的是一座直插入云的高峰,向下望去,群山如墨,星星点点,拢天地之灵气,聚日月精华,景象万千美不胜收。
上山时不识此山真面目,这时天空晴朗两人所在山峰的地势便一览无余了,只见头顶的崖壁光滑齐整,掉下来容易,爬上去可不简单,再看下面,有如盘蛇般一直向下,像是能通到山脚,比起昨日上山时的陡峻这山路可好走不少了。
应明轻轻推了推蓝羽竹道:“竹妹,快看这剑!”
蓝羽竹一见之下,又是“啊”的一声惊呼。
原来应明观景兴发将手中的宝剑指向天空,在突出崖壁无遮挡的空间里,那剑便像透明了一般,与天空自成一色,只有微微像水蒸气般的气物在向上腾转,只剩下应明手中一截才看得清楚,真是神奇啊,此剑得天道,定是盖世奇剑!
两人琢磨了一会便打算沿着身下突出的石坡下山去,此处风景独好,犯不着再费大力气上崖顶穿林而去。
下了三四块大石坡,应明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蓝羽竹提高了警惕,她知道应明轻易是不会大声惊呼的,向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他身后有个圆形天然形成的岩洞,洞中端坐着一具骷髅,那骷髅一侧靠在洞口,右手放在身旁的岩石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远处。左手则握着一柄剑鞘,横放在盘曲的膝上。
应明上前看了看,那骷髅身上的衣物早已化得干净,骨头上也有多处风化不全,看来这人至少死了有好几百年了,但他左手上握着的剑鞘却是灿然若新,也是一般的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应明轻轻将手中的宝剑送上前比了比,那剑又发出金属共震时的声响,这剑与剑鞘正好合拍,看来此剑便是这位前辈插在岩上的,他为何弃了剑又把剑鞘拿在手中直至自己死去呢?
蓝羽竹小心地将剑鞘从那尸身手中取下,嘴中念着得罪勿怪,再让应明将剑试着插进鞘去,应明同样小心翼翼将宝剑一点点放了进去,尺寸、纹理、样式完全一致,这剑与剑柄铁定便是成套的。
但当应明将宝剑完全插进剑鞘之后却惊奇地发现那剑鞘竟然“隐形”了,颜色由先前的金黄色变成了与剑身一样的天蓝色,而且现在看来剑鞘根本不存在了,蓝羽竹握着的仍是宝剑的剑身,只是手心中分明的感觉到有一层厚厚的石质物事裹在宝剑上,这矿石竟还是透明的,蓝羽竹右手有如凭空握剑一般,很是飘渺。
这时剑身靠近剑柄的地方慢慢显出了两个古体篆字来,蓝羽竹识得,这是“天麟”二字,便脱口说道:“明哥,原来这柄剑叫做天麟剑,果是其剑如其名,形如龙麟,亮如蓝天!嘿,倒与我名字挺配的。”
应明便道:“如此这柄剑便给了你用吧,反正我也不会使剑,你的天问剑法佩上这柄天麟宝剑,再加上你名字中的蓝,果真是绝配啊!”
蓝羽竹初时听了还较得意,但仔细一想便觉不对,说道:“这是不可的了,此剑是用昆仑天然精矿冶炼而成,重而浑厚,刃口却锋利无匹,我是不大用得惯此类石剑的,况且此剑与你心意相通,你悟性奇高,理应使上这柄宝剑的,我嘛,哈哈,那七星龙渊剑才是我的最爱!”
应明听她一说也不勉强,自己也着实喜欢这柄奇剑。
两人便合力用宝剑在岩洞四壁削了无数碎石将前辈葬于其中,封好洞穴才往下走,可怜那前辈高人,他心爱的宝剑被人取走竟连半个谢字也没有,还用它来挖石取土,真是暴殄天物啊,他在天有灵,当真是死也不安宁了,不过还算他们有良心,不至于让自己暴尸于野,好好地长眠于自己眼中的灵地了。
又下得几步,蓝羽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应明道:“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发现前辈之时他的手是指向一个方向的,你说他会不会是有什么不了的心愿?我们既然拿了他的剑,也该为他做些什么事情了”
应明经她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你瞧我怎么给忘了,光顾着拿人家东西,都没向人家道谢,你站在此处,待我去叩几个头再回来。”
“明哥!”蓝羽竹噘起嘴道:“叩头是自然要叩的,我是问你有没见前辈的手指的是什么东西?”
应明呵呵一笑道:“那我们上去看看不就是了。”
于是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爬到那岩洞口,按那手指着的方向远远望去,蓝羽竹视力奇佳,眼睛一眯,望得更远,越望越惊,脸上喜形于色,应明却是看了半天,看得眼睛都胀了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不就是一道道的雪白山峰么?
蓝羽竹回过头鄙视了应明一眼,用力说道:“真是牛屎一堆,连那眼睛也是牛屎眼,什么也看不到,你瞧,那个方向的山峰共有三十七座,形状大都是一个样子,有如仙境瑶池一般,昆仑山自古乃万山之祖,是天下第一神山,是黄帝在下界的都邑是西王母住的地方,古书上说昆仑之山金城九重,云气五色,万丈之巅;上治北斗,华盖紫房,北辰之下。
你再看那正中略低的那座山峰,有没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应明摇了摇头,显然他看不懂,蓝羽竹骂道:“你除了会放牛你还会什么?”
应明本就看得不太清晰,受她这一骂心中有气,便迅速说道:“会放人!”
“放人,哼哼,又在想我那若水妹妹了吧,还是想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侯雨莲?现在你死不了,你们也不用来世做夫妻了啊!”
应明猛抬起头,脸上怒意渐盛:“竹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刚刚跟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么?你……”
蓝羽竹心念急转,遭了,又控制不住自己,这冲动的个性总是改不了,什么事都不仔细的去想一想,那侯雨莲说要与明哥做来世夫妻那是在他跳下悬崖后说的,可冤枉了他。
想完又拿出了少女的娇柔嗔道:“好嘛,是我说错了,你视力是不是不好啊,我看见远处有很多奇特的山峰,就像是大自然在那里摆的一个阵,那是什么阵我却想不起来了。”
应明冷不丁冒出一句来:“难不成还摆伏羲八卦不成?”
一语点醒梦中人,蓝羽竹喜道:“对了,就是周易两仪四象八卦太极图!”
应明张大了嘴巴:“什么是周易两仪四象八卦太极图?”他越听越是没由了,蓝羽竹干咳了两声,眼下正是装学问的时候:“这个我说了你这放牛的黑鬼也是弄不明白的,简单点说在易经中,这群山便是仙境中的仙境,占有风水中的绝佳地所,那群山环抱下的山峰更是龙中之龙,你说这道家仙山上会有什么?”
应明眨着眼道:“出家的道士咯,还能有什么。”
蓝羽竹又笑道:“什么样的道士才有本事住上这么好又有名气的仙山呢?”
“话说回来,这昆仑山奇险无比,寻常人还真呆不下几天,像你师傅杨羲人那样的仙士也许才够格住在那。”
说完脑筋转了过来,欢喜着捧着蓝羽竹的脸蛋道:“那么说,那座山峰便是太玄教广陵宫的所在了,我们终于找到了!”
“是啊是啊。”蓝羽竹也惊喜异常,在西域呆了有些时日,一直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飞,昆仑山连绵万里,要找一座山峰谈何容易,不想这天却意外的发现了那个神秘所在,按照地势,那地方肯定就是太玄教所在,虽然看起来中间那座山峰矮了一点,肯定是我们所在的方位问题,使天麟剑的老前辈定是指着那座山峰,是他做梦也想去的地方,不奈时不人与,最终未能如愿,就让我们替他老人家完成这个心愿吧!
应明忽然又拉下脸道:“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远,但这山峰之间又无通天大道,真要到那云慕峰却还要费一番大周折啊。”
蓝羽竹眼望群山,虽然知道前路坦途,但只要有毅力什么事办不成,况且应明也九死一生傻傻地呆在身边,此时心情奇佳,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去一笔笔挥毫,想什么呢,一笔笔去划就是了!
两人拜过天麟剑的主人便飞也般朝着反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下山,说来也巧,那云慕峰所在的方位正好在正西方,这样只要认准太阳的位置就不至于在大山中迷路,两人打算日间赶路,晚上和雨天便驻扎休息,只要有命在,早晚是能到目的地的。
下至山脚,两人便淹没在了密密层层的森林中了,蓝羽竹提起精神,感觉这森林中肯定会有些什么自己从未见过的动物猛兽,危险四处都存在,半点也大意不得,好在明哥有利剑在手,刚入林中片刻应明的肚子便“咕咕”叫个不停,蓝羽竹一听到这声音,不自禁也是饿得厉害,自从昨夜吃了那点东西便再没进过滴水滴米了,身上还背着伤,得先弄点东西吃。
应明也是如此心思,转身快步奔入左侧林中,转眼便隐在几棵大树后了,蓝羽竹刚想叫住他在森林中可别走散了便听到应明狂叫一声从原处退了回来,从他退回的地方踉踉跄跄摇出一头如成人大小的黑熊,那黑熊右边一侧少了一大块,齿印殷然,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怪兽用口撕下去的,伤口兀自汩着血,看它走路的样子受伤不轻,却奇怪的是它既不发出疼痛的哀号也不吼出凶残的咆哮,竟自向蓝羽竹两人走来。
应明吓得不轻,连叫蓝羽竹快跑,天麟剑被他拖在地下挖出道道深痕。
蓝羽竹骂了一声叫住了他,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宝剑将他挡在身后,剑指黑熊威风凛凛,那黑熊不躲不闪,仍是踏着大步直冲上来,将至两人身前,应明握着蓝羽竹的双手早抖得不行,蓝羽竹却目光如炬微微一紧监视着面前的野兽,脚步一动也不动,临阵不乱大有一股英气,此时应明也被她的气势所慑慢慢推开蓝羽竹的手和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蓝羽竹转头看着应明,微微一笑,再看那黑熊时差点惊呼了出来,只见那黑熊已站在己方跟前,天麟剑已经插进熊身半截,因为太过锋利两人竟毫无察觉,那熊仍是不动身色迈力向前冲,但这一剑却正好刺在它的心口上,黑熊刚提起脚却再也走不动了,随即发出低沉的一声哀嘶,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堪一击般死去。
蓝羽竹一下呆了,以前总听说黑熊身体强壮,凶猛好杀,就算猛虎豺狼也会让着它们,这熊怎么不声不响便死了,其中定有什么原因,看着它肩头的伤口不禁生出一阵怜悯之意,或许是它与什么厉害的动物搏斗受了重伤,却刚好给自己碰上,无辜送了性命。
蓝羽竹神色中极是伤悔,觉得自己连动物也都把它们害了,真是个不祥之人。应明却没她那么多情,只听他大喊道:“竹妹,小心它没死尽!”
蓝羽竹还未回过神突然从她身后的树丛中奔出两只长角羚羊,都低着头拱着角向蓝羽竹冲来,蓝羽竹弹地而起,恰恰在羊到之时双手在右边一只羊的羊角上轻轻一撑一个翻身落在前面的地上。
蓝羽竹回过头喘着气看着那两只羚羊从应明与黑熊之间奔进了另一侧的林中。
这时应明突然浓眉紧凑“嗖”的一声将天麟剑连着剑鞘向蓝羽竹射来,来势奇急,蓝羽竹心下大骇,他要干什么,还未来得急闪身宝剑便从她左脸怒啸而过,冰冷的剑气刮得脸上好不疼痛,身后接着发出一声惊天的号叫,蓝羽竹回过头,见一头花白颜色的大虎被天麟剑刺中了头部栽倒在地,口中不停地吐着血沫,死状恐怖。
这时应明已经跑上前来一把将天麟剑拔出交在惊魂未定的蓝羽竹手上,连忙说道:“竹妹,这林中定是有更厉害的东西在追逐着这些动物,你看它们全都身上带伤仓惶逃跑,连黑熊与老虎都怕的东西我们可能对付不了,还是赶紧绕道吧!”
蓝羽竹点了点头眼望着应明道:“明哥,你这手射剑的功夫是刚刚从侯家妹子那里学来的吧?你果然是绝顶聪明,一学便会一用便精,刚刚若是换了我来射,这剑铁定是射在你头上”说完开心的笑了起来。
应明仍是皱着眉,虽然心里欢喜,但总觉得心中不安。
两人牵着手正想向后退出林子,这时前面羚羊大虎奔出的地方草木乱摆,狂风突然吹起,在树林上空发出“呜呜”的怪声,俗话说云声从龙风声从虎,在密林中突起狂风定是有猛虎出现。
应明握着蓝羽竹的手紧了紧,忽然双目一睁,眼前果然跳出一只通体雪白毛发如铁声长五尺足有半人高的白虎来。
白虎向着两人腾空而起,双爪如电光般抓下,蓝羽竹情急中反手又将剑交在了应明手中,用力将应明往旁边一推道:“明哥,分开打,这东西太过厉害。”
说着双脚向地一点,施起绝顶轻功向后窜去,那白虎似乎知道这女孩功夫了得,倒对她看了看并不向前追去,殊不知一般性猛凶恶的猛兽最喜捕捉奔跑中的猎物,那些束手待擒毫无抗力的小动物却怎么也催不开它们的双腿,这白虎咬牙不追似乎智力高乎平常,一眼便看出这男的才是弱的一方。
应明心中早已七上八下,刚刚还在怨怪竹妹不顾危险想用她自己作饵引开白虎好让自己脱身,不想这白虎却是成了精,不吃这套。
应明想:既是末路相逢,我七尺男儿汉今天就与你拼了命去,若是你落在我手里,我定要扒了你一声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想着不禁胆为之壮,天麟剑在林中若有若无又发出“嗡嗡”的呼声,像是在感应着主人。
不等白虎出爪应明右手持剑左手握住剑鞘正对着白虎将天麟剑抽刷过去,长剑在林间阴荫中有如毒蛇一般飞出,重重打在白虎右额上,白虎也不号叫,大头微摆猛扑上前挥出左爪按向应明,应明不偏不倚挺剑迎上,天麟剑在阴暗的树林中现出了剑身,那白虎似也知道厉害,眼见剑到挥出的左爪便立即收了回来,身子向右一横,用背脊向应明扛去,动作迅捷异常,应明正想回剑来刺,白虎一扛之力出人意料,竟横着摆在了天麟剑的侧身上,应明右手一麻,险险将剑掉在地上。
这虎力气真大,虎背刚撞上剑左爪又腾空向应明抓来,大口猛张,惊天一啸,直把头顶的树叶都给吹散了一半,应明急身向下一闪,那爪便扑了个空,应明乘势用剑去削它的右腿,白虎似乎肚子下也生了眼睛一般右腿猛提,整个身子都立了起来,足有一个壮汉般高大,块头比先前那黑熊都大了不少,难怪作了森林之王!
应明见它胸前露了破绽,连忙催剑上前向它胸口刺去,本来应明也记得不少天问剑的招式,但每次他都是在情急中方使了出来,这次他着着进攻倒显得毫无章法,胡乱打着,宝剑的威力也便消了不少,应明此举意在一赌,他想利用白虎前爪落下的时间里刺中它的心脏从而险中求胜。
可就在应明长剑刺下的一当口,白虎竟猜到了他的意图,它反应的速度比应明还要快,只见它左爪下打,生生将天麟剑重重荡了开去,右爪从右向左掼出,这一爪硬生生打在应明的头上,还好他与白虎靠得太近,白虎是用小腿拍上了他,要是用那如利刃一般的爪子,应明有十个脑袋也给打没了,饶是如此,应明仍是觉得头脑被狠狠地震了开去,耳中轰隆作响,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一旁翻去,斜跨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虎嗷叫一声又扑了过来,用前爪将应明身子翻转,张开那血盆大口便向他的右肩咬去,应明不敢多看,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葬身于虎口了,便闭目待死。
突然丛林中一声暴喝,“龙降吾野”四字飘荡在空中,应明睁开眼睛只见右侧蓝羽竹如同天女下凡,身着自己的蓝色长袍飘着长发从天而降,双掌带风气势逼人,那白虎庞大的身躯被她这一掌生生给推了开去,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才停住。
蓝羽竹不及查看应明的伤势跳上前去,迎着又是一招“前扑后继”打向虎头,白虎刚缓过来见她单掌又到,它自恃铁头无敌,便发了力向她的单掌撞去,不想如撞上了一团大棉花,毫无着力之处,自己的大头却忽然像被棍子狠抽了一棒疼得厉害。
白虎脚步凌乱四肢着地喘着粗气,心想这女子实是自己生平所遇劲敌,是最厉害的一个,但虎威不能弱,不能让人类给看扁了,以为我这森林之王是拿来吃饭用的,不拿些真才实学出来她还当我是六呢。
想到这里白虎将身上皮毛一鼓,身子像胀大了一倍,瞬间又一收,雪白的毛发又光滑地贴在它强壮的身躯之上,白虎展示着它良好的身材,右爪在地上刨了几刨“哇吼”声中冲上前去与蓝羽竹斗在了一起,这白虎简直就是虎精,竟打起了迷踪拳,身子已人立起来,两只爪子飞快地扑打着有节奏的拍子,下下都打向蓝羽竹的要害,这老虎像练了几十年功夫一般会看穴会找对方的弱点。
蓝羽竹心下大惊,原本以为这只是只个头大点的猛虎,不想今天所遇的却是罕见的充满智慧的西域昆仑白虎,那爪子挥抖下来就如同一只只铁枪头在来回的刺向人身上的弱处,蓝羽竹不敢硬接,只得施展起轻身功夫,围着它游走,隔了老大一会才偷空还击一招,可蓝羽竹久伤未愈,加之精疲力乏,加之仙龙掌又是极耗体力的掌法,渐渐蓝羽竹有些支撑不住了,单凭这双肉手,说什么也是打不过凶狠的老虎的。
可在她心中此时又升起了一股好强的斗志与毅力,一股不怕死不服输的忘我精神飞了出来,蓝羽竹忽然停住,看准白虎咬来的大口也不闪躲,双掌向内合拍,一把卡住了白虎的大头,白虎的大头是它较得意的攻击武器,此刻被制哪能甘休,使着蛮力狂甩,蓝羽竹死抓着不放手,白虎将她带倒在地,倒过身子将蓝羽竹压在了身下,蓝羽竹全身运气双腿又像夹马一般搭上了白虎的大肚皮,这白虎足有五百来斤重,蓝羽竹就要喘不过气来,这时突发奇想,双手抓住了白虎兀自在空中乱划的前爪,向后猛的用力一拐,只听“咔咔”数声,白虎的前肢竟被蓝羽竹给生生折断,蓝羽竹翻至一旁,白虎狂叫不矣,翻过身来便又咬向蓝羽竹,可前爪刚着地,无奈腿骨已断,一下子跌到了地上,大头将地下的泥土给刨了起来,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吼叫,蓝羽竹见已得势,抬脚向它的大头踢去,那白虎此刻竟还颇为顽强,突然张开了嘴将蓝羽竹的右腿咬住,蓝羽竹直觉一般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那右脚片刻便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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