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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

黄泉老兵:

话说清朝乾隆年间。天下安定,百姓富足。可是,也不知道是乾隆爷想要彰显一下圣君功德,还是闲的蛋疼,又或者是太过于迷信儒家思想,认为“民不教,而不乱”所以,当年民间官场最多的就是有天下第一冤案之称的「文字狱」。或许,你今晚还在和好朋友喝酒聊天;吟诗作对。明天就有差役上门说你昨夜做了一首反诗辱骂当今圣上,再或者是写了一篇文章攻击朝政,将你投下大狱。总之,在那个时候所有的文人墨客都过的战战兢兢,写点东西更是要字字斟酌。而在整个乾隆朝因「文字狱」而锒铛入狱的文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其中更有不少人因此而被朝廷杀头抄家的。当时的中国可谓是“谈文色变”啊!

故事发生池州下辖的一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名叫:小河王村。因为这是个在长江边上的小村庄,所以,村里的人大都是以扑鱼为生。而在这个些人当中有一人名叫:张生贵。此人年约25岁(以前的人都是用虚岁)是村中公认水性最好的年轻人。别的村民太阳一落山就已经收网回家了,可是这张生贵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把渔船又往江心划了划。有人曾好奇的问过他“为什么天黑了,别人都收网回家了,你却要往江心划?不怕出事吗?”每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张生贵都是笑着回答:“晚上江心中的鱼才又多又大。”

说起张生贵这个人,村里的人都说这个小伙子有孝心,又老实。以前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张生贵的母亲姓:姚,是个瞎老太婆。据说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当年上门提亲的人把她家的门槛都给踏没了。可是,张生贵的母亲姚氏却偏偏和一个落难至此的张生好上了,很快两人就结了婚。婚后第二年就生了张生贵这个儿子。当时,张生贵的父亲除了每日刻苦读书以外,还在村里免费教村里的小孩读书识字。而张生贵的母亲姚氏也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多久就学会了写字。虽然会写的字不算多,但毕竟已经算是脱离“文盲”队伍了。婚后第四年,朝廷开科招贤。张生贵的父亲在和妻子姚氏商量后决定上京赶考,想要博取一个功名好让这母子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不多久,京城的消息传来,张生文采出众高中金科头甲第三名(也就是榜眼,全国第三民)。更有消息传说,如果不是张生不小心在试卷上滴了一滴墨汁,凭他的文采考取个状元也是轻而易举的。而张生此刻已经被朝廷任命为安庆县令,正前往安庆上任。这消息可把姚氏给乐坏了,那几天她家的门槛都被前来道贺的村里人给踩烂了。人人都说姚氏当年的眼光独到……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就在张生前去上任的路上,一封奏折把他从天堂拉到了地狱。当张生走到九华山时一群官差将他逮捕,并很快打入了刑部大牢。起因仅仅是因为张生中举后,为感谢圣恩写了一首诗,而这首诗中张生一时大意没有规避皇帝的名讳!几个月后张生被冠以“不忠图反”的罪名,在北京被当众斩首。自从张生被抓的消息传到小河王村后,姚氏每天以泪洗面。而张生被斩首的那天,姚氏终于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双眼从此失明!自此后,姚氏则带着张生贵一起生活。村里的众人也知道张生死的冤,可是官场的事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随意议论的。

所以,除了对张生的惋惜以外也就只有时不时的接济一下这对可怜的母子。到了张生贵12岁那年,张生贵便跟着村里的一个姓江的老渔夫一起出海打鱼了。而每每从江中打起大鱼,张生贵都会把大鱼留下来炖给自己的老母亲吃,而自己总是等母亲吃完后才动手把母亲没有吃完的汤渣吃掉。也是在这段时间中,张生贵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当然,除了平日里在长江里打鱼以外,张生贵也会做一点艄公的营生。只是为了能多赚点银子填补家用。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和张生贵开了个玩笑。在他20岁,下江捕鱼的时候被一支不知名的黑色大鱼将船掀翻,而张生贵落入江中后又被这只大鱼的背鳍把脸给划出了一条2尺多长的口子,从此破相。至于张生贵是被何人从江中救起的,没有人知道。只是后来同村的另一个渔民在离小河王村40里远的长江下游岸边发现已经昏迷的张生贵。经过此事后,姚氏之前托媒婆给张生贵说好的一门亲也因为女方嫌弃张生贵的样貌而被退婚。之后也说过几个姑娘,可是人家女方都是因为嫌弃张生贵的样貌而拒绝!说来也怪,张生贵自从受伤之后他的水性是更上一层楼。甚至有些时候看到江中有大鱼,张生贵直接除去身上的衣服跳入江中徒手捕捉江中大鱼。村里的人也因此送给张生贵一个名叫“混江龙”外号!又过了两年,张生贵的母亲——姚氏一病不起,没有多久就撒手西去了!临终前最念念不忘的就是没能给自己儿子说上一房媳妇。

这一天,张生贵依旧早早起身来到了长江边上准备先做会儿艄公,等傍晚时分渡江的人少了再开始捕鱼。一天无事,从早上日初辰时一直在江面上忙到下午申时,这一天下来,张生贵已经不知道在长江南北两岸来回了多少趟了。就在张生贵准备收了渡船,刚要取出船舱底的渔网开始打鱼时,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求救声。张生贵闻声望去,只见江面上此时正有一个女子在水中扑腾着,一下下沉;一下又浮起,看这情形这名女子似乎是落水了!眼看这名女子就快支撑不住时,在船上的张生贵想都没怎么想,脱去自己的上衣“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江里,朝着那名落水的女子就游了过去!张生贵凭借着自己逆天的水性,很快就游到了女子的身边。这里插个话……有会游泳的人,或者是有过水中救人经验的朋友都知道。要救落水的人是不能从正面救人的,只能从落水之人的背面游过去,然后见机从后面一把薅住对方的脖颈,将对方拽到自己的胸前。然后用仰泳的方式带着溺水的人游回岸边,之后该怎么施救那是后话!如果,救援的人是从正面游过去的话,那么溺水之人在本能的趋势下会乱抓乱挠,甚至会将前来施救的人按到水下。这样的话两人十有八九都要玩完!

书归正传!张生贵常年在长江边讨生活,对于在江中救人一事也可谓是经验丰富的很。这些年无论是当艄公摆渡也好,还是渔夫下网打鱼也好。被他从江中救起的落水之人没有个几十,也有十来个了。有的是以外落水的,有的则是投江自尽的……没想到,今日竟又遇到一个落水的女子。当张生贵从女子身后接近女子时,女子应该是力竭了,突然就沉了下去。张生贵一看女子向着江底沉了下去,立马就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女子,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抓了个空!于是,张生贵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江水中想要再努力一下把溺水的女子救起。张生贵在江里憋着气一直先下潜了能有七八米的距离,终于看到那名溺水的女子。此时的女子也正朝着张生贵乱抓乱挠!张生贵也没多想,双手一个划水;双脚一登就加速朝正在下沉的女子游去。在距离女子只有一两米的时候,张生贵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摊开双手一把就要抱住这名女子。可是,说来也奇怪,以张生贵在水下的速度,以及自身和溺水女子距离,这一把竟然没有抱到那名女子。两只手竟然贴着女子那如同水草般的长发中穿了过去,抱了个空!就在张生贵准备再追着下沉的女子游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脚踝处突然一紧,似乎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对于这种情况,张生贵也没有遇到过,心里自然是感到了一丝惊恐。可是,张生贵那“混江龙”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在短暂的慌张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张生贵低头一看,此时一支纤细的玉手正握在自己的脚踝上。张生贵圈起身子一把抓住那支握住自己脚踝的玉手,用力一拜……可是,那支玉手却丝毫不曾松开,张生贵反复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张生贵心一横!直接朝着那名女子的头上挥出一拳,此刻是张生贵已经没有救人的心情了,如果他再不抽身就很有可能和这名女子一起溺水而亡。然而,让张生贵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拳似乎力道有点大了,直接在水里把那名女子给打晕了过去。随着女子被张生贵打晕,女子抓住张生贵脚踝的手也随之松开!张生贵一看生还的机会来了,又向下潜了一两米,然后拦腰一把抱住那名女子开始拼命的向上浮去。

岸边,张生贵抬头看了看天边就快落下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而在张生贵的身边则躺着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年轻女子。从把这名女子自江中救起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这期间张生贵也想了不少的办法想要将这名女子救醒。可是这名女子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太弱的关系,无论张生贵是将她翻过身来拍打后背,还是按压她的腹部,这名女子除了从口中吐出了很多江水外并没有苏醒的迹象。而此处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张生贵此时自行离开去寻人来帮忙又怕有歹人进过此处对这名女子无礼。想来想去,张生贵还是决定在这里等着这名女子醒来,如果可以的话再把她送回住所!刚才张生贵心中急于救人,忙的手忙脚乱的,并没有仔细观察这名女子的容貌。此时再看,心中不免有了一些想法!只见得此女子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散瀑在地上,就如同一滩乌黑的深潭。再看女子样貌清秀,两条细细的柳月眉下是一双紧闭的凤眼,隔着眼帘还能看到女子的眼皮时不时的跳动一下。而在那拥有着高耸鼻梁的鼻子下面则是一张微微泛红的樱桃小嘴,看得人着实的喜爱的紧!张生贵此生就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在张生贵看来这女子就如同小时候母亲给他讲的有关“仙女”的故事中那倾国倾城的“仙女”一般!而他的眼睛此时也开始很不老实的顺着女子的脖颈向下滑……当张生贵看到女子那有些湿漉漉的薄衣下那若隐若现的胴体时,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而他的手此时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抬起朝着女子敏感的部位抓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女子敏感部位的时候,一阵寒风吹来,张生贵打了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连忙将已经离女子胸部近在咫尺的手缩了回来,只听到“啪”的一声,张生贵在缩回手的时候就势给了自己一个打耳光。嘴里还自顾自的嘟囔道:“老娘在世时常对我说,我的父亲是个读书人。从来不再外面沾花惹草。父亲生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男女有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此刻怎会有如此龌龊的念头!”可是,看着身边躺着的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张生贵的心中此刻如同是有千万匹骏马在奔腾!为了保险起见,张生贵向后退了退。然后强逼这自己不再去看躺着的这名女子一眼。

正当,张生贵被这名女子的美貌折磨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到这名女子咳嗽了两声后便慢慢的坐起了身子。两只如水波般的大眼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最后眼光停留在了张生贵的身上!张生贵此时看到女子苏醒了过来立马低着头靠近这名女子问道:“这位姑娘,刚才你不慎落水。好在当时在下就在附近打鱼,见得姑娘在水中呼喊‘救命’于是,在下便将姑娘救起。若在下有轻薄之举也实属无奈,还望姑娘见谅!”其实,此时张生贵并非是一定要如同做错事的孩童一样低着头说话,而是当他看到女子那眼含春波的双瞳时早已经是魂飞九天了。此刻张生贵只觉得他脸上那古铜色的黝黑皮肤如同火烧火烤一般,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再看那位刚刚苏醒的女子,当她听到眼前的男人说“轻薄之举也实属无奈”的时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并很快将胸前的衣襟整理好!而此时张生贵看到这名女子脸上泛起了一抹红韵,这一下更是看到张生贵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与此同时,只见那名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再次盯着眼前的男人仔细观看,似乎是要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对自己做出那不齿的勾当。再看张生贵,看到女子再次看向自己时感觉心脏都快停顿了。虽然张生贵此刻已是心猿意马,但脑子里此时则是想着面前的女子应该会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要是能来个“以身相许”的桥段那他此身也无憾了。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的?“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在张生贵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那名女子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后对着张生贵说到:“神经病……”还没等张生贵回过味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张生贵一脸错愕的看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女子身影楞了半天,此刻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万马奔腾”,脑子里也没有了那些戏曲中的“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许”的桥段。有的只是一万头羊驼的奔跑和一脑子的问号。天边的夕阳缓缓的落下,最后一缕残阳终于还是从天边消失了。张生贵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江边的岸上看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久久……久久……一直到了戌时,快到一更天的时候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小河王村的方向走去。

一个月后……

自从上次在江中救起了那位美貌的女子后,这一个月以来张生贵总是有些魂不守舍。每日除了摆渡过江的人群;以及打鱼以外,一到夕阳西沉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江边看着一个方向发呆。同村的人也不知道到底在张生贵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从一个月前的半夜一更天,张生贵回到村子以后人就变得魂不守舍的。开始还有村中有老人还认为是张生贵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东西——丢了魂,可是,找来了十里八乡的神婆和神汉都说人没事,也没发现张生贵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到了后来,村中的人看到张生贵都会主动上前叮嘱张生贵出门要注意安全;不要去没人出没的河道等等……虽然,在外人看来张生贵这一个月以来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可是,在张生贵自己看来却觉得,村里的人这一个月以来对待自己的态度让他总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村里的人一直以来对他们孤儿寡母都多有照顾,所以张生贵也不好过多的追问。于是,在小河王村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每天天刚亮,张生贵家的门前就会有一两个村里的老辈人站在门口等着张生贵出门,并在张生贵出门的同时上前叮嘱张生贵一些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事项。有时还会嘘寒问暖的问问:“生贵儿啊!今天儿身子骨还行?有没有啥地方不舒服的?”而张生贵也只能是笑着点头回答到:“没事!我身子骨好着呢。您老费心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张生贵的心里却在说:“有病吧?要不我去给他老人家找个郎中看看?”而更让张生贵费解的是,每天他走到村口回头看时,早上站在他家门口的老人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每每看到这里,张生贵都会觉得背后一凉,转过身撒丫子就朝江边自己的船跑去。

这夜,张生贵依旧坐在岸边傻傻的看着当初女子离开的方向发呆。也许除了他自己外没人知道此刻张生贵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时间一点点过去,天空中已是明月当空。张生贵抬头看看了天上明月,又看了看江面上自己那艘小小渔船,长叹了一声后起身准备回家。就在他跳上自己的小渔船撑桨离开时,看到此时离他不远的江面上似乎漂浮着一个人。张生贵此刻本无心救人,可是内心的善念却在不断的提醒着自己。看着那漂浮在江面上的人形物体,张生贵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人救起,哪怕这人已经死去也不能让此人的尸体就这样一直泡在江水中任由江中的鱼虾啃食。当张生贵游至那人近前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张生贵从那人身后一把搂住对方的脖颈,将对方往岸上拖。可是奇怪的是此人显得特别的沉重,感觉上就像是此人身体下被绑上了几十斤的异物一般。在将此人拖往岸边的过程中,好几次张生贵都因体力透支而没入江中,还在他水性了得,加之年轻力壮,在稍事休息一下后体力又再次恢复,发现此人的江面其实离岸边并不是很远,如果在平时的话,就算张生贵拖着一个人也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将人拖回岸上。可是,今天张生贵从入水救人到将人拖回岸边足足用了一刻钟。

上岸后的张生贵此时已经是累得虚脱了。将人拖到岸边后,张生贵也一头躺倒在地,紧闭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约莫过了有两三分钟后才感觉身上开始有了些许力气。此时张生贵只觉得身边似乎站着个人,出于好奇,张生贵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想看看身边站着的是谁。然而,当张生贵看清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时,鼻子差点气歪了。没错,此时浑身湿漉漉站在张生贵面前的人就是一个月前他从江中救起的那名美貌女子!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再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张生贵心里又喜又怒。喜的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这名让自己整整朝思暮想了一个月的女子;怒的是不明白为什么拥有如此绝世容颜的女子会三番两次的以这种濒临死亡的方式出现?张生贵就算再怎么蠢也看出来了,眼前的这名女子并不是意外落水,而是投江自尽!想到这里张生贵胸中似是憋了一口浊气般难受,一个翻身站起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倒是想要问问这名女子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然而,还没有等张生贵先开口询问,就听的那名女子一脸怒容的对着自己说到:“怎么又是你啊?你这人有病吧?”说完也不等张生贵反驳,再次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上次离开的方向走去。而张生贵依旧和上次一样一脸呆滞的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一直等到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幕中,张生贵才从河滩上捡起一颗石子愤愤的丢到了江中!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照在了江边的一艘小渔船上。在这艘小渔船的船舱中此刻正躺着一个壮年男子,没错,此人正是张生贵!张生贵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了一下,当他想要睁眼时发现刺眼的阳光让他刚刚睡醒的双眼有些受不了。张生贵用手掌在眉间搭了个凉棚才感觉眼睛好受了一些,起身坐在船舱中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感觉有些茫然!顺手从江中抄起一把江水扑在脸上,那带着丝丝凉意的江水让刚刚睡醒的张生贵脑子清醒了一些。这时他才想起昨夜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感伤。而脑子里除了那女子的绝世容颜以外,就剩下了满脑子的问号。张生贵将半个身子探出船舷看着江面上自己的倒影,自己脸上那条可以说是毁了自己幸福的狰狞伤疤,张生贵有种想要投江自尽的冲动。他缓缓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长江水。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用任何的方法了断自己的性命,但唯独没有投江这一条。可以这么说,如果张生贵想要把自己溺死在长江里的话,那比山精野怪修真得道还难!而且,如果自己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怎么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双亲。

“还是回家吧……”张生贵想着就开始摆动船桨朝着小河王村的方向驶去。可是,让张生贵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的小渔船刚刚转过一个河湾时,他看见一名女子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江心走去。张生贵定睛看了看发现,那正是自己两次救起的那名女子。“不会是又要自尽吧?”此刻张生贵也是急眼了,直接扯开嗓门对着那名女子叫到:“这位姑娘,你如此一个美貌女子,为何三翻四次的做出此轻生之举?难不成你在这世间真的已再无牵挂之人了吗?”再看岸边正一步步往江心走的女子听到江上有人在大呼大叫后,左右看了看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后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当女子看清楚江中正划着渔船快速向岸边靠近的人时,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也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张生贵已经来到了女子近前,二话不说跳下渔船快步走到女子身边一把拉住女子的芊芊细手就往岸上拽!等女子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又被这个男人给拽回到岸上了。这会张生贵学精明了,还没等女子开口他就说到:“在我看来,你亦如天上的仙子般美貌。可是,我却想不通为何你会如此作践自己的性命……”

“你……你这轻薄男子,快放开我!”还不等张生贵把话说全,女子嗔怒的对着张生贵说道。一边说,一边还左顾右盼。脸上也再次泛起了一抹红韵,而身子扭动着似乎是想把自己的手从眼前男子的手中抽离出来!

“我是轻薄之人?我两次将你从江中救起,你可知这两次若不是我得河神庇护,天生水性就异于常人,此刻我怕已是葬身鱼腹了。再说了,我何时对你有轻薄之举?你倒是说来与我听听!”张生贵一脸怒气的对着女子说道。虽然生气但张生贵心里却非常明白,此时若是自己松开了女子手,只怕是面前的女子一溜烟就跳江里了。所以,张生贵说话的时候,不但没有松开女子的芊芊细手,反倒是握的更紧了些。

“你……你弄疼我了!你……快松开!”女子一脸疼痛之色的看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娇声说道。张生贵看到面前的女子眼眸中似乎有丝丝泪光闪动,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情绪有些过激,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间也大了很多。连忙松开了女子的手,躬身说到:“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可是,姑娘你要知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乎?”

“公子不必再说了,小女子知道错了。自此刻起小女子绝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多谢公子两次搭救之恩。还不曾问候公子的名讳?不知公子能否告知,日后若有缘再见,小女子必当厚报!”女子听到张生贵的话后脸上的嗔怒之色以及疼痛之色已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愧疚。

“姑娘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在下也不是什么公子,只不过是一名渔夫罢了。在下姓:张,名:生贵。是前方小河王村人士。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名讳,是何许人也?”张生贵听到女子打消了轻生的念头笑着答道。

“小女子名唤:繆嫣,乃是池州县人士。”这名为“繆嫣”的女子低着头羞答答的答道。

张生贵看到此刻面前这位自称叫“繆嫣”的女子此刻面对自己时已不再像之前般冷淡,而是带着女儿家特有的羞涩,心中不免生出了怜惜之情。再加上繆嫣此刻的双颊比起之前更是红的如同火烧一般,就更加让张生贵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于是,张生贵问到:“不知繆嫣姑娘为何要如此轻生?可否与在下说说?说不定在下能帮上什么忙。”

“公子说的哪里话?公子想听,小女子当一五一十告知公子便是。只怕公子听了小女子的身世后反倒是给公子带来扰心之事。”繆嫣小声细语的说道。

“哎……无妨的,无妨的。我本就一无所有,何来烦扰?在下的先父也是个读书之人,只是可惜走的早了些。不过,在下的老母亲生前常对我说:‘做人不可只为自己着想,如果有能力帮助他人的话,就尽力帮助。这也是一种功德’所以,繆嫣姑娘无需介怀。有何难处说于在下便是,若在下能帮就尽可能帮,若帮不了……”说到此处,张生贵傻笑着挠了挠头接着说到:“若是帮不了,繆嫣你说来心中也会舒坦不少。”繆嫣听到张生贵直接称呼自己的名讳,先是怔了怔,然后抬起头看到张生贵在那里挠着头傻笑的样子,忍不住用右手和衣袖挡住自己的口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很快繆嫣咳嗽了两声,又正了正身形说到:“小女子本是池州县内余秀才的娘子,我夫妻二人原本日子过的还不错。虽不说是锦衣玉食吧,但也还算是不愁吃穿。好在县令老爷很欣赏我家相公的文采及人品,特地在县衙内给我家相公安排了一个文案的差事。怎料好景不长。我相公因为起草一份发往京城的公文时不小心,没有将“明”字缺笔而被诬告为「天地会」余孽,继而被刑部打入了死牢。小女子为了救出我家相公只能是找县令,求县令代为上下打点。可是,我们夫妻二人本就是一介平民,平时的收入也只够日常花销的,哪来多余的钱财疏通?”说到此处,繆嫣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唉!这天下……那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张生贵长叹了一声问道。

“小女子家中现在还有夫君的老母亲一人。若不是我被城中的顾员外逼的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想着丢下婆婆不管,来此轻生了。”说着繆嫣哭的更加伤心了。看着面前这位貌美如花的繆嫣此时哭的梨花带雨,张生贵心中说不上来的酸楚。

“为何那顾员外要逼你呢?”

“还不是因为我需要钱财来帮我夫君疏通关系,而此时那顾员外知道了此事便主动差下人给我送来了二百两纹银用作打点只用。我其实知道这顾员外对我早就心怀不轨,我本不愿意接,可是一想到日夜在大牢中受苦的夫君,还有日日以泪洗面的婆婆……”繆嫣说话间停了停接着说到:“谁知道,那日顾员外居然命人抬着花轿到我家门前,还当众说我已经答应嫁个他为妾了,还收了他几日前送来的三百两银子的聘礼……可怜我一弱女子说什么都没用,街坊邻里都说我是薄情浪荡的女子,夫君刚入狱我就改嫁他人。更甚者说,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和那顾员外早就串通好了的。也不知我那夫君是如何得知此事,一气之下,在狱中……小女子实在是百口莫辩,唯有已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不曾想遇到了公子。这也是小女子之前两次在言语上对公子不敬的缘由,还望公子见谅!”说着,繆嫣一边哭着一边徐徐弯下柳腰给张生贵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快快起来!我可受不了如此大礼。”张生贵连忙上前两步用手托住繆嫣的手肘将她扶起说到:“在下虽不富裕,看这些年也有些许积蓄。加上老娘生前为我攒下的老婆本,应该有个几十两。繆嫣你要是不嫌弃,不如先与我回家,先将银两还上一些以解燃眉之急!其他的,我再帮你想想办法。你看可好?”繆嫣听见张生贵如此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露为难之色。而这一切张生贵都看在眼里,于是他马上又说到:“繆嫣,你尽可放心。我虽仰慕你的容貌,但我绝不会对你做出那不齿之事。今晚,你就在我家休息。我去隔壁一发小家过夜!待得明日,拿上银两我与你一同前去找那顾员外理论!”

繆嫣此时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繆嫣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张生贵说到:“公子的心意,小女子我心领了。只是孤男寡女的。我怕到时候毁了公子的名声。公子若真心帮我,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如若成了,不当能还上顾员外的几百两纹银,还能剩下不少。到时候,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已非完玉之身……”说到这里,繆嫣的整张脸如同火烧般从头顶一直红到了脖颈。

“不嫌弃,不嫌弃。你快说什么办法?”此时的张生贵早已是激动的不行了。若不是心中还有一丝理智的话,他早就扑上去一把将繆嫣揽入怀中了。

“公子可还记得第一次救我时的地方?”

“记得,当然记得。那日……”还没等张生贵把话说完,繆嫣就说到:“那日,我下沉到江中时无意间看见江底又一发光之物。若是能将此物打捞上来,想必所换银两足够还了那顾员外的钱财了。……”

“走!”还没等繆嫣反应过来,张生贵一把拉住繆嫣的手就跳上了自己的渔船朝着第一次繆嫣落水的地方驶去。在渔船朝着繆嫣第一次落水的水域驶去时,张生贵时不时的看一眼坐在船舱中繆嫣,眼中满是怜爱之色。而繆嫣每每和张生贵对视时总是“刷”的一下脸就红了,然后腼腆的一笑后慌忙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袖中那双慢慢因脱水而变得有些干枯的双手。

很快,渔船就驶到了目的地。张生贵看着船舱中的繆嫣问到:“繆嫣,你刚才说的在这江底中你看到有宝,可是真的?”

“嗯!是真的。只是小女子不通水性,所以无法将那宝贝从江中捞起。”繆嫣此刻听到身后的张生贵问自己话,急忙抬起右手假装拭去额头的香汗答道。

张生贵看繆嫣动作有些僵硬,而且此时繆嫣的声音也不像之前一样那么的细软悦耳了,反而变的非常的低沉沙哑。于是问到:“繆嫣,你没事吧?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而繆嫣并没有回答张生贵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之后就将手伸出船舷自江中捧起江水往自己脸上泼。张生贵看到繆嫣的动作也没多想,只当是女子天生爱美,抄点江水给自己洗漱一下而已。

“繆嫣,我下水了。你可得答应我,我下水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能做傻事。”张生贵有些不放心,说道。

“公子放心!小女子虽为妇道人家,可是也自先夫处学得何为「诚信」二字。我既然答应了公子不再做出轻生之举,那便不会食言。”繆嫣给张生贵看了一眼自己的侧脸后说道。

“哈哈……我信你!”只听的“噗通”一声。繆嫣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时船尾早已没有了张生贵的身影。此时,繆嫣的样貌早已是面目全非了。只见原本眼含春波的双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色,如同死去了很久的鱼虾眼睛一般。再看原来高挺的鼻梁此刻也整个塌陷了下去,只有鼻孔处留下两个黑色的窟窿。原本还泛着粉嫩微红色的樱桃小嘴此时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干枯萎缩的双唇以及两排裸露在外的洁白牙齿。再看繆嫣脸上那让所有男人都为之痴迷的如羊脂玉般的肌肤,此刻也变的如同快要枯死的老树皮一般无比干枯,没有半点水分。原本肌肤中那好似少女般的粉嫩色,此刻则变成了诡异的紫青色。似乎只要轻轻一碰,繆嫣的肌肤就会化成漫天的粉尘随风而逝。

“张公子,你是一个好人!那对老夫妇确实没有骗我。今日一别你我日后还会相见,或许,你真的是上苍赐给我的一场大造化吧!不论如何,我都要祝你和繆嫣能早结连理。大婚之后能白头偕老,恩爱一世!”再听此时“繆嫣”的声音变的如同快要百岁的老奶奶一样,沙哑而低沉。此时如果江面上有人看到,在这张渔船上一具干枯的尸体正站在船舱门口说话,估计能活活吓死。说完话,“繆嫣”身子往前一倾。随着“噗通”一声落水声,“繆嫣”也落入了江水中。而此时在空无一人的船舱地板上,一块上面绣着一对鸳鸯的丝绢手帕静静的躺在那里,在手帕的空白处用娟秀的小楷写“公子,请将江中的宝物变卖后,前往池州县东城柳坝巷余家寻我。到时,繆嫣必会履行与公子诺言。繆嫣留笔”

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江面上突然泛起一阵水花。紧接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窜出了水面,一只手扒在船舷内侧,而一颗脑袋则趿拉在船舷上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呵呵”的傻笑!男人就这样趴在船边傻笑了约有一两分钟的时间,感觉气息平稳了一些后笑着说道:“哈哈……繆嫣,繆嫣!我们发财了。这东西变卖后的所得钱财不当能还了那顾员外的银子,就连我们俩这辈子的生活都不用愁了。”说着,张生贵手上和腰上一用力就翻到了船舱中。躺在船舱里张生贵把右手里握着的东西拿到眼前对着阳光仔细的观察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嘴里还说着:“繆嫣,你的眼力真是了得啊!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原来这江底还有如此的宝贝。你看这颗珍珠,差不多有鹅蛋大小,而且光泽圆润剔透,握在手中还有丝丝凉意沁人心脾。着实是一颗上好的珍珠,恐怕皇宫里的那些贵人们手里也没有如此上好的珍珠。你看……”说着,张生贵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可是,当他坐起身的时候傻眼了!此时的船舱中哪里还有自己朝思暮想的绝世美人——繆嫣。

“繆嫣……繆嫣……”愣了有十几秒钟,张生贵才回过神来。一个翻身站在船舱里对着江面大喊大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江面上除了已经张生贵已经变得沙哑的呼喊声和滔滔江水声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张生贵绝望了,他原以为繆嫣说的是真的愿以身相许。可是,繆嫣还是一声不啃的走了。张生贵不愿去想繆嫣去了哪里,因为他害怕他脑子里那些所有不好的想法都会变成真。张生贵从船舱中捡起那颗鹅蛋大小的珍珠看了看,他决定把这颗举世无双的珍珠还给河神。他举起手刚要准备将手中的珍珠丢到江中时,一块手帕被江风一吹竟诡异的从船舱的底部飘飞到了张生贵的手上。张生贵看着这块手帕发了好半天的呆。而奇怪的是,那块手帕就像是粘在了张生贵的手臂上一样,无论江风如何吹,手帕就是不离张生贵的手。等张生贵回过神来将手帕拿在手中看清楚上面的字时竟然高兴的手舞足蹈,结果一个不小心直接又跌回到了江水中,还喝了好几口江水……

一个月后,池州县城里人头攒动!只见到池州县的主街道上一只上百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县城东面的柳坝巷而去。走在迎亲队伍最一支规模弘大,足有六七十人的乐队。每个人都身穿大红色的喜服,敲锣打鼓的在前开道。而紧跟着乐队后面的是一个身穿新郎装,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皮肤黝黑的壮汉。在他身后则是一顶需要由八个壮汉才能抬起的大红花轿。队伍的最后是一支由八组人;每组两人挑着八个大红色的檀木箱子,而每个箱子上都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哎!这是哪家的姑娘要出阁啊?”

“你还不知道吧!看到新郎官了没有?那可是柳坝巷余家小姐的夫君。”

“不会吧!这样貌怎么和书里说的张翼德有的一拼啊。”

“看看,你这就是嫉妒了呗!人家虽然长得有吓人。可是,人家对余家有恩在先。而且又有数不尽的家产。这余家的小姐要是还看不上,那不是有病是什么?”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这门亲事可是城隍老爷给牵的线。看见路边那个乞丐了吗?你们看看他是谁?”一名看热闹的路人用嘴朝路边房檐下的一名乞丐搙了搙嘴神秘兮兮的说道。

“嗯!看着眼熟的紧……”

“你在仔细看看。”

“这……这不是你们这有名的大户顾员外吗?怎么现在……”

“哼!这老东西乘人之危,逼死了刘秀才的娘子。听说,刘家娘子死后一纸阴状告到了城隍老爷那。结果,也不知怎么地。一个月前这位大汉来到咱们县城,直接就用三十万两白银把顾员外的家产都给收了。可是,更加奇怪的是,这顾员外在收了人家钱财,并且在房契、地契上签名画押后。你猜怎么着?这顾员外拿着三十万两的银票刚出酒肆大门,低头一看……手上拿的哪里是白花花的银票,根本就是一张农户家用来糊墙的废纸。”一个路人有声有色的对身边的人说着。

“不会吧!那么邪性?”刚才认出顾员外的人半信半疑的问道。

“还有更邪的!这顾员外一看手里白花花的银票变成了废纸,那能善罢甘休吗?当场就报了官。你要知道平地里这县衙里的官差可是收了顾员外不少的好处的。可是,等人到了县衙大堂。县令一看那转让房屋、土地的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白纸黑字不容置疑,居然把顾员外拉到堂下打了四十大板后轰出了县衙。而自此之后,这顾员外便成了这副模样。有人还说天天夜里都听到顾员外说:‘刘家娘子来找他报仇了’总之吧,这顾员外自那之后就变的神神叨叨的。”有路人说道。

“这叫‘自作孽,遭报应’!这顾员外以前在这池州县飞扬跋扈,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活该!……呸……”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当张生贵带着变卖珍珠所得来的钱财来到了池州县,并按照繆嫣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繆嫣的住所。可是,让张生贵没有想到是,当他敲开了繆嫣家的大门时,前来开门的并非是繆嫣本人,而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起初,中年男子看到张生贵的样貌时还以为是顾员外从外面找来的强人,想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繆嫣强抢过府。在张生贵一再的解释之下繆嫣的父亲——余老汉才将信将疑的将张生贵引入房中。然而,更加让张生贵意想不到的是!当余老汉把繆嫣从房中叫出来时,张生贵看到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在长江中救起的那个“繆嫣”。而当面前的这个说出了她近来所经历的事时,张生贵和余老汉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早在张生贵第一次从长江中救起那个“繆嫣”的第二天晚上,被张生贵救起“繆嫣”就来到了自己的闺蜜——也就是眼前的这个繆嫣家中。而张生贵救起的“繆嫣”其实本复姓:端木;名叫:念瑶。她本是安庆府人士,出身于书香门第之家!可惜后来她家中之人因文字狱而获罪,自此家道中落,不得已被卖身到县衙的内衙做了一名丫鬟。而繆嫣当时也在府衙内做丫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念瑶。二女因为性格相投,当时又住在同一间厢房内。所以,很快二女便成了无所不谈的好友。二女成为闺蜜后繆嫣才知道——因为念瑶年少时曾读过几年私塾,加之家中大人也私下教授她一些琴棋书画。所以,念瑶很是有些才气。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念瑶的样貌越来越端正,到了十六岁时已经是出落的宛若天仙一般。样貌与身材如何之好自是不用多说,经常看得府衙里的那些男人简直是欲罢不能!也是因为以上原因。念瑶很受当时的县令喜爱,据说当时县令一直都想要纳她为妾。可是,也许是因为自小家中管教有方,所以念瑶自己并不愿意做他人的妾室;二来,县令对念瑶的喜爱也换来了夫人的嫉妒。于是,夫人便乘县令前去给淮州知府祝寿的机会,自作主张将念瑶强行许配给了一个姓刘的穷秀才。自此后有两年的时间繆嫣再没有见过念瑶,当然也没有了念瑶的半点音讯。直到后来,繆嫣年纪渐长被安庆县衙辞退回到池州家中之后,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于街上再次遇到了当年的好姐妹。

时隔多年,两位好姐妹再次重逢自然是泪流满面。彼此间相互倾诉着这些年来的遭遇!说到此处时,繆嫣的双颊忽然变的面红耳赤,还伴随着“呜呜”的抽泣声。正当,张生贵一头雾水的时候,只见坐在正堂的余老汉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恨恨的说到:“哎……造孽啊!事到如今,老汉我也不瞒这位壮士了。自从小女的那位名叫念瑶的好友被强行嫁与了别人后,那天杀的贼县令就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女儿身上。我女儿那些日子在府衙里可谓过得是提心吊胆。可是,日防夜防。还是被那畜生找到了机会将我女儿……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给糟蹋了……小女,碍于女子的名声,所以对外只说是因年纪渐长而被安庆县府衙给辞退了。其实是那畜生县令事后给了小女一百两银子作为小女的封口费。为了万无一失,那畜生还找来两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差役将小女毒打了一顿后逐出了府衙。小女在临行前那畜生还出言警告小女,此事若说出去半个字,别说那一百两银子要吐出来,甚至是我父女二人的性命都难保啊。这几年,我父女二人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可……可是现在,这池州县城中的顾员外也开始在我女儿身上打主意。我们都已经被逼的快没活路了!一边是官家,一边是财主。我们老百姓那一边都惹不起啊!只是,可怜了我这闺女了。还没有出阁就失了贞洁!”余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

“爹爹……您就别说了。女儿的身子已经脏了,女儿此生不愿再嫁人,女儿就守着您过一辈子!”说到这时,繆嫣和余老汉父女俩人已经搂在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张生贵听到此处已是气愤不已,一拳打在桌子上。紧接着从怀中掏出几张一百两纹银一张的银票放在桌上,起身就要出门!这时,余老汉连忙问道:“壮士,你这是要去何处?”

“我……我去找那狗日的县令为繆嫣姑娘讨个说法。至于,这池州县的顾员外,等我从安庆县衙回来再收拾他!”张生贵气的两眼冒火的说道。

“公子,休要发怒。实不相瞒,那夜念瑶前来时已经和奴家说过你的为人了!另外,念瑶也告诉了奴家当初那个畜生县令虽然已经调任,不在安庆当县令了。可是此人作恶太多,上天有意要收了他的性命。此恶人已经于半年前在去上任的路上被一群劫道的绿林好汉给劫杀了,奴家的仇也算是那群好汉帮奴家报了!至于,那顾员外。念瑶说了要公子于三日后子时前往你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江边,到时她自然会告知公子该如何对付这个恶人。”此时繆嫣已经止住了哭泣,用手袖轻轻拭去面上泪水说到:“对了,公子。念瑶要奴家带句话给公子……”

“哦!什么话?”张生贵问道。

“念瑶说,她很感激上苍能让自己遇到公子这样的大善人。可是,毕竟她已是亡人之魂。自古有言‘人鬼殊途’若公子不弃,三日后便可赐她一场大机缘。另外,望公子……”说到这里,繆嫣的双颊飞起一片韵红低下了头。

“望我能怎样?你到是说啊!”张生贵急切的问道。

“她说……望公子……珍惜眼前人……”繆嫣断断续续的说完后,便转过身再不出声了。而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余老汉则“哎!”的叹了口气说到:“真不知,我这女儿此生命运是福是祸啊!”说完也摇了摇头独自回东边的厢房里了。正堂中,此刻只留下背对自己低头不说一句话的繆嫣,以及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张生贵。

子时,天空上挂着一弯明月,清冷的月光撒在江面上泛起了片片银光。忽然间一阵冷风毫无征兆的在江心处的水面上刮起了一道旋风。而江中的一部分长江水也随着那道旋风在半空中旋转,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龙卷。也就是老百姓口中常说的“龙吸水”。而此时在岸边一个壮实的黑影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这江心处出现的奇景。这“龙吸水”他也只听村里老一辈的人说过,当时,张生贵也就当做是民间传说一样,听完就丢脑后了。可是,没想到今晚他能见到此等奇观。心中自然是非常的激动!传说,如果有人在江河湖海上见到“龙吸水”的话,那么就说明,此人将被当地的龙王爷看中成为此地的一名“震河官”。此人从此以后就相当于成了龙王爷在人间的一个代言人,而作为回报,这江中的鱼虾河蚌任由此人捕捉。另外,如果以后机缘不错的话,还有可能在百年之后成为当地的城隍。掌管一番百姓的生死荣禄,可谓是好处多多。所以,张生贵在见到“龙吸水”后才会如此激动。

张生贵在激动之余,也没忘记老一辈人的嘱咐。“噗通”一声,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岸边。边对着江心的水龙卷磕头,一边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龙王爷在上,小民本是据此三十里外小河王村人士。姓:张,名:生贵。今日来此本是受人之托来见一女子,无意冲撞龙王爷,还望龙王爷莫要怪罪小人。”

“呵呵……张公子,小女子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礼啊!要是被龙王爷看见了,小女子可吃罪不起!张公子还是快快起身的好。”就在张生贵跪在岸边忙着给他认为的龙王磕头时,一声银铃般的声音自那水龙卷中传出。

张生贵听到“龙吸水”中传来的竟是一个女子声音便诧异的抬起了头,只看了一眼,张生贵“妈呀”一声就从双腿下跪的姿势变成了双手撑地坐在了地上。“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张生贵看着踏水而行的女子结结巴巴的问道。

“公子,不必惊慌,小女子确实不是活人。”江面上的女子一边朝着岸边的张生贵走来,一边微笑着说道。

“繆嫣,你……你这是?”

“公子,你已经见过了我的好姐妹繆嫣了,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姓名和身世。为何还以‘繆嫣’称呼小女子?”女子说道。

“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一下子还没有回过神来!繆……哦,不对。端木小姐,你的身世繆嫣确实已经对我全盘托出了。只是,不知当初你为何会选择了在下?”张生贵定了定心神问道。

“实不相瞒,小女子的家人确实是因「文字狱」而冤死狱中。只不过,那恶婆娘将我许配给了刘秀才,本以为这刘秀才也是个读书之人,自然是通情达理。怎料想,此人实则是个声名狼藉的恶棍。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可是此人一身恶习,吃喝嫖赌样样不缺。后来,城中的顾员外看中了我的美色,多次上门欲对小女子行不轨之事。之后,那刘秀才竟然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将小女子卖于那顾员外为妾。当晚小女子还知道了一个消息,原来之前那顾员外多次上门调戏于我也是那刘秀才刻意安排的。只是因为他在顾员外的赌场里输了银子,而只要刘秀才撮合了顾员外与我的好事,那以前所欠的赌债就一笔勾销。不仅如此,到时候顾员外还会给那刘秀才一笔钱。小女子知道此事后一时想不开便投江自尽了。”现在的念瑶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只不过,她的哭声在这夜晚听来显得如此的阴森诡异。让人不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你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啊。我小时候总听到我娘跟我说:‘我的父亲也是因为「文字狱」而冤死在大牢中。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我也是同病相怜之人。罢了!罢了。人鬼殊途。你我此生有相识之缘,却无夫妻之分。加之我们的家人都是因为「文字狱」而冤死。从今日起如念瑶姑娘不弃,你我就以兄妹相称吧。”张生贵听了端木念瑶的身世后,又想起小时候老母亲给自己讲的父亲的事。不免一脸黯然的说道。

“念瑶得兄长不弃,愿与念瑶以兄妹相称。念瑶求之不得。”此刻的念瑶已经飘飘然来到了岸上,说着话的同时对着张生贵行了一礼。

“念瑶妹妹,快快请起。现在你我已是兄妹了,不必如此。”张生贵连忙上前两步去搀扶面前的端木念瑶。待到端木念瑶起身后张生贵才问到:“繆嫣说,今日子时来此处找你。你有要事与哥哥说。”

“正是。之前将我逼死之人都已经死的所剩无几了。安庆县令已经满门死绝;而那个姓刘的现在三魂已经没有了两魂,如今变得疯疯癫癫,不消时日就会身死。现在只剩下那姓顾的了!只是可惜在他家中有一樽被高僧开过光,并加持了法力的佛像。我根本就无法接近姓顾的三丈以内……”说话间,端木念瑶脸上刚才还亲和可人的容貌早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了怨恨已经死亡气息的面容。看得张生贵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知道面前之人不会加害自己的话,张生贵早就转身撒丫子跑得远远的了。端木念瑶似乎知道自己刚才的爆发吓到了张生贵,转过身去说到:“念瑶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怨气,怕是吓着兄长了。还望兄长莫怪!”

“嗯……不……好吧。刚才妹妹的样貌确实吓到我了。对了,妹妹说那顾员外家中有一樽佛像保护着那顾员外,让妹妹无法找其报复。那我该如何才能帮到妹妹?”想起刚才端木念瑶的变化,张生贵心有余悸的问道。

“兄长,你且附耳过来……”端木念瑶再次转过身来对着张生贵笑了笑,招手说道。张生贵虽然有些抗拒,不过最终还是来到了端木念瑶的身前。而端木念瑶也毫不客气的将樱桃下嘴凑到了张生贵的耳边。其实,此时的张生贵对于这个刚认的鬼妹妹对自己说了什么并不是很能记得清楚,他只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进了自己的耳朵后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至于,端木念瑶交代自己的事…………

又过了一个礼拜,池州县城传出一个惊天的消息。曾经在池州县内作恶多端,不可一世的顾员外一夜之间被一位神秘富商收购了家中所有的房产和田地,另外还有顾员外在县城中的所有生意。而这位顾员外也一夜之间一贫如洗,沦为了街头的一名乞丐。没有人知道这之中发生了什么。当然,除了那个神秘的富商……

在顾员外的家产被神秘富商夺取之后不久。张生贵再次在一个午夜来到了初次与端木念瑶相见的岸边。这次,端木念瑶告诉了他两个秘密:

第一个秘密——其实第一次在他们二人在水里遇到的时候,端木念瑶的确是想要抓张生贵做替死鬼的。只不过让端木念瑶很无奈的是,她没有想到张生贵的水性会如此了得。她不但没能把张生贵拉到水底溺死,还被张生贵情急之下给一拳打晕了。更让端木念瑶没有想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就是两位老神仙跟她说的能送她一场大机缘人,也是她鬼命中的贵人。

第二个秘密——两位老神仙告诉端木念瑶,她命中这位贵人原本与自己有一段姻缘的。奈何造物弄人,二人居然阴阳相隔。不过,上苍为了弥补这一过失,最后还是为张生贵准备好了另外一场姻缘。而张生贵很快会有一场劫难,此劫为生死劫。过则生;不过则死。两位老神仙还告诉端木念瑶,如果要张生贵平安无事的渡过这场劫难,就必须前往池州县迎娶一位姓:余;名:繆嫣的女子为妻。而此女子可保张生贵此生无惊无险,寿终正寝!并为张生贵生下三男一女。此三子日后必成大器。一女则一生富贵。

自此,张生贵凭借着当初从江底打捞起来的绝世珍珠成为了池州县以及周遭十几个府县有名的富商,而他与繆嫣二人夫妻恩爱,乐善好施。时常帮助那些穷苦百姓。说来也怪,自从张生贵娶了繆嫣之后生活过的是顺风顺水,繆嫣也如同那两位神仙的话一般,为张生贵生下了三男一女。而在张家大宅的正堂之上除了供奉着张生贵及繆嫣父母的排位以外,还有一块上书着“令妹端木氏念瑶之灵位”的排位。其实,张生贵当初也曾向端木念瑶打听过那两位老神仙的来历。可是,就连端木念瑶也说不出两位老神仙的来历。最后,张生贵也就只能作罢了。后来,张生贵总是听说在当初救起端木念瑶的水域经常会有一条白色的蛟龙化身成一个美貌女子救助落水之人。而后来被救得人多了,大家就称这位由白蛟化身成人救助江上之人的美貌女子称为——“白蛟娘娘”!再之后,张生贵出资在当初救起端木念瑶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庙宇。庙宇中供奉的就是张生贵的鬼妹:白蛟娘娘——端木念瑶。

由于张生贵为人老实正直,他和妻子——繆嫣在池州县非常收老百姓的爱戴。也许,这世上真的是好人有好报;有或许是张生贵有神鬼护佑。他一直活到了94岁高龄才辞世!据说在他出殡的当天,整个池州县城以及周边村镇府县的很多百姓都来送行,甚至连池州县令都亲自来为张生贵扶灵。而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可就是这样,送殡的队伍也长达几百米……然而,就在送殡队伍的最前方,一位身着紫金袍服,面容俊郎的书生在于身边跟着一男两女谈笑风生。仔细一看,那位面容俊朗的书生竟然是已经去世了快一百年的张生。而在他身边与他说笑的分明就是张生贵的母亲——姚氏;白蛟娘娘——端木念瑶;以及受十里八乡爱戴的大善人——张生贵。突然送殡的队伍里有人指着送殡队伍的半空高声喊道:“快看,那是城隍老爷,白蛟娘娘和大善人。”此话一出,上千人的送殡队伍瞬间炸了锅。大家纷纷叫着:“城隍老爷和白蛟娘娘显灵了……”;“恭喜大善人荣登仙籍……”一边喊着,一边纷纷下跪叩首。等众人再抬起头看向半空时,那里除了渐渐散开的乌云以外,哪里还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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