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患难真情

五月的初夏，红霞满天，这是一个美好的季节；居延泽湖畔百鸟归来，孕育新生；微风轻拂，湖水涟漪，诗情画意，无不令人流连忘返。正值红日三竿，湖畔山庄被装点得软红十丈，万紫千红；庭院中红梅花开，红豆杉秀，姹紫嫣红；洞房内红喜窗花，红纱幔帐，花烛红妆；婚床上红罗绸缎，红枣铺褥；天义堂红飞翠舞，红袖添香，人人满面红光，尽显红红火火的喜庆氛围。

天义帮远近闻名，众所周知；绿林中人闻讯赶来，登门贺喜；马关山和周枫桥夹道欢迎八方来客，如今真是宾客盈门，高朋满座，好不气派。婚礼选定吉日，还要遵从礼记“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依据新人的生辰八字推算出吉时。约近黄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吉时已到，笙乐聒耳；满胡柴一身红袍，披红戴花；李寻花翠袖红裙，齿白唇红，红颜传情；小妙云红颊粉颈，小小年纪红粉青蛾，佳人可期；这一刻属于满胡柴和李寻花红绳系足，一枕日红的大喜之日。例行汉礼拜堂成亲，一拜天地，二拜双亲，满胡柴自小孤苦，李寻花父母远在南方一时也无法亲临，均视马关山长兄为父，叩拜谢恩；第三拜为夫妻对拜，二人相对而立，主婚人话音刚落，满胡柴和李寻花准备低头对拜，只听到大堂外有人大吼一声：“不许拜堂！”众人闻声转头，只见有一个跛脚汉子，右拄铁拐，蹒跚地走进天义堂。李寻花撩起红盖头，定睛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心想：“这不是被我打下山崖的同乡浪里飘柳成林嘛，怎么，他竟然还活着？！”周枫桥急忙上前问道：“你是何方人士，为何来此故意扰乱婚礼？”萧党子气愤地说道：“大胆狂徒，胆敢坏了我姐姐的好事，老实交代，不然就对你不客气了！”跛脚汉子阴沉着脸，说道：“李寻花，我是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请你给众位说说。”满胡柴怒火中烧，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坡子，阴阳怪气，瞎了你的狗眼，想来找死？！”李寻花一把拉住满胡柴，上前怒斥道：“柳成林，你还有脸来此闹事，一点儿也不感到羞耻吗？”柳成林冷笑道：“寻花，你心里明白，我爱慕你多年，至死不渝；时至今日，依然无怨无悔，我们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虽说是有实无名，但我愿意娶你为妻，给你名分。”众人听罢，不知所以，面面相觑，窃声私语。李寻花恼羞至极，厉声道：“住嘴！你恬不知耻，一派胡言，毁我贞洁，死不足惜；只可恨你恶鬼附体，祸害千年；今日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满胡柴知道李寻花的过往旧事，心下全都明白了；拉住李寻花说道：“妹子莫急，让俺来！”

沙不尽早就提刀在手，递给满胡柴。满胡柴二话没说，接过砍鬼刀，举刀砍向柳成林。

那日，柳成林被李寻花打下山崖，跌入谷底，摔断了右腿，索性捡了一条性命；他右腿伤残，全身疼痛，昏死过去。道家三十六洞天中，第十六小洞天的武夷山洞主方支子，从武夷山大王峰下山路过，看到柳成林趴在地上还有气息，抱到山洞，救命疗伤。柳成林几经死缠硬磨，才拜得方支子为师；方支子对柳成林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奸猾桀黠，欺师盗名；第二，不许乱杀清白无罪之人；第三，不许欺男霸女，淫乱猥亵。”几年来，方支子给他打造了一根铁拐，教其道仙铁拐李的铁拐术，挥拐劈山，地裂山摇，自成一派；又传授了道仙铁拐李的“哈欠功”，铁拐李只要长长地打一个哈欠，如雷灌耳，便震得旁人七窍流血；经他一啸，听者尽数晕倒，神经错乱，面无人色。柳成林学有所成，叩拜师傅下山寻找李寻花，他一念执爱，爱恨交错，变得更加痴狂；把师傅方支子的约法三章和下山忠告，置之脑后；凭着独门的“哈欠功”，一路南来北往，嗜杀成性；只要遭人白眼，遇人嘲讽他“烂腿子，臭坡子”，便滥杀无辜，招人共愤。

柳成林见满胡柴挥刀砍来，不慌不忙地举起铁拐，用力格挡；双方打斗在一起，满胡柴使出苍凉刀法，铆足劲力，刀锋奇锐，招招攻势，快似闪电；柳成林铁拐灵巧，舞得跟风车一般，密不透风，无泄可击。斗到三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周枫桥低语道：“不好，此人功夫远远高出二哥，恐怕二哥要吃亏。”沙不尽听后，飞身入圈，两人双刀合并，上下齐攻；砍鬼刀阴森鬼魅，血祭刀赤光嗜血，逐渐占据了上风。柳成林深知继续鏖战，人单势孤，难以取胜；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仰天张口，欲发“哈欠功”。仇为谁见多识广，一看柳成林无端仰天，便知不好，早就听说“哈欠功”威力奇盛，杀伤力强；他大声疾呼：“大家捂住耳朵，张开嘴！”边喊边甩出毒镖，三只飞镖直奔柳成林的眉心、咽喉和胸前。柳成林刚要发功，无奈飞镖近在咫尺，不得不防，只好后仰闪过；满胡柴和沙不尽那是何等的快手，见此良机，岂能错失；两刀齐上，一上一下，劈头扫腿。柳成林身形敏捷，见势不妙，就势倒地，滚出数丈；他心想：“今日高手云集，有人竟然懂得提防‘哈欠功’，看穿了我的伎俩，他们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改天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飞身离去。

周枫桥上前请教仇为谁，问道：“仇大哥，那厮刚才要使出什么奇功？你让我们捂住双耳。”仇为谁回应道：“我也是听江湖传说，道仙‘铁拐李’有一种独门绝技叫‘哈欠功’，他只要长长地仰天打一个哈欠，如雷灌耳，便会震得旁人七窍流血；经他一啸，听者尽数晕倒，神经错乱，非死既伤。我看柳成林发功迹象疑似‘哈欠功’，为以防万一，才提醒大家早做防备，以免受伤致死。”众人听罢，无不感激仇为谁，连连向他行礼道谢。马关山拉过满胡柴和李寻花，安抚道：“二弟和寻花妹子，不要被那厮影响了我们的好心情，你们继续拜堂成亲！”满胡柴笑呵呵地说道：“大哥放心，寻花早就告诉俺了那坡子的德行，俺爱寻花，谁也阻挡不了俺们成亲。”说着一把拉起李寻花的手说道：“妹子，俺们还没夫妻对拜呐，走，去拜堂！”李寻花内心的担忧和脸上的阴霾，被满胡柴炽热的爱，一扫而光。婚礼照常进行，众人在欢喜之际，早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愉快的闹剧，忘得干干净净，荡然无存。天义堂上十几张圆桌，座无虚席；大管家周进一声：“上菜！”鼓乐喧天，鞭炮咋响；侍女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红带飘颻；一字排开，有序地端上来一道道美味佳肴，一罐罐陈年好酒；丰盛的喜宴，烹制精细，炖烧蒸煮，炸溜焖炒，爆扒烤抄；凉莱：桂花鸭子、白斩鸡、黄瓜拌西红柿、如意鱼卷；热莱：罐焖牛肉、草菇绿菜花、鲜蘑菜心、红烧鲤鱼、清炖狮子头、烤肉串，芳香四溢；主菜是烤全羊，烤熟的整羊放在桌上，四周同时放置有切好的生洋葱和几碟佐料，供客人持刀割肉自行享用，色香味俱全；宴席之上，众人让酒让菜，谈笑风生，洋溢着一阵阵欢声笑语。满胡柴和李寻花遵循婚俗，在伴郎黑吉子和伴娘花月夕的陪同下，按照年龄大小，宾主身份，分明主次，分别到各桌一一敬酒，接受祝福。敬过喜酒，萧党子带着小妙云一起去睡了，花月夕和赵姚婧搀扶着李寻花进了洞房。

满胡柴最好饮，酒量颇高，和众家兄弟端起大碗，彼此传杯弄盏，畅快痛饮；他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一会儿感戴马关山，一会儿感恩周枫桥，一会儿感遇仇为谁，三碗酒下肚，无比兴奋；一会儿感佩藏世人，一会儿感激沙不尽，一会儿感谢黑吉子，又饮下三大碗，无限幸福。马关山热情地送走了众人，回身对满胡柴笑着说：“二弟，今天虽是你大喜之日，但不能喝的太多，寻花妹子还在洞房里等着你呐！”满胡柴飘飘然地说道：“大哥放心，俺知道，这就不喝了。”说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周枫桥和藏世人扶着他进了洞房。李寻花端坐在床边，透过红纱盖头，依稀看到两个兄弟搀着满胡柴，担心道：“二哥喝多了吗？”未等二人回话，满胡柴说道：“妹子，俺没喝多，这不是好好的嘛，俺来给你掀了盖头！”说罢，伸出大手，向上一撩，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李寻花，憨笑道：“妹子，你今天真好看！”

本来，满胡柴对李寻花就一往情深，今天在婚礼上又多了一个柳成林扰婚的插曲，更是醋性大发，愈发激起满胡柴对李寻花的占有欲；他一下扑倒在李寻花的怀里，两人双双倒卧床榻，周枫桥和藏世人悄然退出洞房；满胡柴和李寻花一对新婚燕尔，干柴烈火，情欲正旺，如胶投漆，连续几日哪儿能分的开。

马关山招呼着周枫桥和藏世人坐下，对众人说道：“今日，浪里飘柳成林到山庄闹婚，虽未得逞，但是，他岂能善罢甘休，各位兄弟怎么看？”沙不尽趁着酒劲说道：“让他来，我还就怕他不来，来了正好逮他个正着。”藏世人接话道：“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看此人功夫不浅，今天敢独自闯进山庄，一定有过人之处。”黑吉子说道：“哎！不见得，我看他就是一个不到乌江心不死的主，跟猪一样，盯着寻花不放，死心眼。”仇为谁笑着说：“此人也着实有让人佩服之处，过去被寻花打下山崖，差点丢了性命，死不改悔，还敢继续纠缠，这说明他用情专一，认死理，不服输，这种人才不好对付呢！”周枫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与他正面冲突，不是怕他，而是我们先要找到驻军图，再抽出时间来对付他。”仇为谁迎合道：“周贤弟说得对，我们先避一避，大家先分头查找驻军图，即使偶遇到也不要与其冲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藏世人问道：“如果他再冲进山庄闹事怎么办？难道让他胡作非为，任意打砸不成？”周枫桥回应道：“不能任他肆意妄为，我看柳成林的铁拐术并不强悍，要防的是他的‘哈欠功’，一旦发现他有发功迹象，就用暗器对付他，一定能迎刃而解。”马关山说道：“我看这样，我和三弟坐镇山庄，仇大哥带着二弟和寻花去妖魔山，给小妙云再调理调理身体，暂时避开柳成林的纠缠；周贤弟和黑吉子，带着萧党子和花月夕追查驻军图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飞鸽传书通知我们；沙老弟回山寨打理一下，把山寨的人马拉过来与我们汇合。”众人没有异议，点头称是，各自回房歇息。马关山独自一人走到居延泽湖边，缓缓踱步；今日看到二弟满胡柴情有所属，高兴之余，略感神伤。

自从和端木轻在敦煌一别，这么多年，虽说家父为自己张罗了不少亲事，却都被自己婉言推脱；至今还是单身一人过活，不免会若有所失。看着月光辉映着平静的湖面，他的心却不得安宁，心潮起伏；想当年，他和端木轻青春年少，因缘相遇，两情相悦；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最难忘的美好时光。

而今，天各一方，不知所向；每每想起，总是牵肠挂肚，后悔自己年少无知；只因家母突发重疾离世，心乱如麻，归心似箭，才狠心抛下端木轻，不辞而别，处事草率，留下这般遗憾。心想：“如果我当年处理完家母丧事，早早赶去敦煌接回端木轻，就不会因此失去她；或是，把事情的缘由如实地告知，让她理解、耐心地等待，也不会落到象今天这个地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丢下端木轻独自一人，孤单困苦，无依无靠；千错万错都是自己铸成的大错，错失了心爱的人儿；悔不该当初，不懂得珍惜！”

这正是：有缘无份各一方，你情我愿最相宜。（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