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电影黄金时代中的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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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

《黄金时代》中的

萧红

许鞍华的电影《黄金时代》,重又把萧红推到了公众视野。倔强、惊艳,身世飘萍惹人怜,汤唯很好地演绎了人们想象中的萧红形象。回顾萧红一生,也确然是人生如戏。在这出戏里,萧红扮演着不同的角儿,文学家萧红,至今仍有人捧读回味,或觉清新可人,或感沉重压背。爱人萧红,围绕着汪恩甲、萧军、端木蕻良的故事,爱恨情仇,欲说还休。母亲萧红,对或送人或夭亡的孩子,不知是歉疚,还是无奈。民国在人们的文化想象中,俨然是一个黄金时代。这个黄金时代也许需要一个双引号,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个黄金时代里的萧红,流离的命运,赋予悲悯的笔触。民国的女作家,人们往往更多记起张爱玲,萧红则颇边缘,如果人们还有一双捺着性子,审美的眼睛,萧红,不会永远在边缘。

逃离

影片《黄金时代》的开头部分,汤唯饰演的萧红,缓缓道出一段话:“我叫萧红,原名张迺莹。年6月1日(农历端午节)出生在黑龙江呼兰县的一个地主家庭。年1月22日病逝于香港红十字会设于圣医院。享年31岁。”这个颇带实验色彩的镜头,却极具张力,让人唏嘘流涕。

萧红31年的人生,总与漂泊二字脱不开干系,最初的漂泊,始于一次逃离。一次“大逆不道”的出逃,一个回不去的家。

幼年的萧红大概不会预见到自己的一生坎坷,那时的萧红住在僻远又热闹的小城呼兰河,那时候萧红叫张迺莹,她有慈爱的曾祖父,还有一个后花园,年萧红写《呼兰河传》,关于童年,关于祖父的园子,总一派天真色彩。慈祥、温和的老祖父,是萧红青年时代关于家庭情感最后一丝温存,也是她一生难得的安静驻足。祖父以外的家人,以父亲为代表,却是萧红一直在对抗逃脱的,在这对抗中,漂离开始了。

年秋,萧红初中毕业。“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害人不浅的七个字,对女子的智识戕害由来已久,而保守顽固又脾气暴烈的萧红父亲对此更是坚信无疑。大抵大字识得几个,不全文盲已经是女子教育的至境了。以父亲为代表的家庭极力阻挠萧红继续学业深造。倔犟的萧红,读书思索,又受了新思想的熏陶,自然回不去相夫教子的生活,成为男子附属品。

萧红在表哥陆哲舜的帮助下,进入女师附中读书。鲁迅曾有一篇文章《娜拉走后怎样》,大意是走出逃离家庭是容易的,逃离之后的路却是困难的:往往陷入“梦醒了无路可以走”的境地。萧红醒来了,路怎么在脚下延伸呢?

萧红出走后第一大问题,便是经济问题。家人的反对,意味着经济来源的丧失。在女师念书的萧红,是困顿的,人从蒙昧中走出来,当然不会再回到混沌里去。不回家,就得自己养活自己。

同年,萧红又做出了一件大为忤逆的事,为了逃离家庭的包办婚姻,萧红选择了私奔。“私奔”在文学想象里是浪漫的,现实情况却并没有美丽团圆的图景。萧红的私奔对象是自己的中学同学,两人后来同居怀孕,困居小旅馆。也许不算遇人不淑吧,只能归因于年轻人一时的荷尔蒙飞扬,萧红这一段初恋,自然也无疾而终了。

不吃回头草,是马。人毕竟是复杂的动物。年2月,萧红前往北平,包办的未婚夫汪恩甲追到了北平,两人都吃了“回头草”。叛逆的萧红没有得到祝福,私奔出逃,在小城更是声名狼藉,汪恩甲之兄汪大澄不满萧红去北平读书,代弟弟解除婚约。萧红和汪恩甲遂私自跑去哈尔滨,过上了同居生活。这一段感情,又以萧红怀孕,男人跑路而终。两人同居,在旅馆负了巨额欠款。汪恩甲临时逃脱,债务便落在了萧红头上。而萧红与萧军的故事也在这里开始,阴差阳错地相逢,因缘际会地相爱。年,萧红和萧军在上海有了自己的家。二萧和鲁迅的往来也自此开始。

此后,萧红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萧红曾这样写道:“那样的家我是不能回去的,我不愿意受和我站在两极端父亲的豢养……”

若干年后,这个逃出家庭的女儿,回忆起青春,只有苦涩的八个字:

只有饥寒,没有青春。

柔软

今天当人们聊起萧红时,谈论的实则更多只在男女八卦上,萧红和她的男人们。红尘之中,必有性情之人。凭性情行事的人不少见,为什么我们要惦记着萧红?我们总不能忘了她的身份:一个作家。作家要靠作品说事儿,此外,都是一些附着的故事,茶余饭后,谈天说地之资,可有可无。

倔强的萧红,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她的作品,我想大概是柔软。

年8月7日夜,松花江决堤,一座洪水的城市,一个童话里王子般的萧军,租来一条船,把萧红从被扣留的小旅馆解救出来。而后,萧红与萧军住进道里新城大街的欧罗巴旅馆,开始共同生活,这一年11月,两人搬到道里商市街25号。商市街,便成了萧红抒情散文的名字。

《商市街》在当时主流文学论来,格局不大,写来写去都是小儿女柴米油盐五味杂陈的人间烟火,然而,人世间究竟又有多少宏大的故事呢?怕是小儿女也不易写好。萧红自有萧红的笔触。

物质的缺乏,生活的贫瘠。萧红调侃之,比如《饿》:

“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吃吗?”乐观背后分明是肚子呱呱叫的,眼泪刷刷流,却终究又不愿意秉笔直书式的抱怨。

比如《黑“列巴”和白盐》:

“素食,有时候不食,好像传说上要成仙的人在这地方苦修苦练。很有成绩,修炼得倒是不错了,脸也黄了,骨头也瘦了。我的眼睛越来越扩大,他的颊骨和木块一样突在腮边。

“这些功夫都做到,只是还没成仙。”

换作别人,生活已经如此不堪了,又有什么可写的。萧红偏偏俏皮地写了出来,眉头才舒展,嘴角已上扬。与其说这是一个乐观的女子,不如说她天真烂漫,缺柴少米,不以为意。

《商市街》很多笔触写到了萧军,简单点说就是二人世界。提笔罢笔,都不忘“郎华”,有人认为这时候是萧红与萧军情感出现危机的表征。确实,我们会读到这样的句子:

“多么无趣,多么寂寞的家呀!我好像落下井的鸭子一般寂寞并隔绝。肚痛,寒冷和饥饿伴着我,什么家?简直是夜的广场,没有阳光,没有温暖。”红玫瑰变成蚊子血,白玫瑰变成饭粘子,大概是进入围城后,情侣们不可回避的情感问题。热恋时,自然是不管不顾,豪言壮语。一旦柴米油盐,尽在眼前,高大的白马王子也要拉屎放屁,爱情和生活的落差就来了。萧红不是人生导师,最终,萧红也没有挽回和萧军的爱情,分道扬镳。但是爱从来不是简单的褒义,它有丰富的复杂性。《商市街》不是萧红成熟的作品,但是她体物入微,体情入里,今天,还有人愿意读她的文字,大抵也因如此。

提起萧红的文字生涯,不能不提她与鲁迅的交情。年10月,24岁的文学女青年萧红,带着《生死场》来到上海,并开始与鲁迅通信。这年11月27日鲁迅邀请萧红、萧军二人在北四川路底一间咖啡馆见面。在鲁迅的日记中也第一次出现“萧军、悄吟来访”的记载。

经鲁迅介绍,萧红又认识了美国进步女作家、记者史沫特莱等人。并开始以笔名“悄吟”,在上海进步文艺刊物上发表散文、诗、小说。说起萧红与鲁迅更多的故事,与其猜测与猎奇,不如读读萧红后来所撰回忆文章《回忆鲁迅先生》。这篇散文没有多少章法结构,然而轻盈细腻,信马由缰。

比如谈及鲁迅的爽朗:

“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得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得咳嗽起来。”

鲁迅的审美:

“鲁迅先生就在躺椅上看着我:‘你这裙子是咖啡色的,还带格子,颜色浑浊得很,所以把红色衣裳也弄得不漂亮了。’”

鲁迅的脾气:

“周先生在课堂上,一生气就用眼睛往下一掠,看着他们,这种眼光是鲁迅先生在记范爱农先生的文字曾自己述说过,而谁曾接触过这种眼光的人就会感到一个时代的全智者的催逼。”

鲁迅先生宛在目下,一笑一骂,声声在耳。不再是符号化的战士,符号化的批判者,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鲁迅。几笔细节点出,性情鲁迅,全在眼前,远胜人标签、高帽。这就是萧红的笔,寥寥数笔,活写出一个鲁迅。

沉重

柔情的萧红,笔下有着人间柔肠。萧红当然不只是柔软的,她有她的沉重、沉痛。

萧红常为人称道的是两部作品,一部是《生死场》,另一部是《呼兰河传》。比起体物入微的柔软,这两部作品更多了亲近大地的沉重。

年萧红开始写作《生死场》,这一年萧红才24岁。正是享受天真爱情的,无忧少女年头。天真的萧红,遇见了天真的萧军。但是生活里不只有天真的爱情,天真的柴米油盐,还有一个大的世界,还有二十世纪上半叶交给作家的大世界。

《生死场》以“奴隶丛书”的名义在上海出版,鲁迅作序,胡风后记,萧红一文成名。鲁迅对这本书的评价,也一直被人引用:“然而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

如果《商市街》的萧红是见自己,那么《生死场》的萧红则是见众生。《商市街》的笔触是住在商市街的自己和郎华,《生死场》的眼光已经投向沦陷前后的东北农村。

电影《黄金时代》里,胡风对萧军说道:“论文学才华,萧红要比你高,萧红完全是靠她的才华去写作,她写的东西是生动的,我们看她的作品,那些形象就像发生在眼前,我们能感同身受。你不一样,你是靠努力才达到这个高度。”如在目前,说着容易,写起来却是很见功夫的。现代作家们,最初写作很容易流于概念化模式化创作,然而萧红却没有经历这样的阶段。她仿佛生来就能把她的眼前之物,思索之深,转换成文字。

在《生死场》里,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东北的农民是愚昧的:“在乡村永久不晓得,永久体验不到灵活,只有物质来充实她们。”“太阳血一般昏红,从朝至暮蚊虫混同着蒙雾充塞天空。高粱、玉米和一切菜类被人丢弃在田圃,每个家庭是病的家庭,是将要灭绝的家庭。全村静悄了。植物也没有风摇动它们。一切沉浸在雾中。”然而萧红的文字不是评论家干瘪的文字,她的写法撕扯着人们的心,令人为之一震。

《生死场》的见众生还是一种他者的眼光,他者的审视,到了《呼兰河传》,萧红的眼光不再是冷眼思量,而是怀了一颗释迦的心,贴近人间世。年,在香港的萧红,写下了《呼兰河传》。彼时萧红与萧军早已陌路,而萧红敬爱的鲁迅先生也已去世,彼时萧红身边是端木蕻良。不是热恋中的端木蕻良,而是围城里的那位。彼时离萧红去世还有两年,萧红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她拿起笔,写下《呼兰河传》,柴米油盐的轮回也没有把她的感悟力钝化:

“他们吃的是粗菜、粗饭,穿的是破烂的衣服,睡觉则睡在车马、人、头之中。他们这种生活,似乎也很苦的。但是一天一天的,也就糊里糊涂地过去了,也就过着春夏秋冬,脱下单衣去、穿起棉衣来地过去了。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哥哥死了一家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来哭。哭了一朝或是三日,就总得到城外去,挖一个坑把这人埋起来。”

极冷的眼,极热的心肠,萧红就这样写着。

《呼兰河传》文笔优美,情感的顿挫抑扬犹如小提琴名手演奏的小夜曲,茅盾曾如此评价,但茅盾大概也只看到了《呼兰河传》的清新,却忘了纸背后的沉痛。

年1月22日,萧红离世。随着《黄金时代》的上映,汤唯的演绎,人们又开始热议萧红,热议萧红和他的爱人们,萧红为人喜爱的才情与为人诟病的脾性,但是人们大多又照例忘了,热闹背后,那个女子一笔一字地写下的柔软与沉重。

(文/余惟杰来源/《成功》杂志编辑/杨煜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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