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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不应失传的记忆
作者:绅士长弓
上世纪50年代,义泉镇刚从旧社会脱胎而来,经济社会不发达,居民日常生活也打上了那个时代贫瘠的烙印,许多近代、现代社会的事物对那时的人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随着历史进步和社会发展,新事物层出不穷,祖宗遗留的许多东西逐渐退出人们的视野,慢慢被遗忘。但是千真万确,它们曾经发挥过重要的作用,在历史长河中应该记录下它们激起的浪花。关于光明义泉镇解放初没有电灯,也没有煤油灯,人家照明用菜油灯。菜油灯的灯盏很像西汉古墓出土的文物,褐黄色被釉陶器,5、6寸高,底下2、3寸大的盘形底座,中间一根手指粗的柱杆,顶着上部也是2、3寸大小的油碗,碗的容量约能装1两菜油,油内浸着1、2根灯芯,用火点燃灯芯后发出光亮照明。一般照明用一根灯芯,火光小,家有读书人晚上要用功的再併一根灯芯,增大光亮。灯碗里放一根竹签,灯芯燃一段时间后会焦头(叫“灯花”),影响燃烧,用竹签剔去灯花,再挑出一点灯芯,灯光会重新明亮。灯芯是一种叫“灯草”或“灯芯草”的内瓤,野生的长在沟渠水塘边,质量不好;人工栽培的种在水田里,植株绿色细长,圆管形,质量好。灯草是多年生植物,秋天收割水上部分,地下根来年春天会萌发新苗,不认识灯草的人以为是葱。秋天灯草枯黄后收割晒干,外皮发脆,手指撕开,内瓤黄豆粗,白色略黄,轻飘飘极像海绵、棉絮,农民挑一担上街卖可能只有几斤重;草有多长瓤有多长,一般1、2尺,最长有1米左右,吸油性特好,所以一用来点灯,二用来缠绕烛心,是制造蜡烛的主要材料。50年代初人们把煤油叫“洋油”,煤油灯叫“洋油灯”。50年代中期普及了煤油灯,玻璃制造,带灯罩,灯芯是棉质带,有旋钮调节灯芯、即调整光亮,虽然异味强烈,但灯光明亮,很快代替了菜油灯。玻璃煤油灯易碎,经不起碰,买一盏要1元多钱,当时够1人5天生活费,太贵,因此街上的修理摊用墨水瓶等制造煤油灯(没有灯罩)卖,一只2角钱,非常行销。尤其是小学高年级学生上晚自习的首选,我读小学5、6年级就用的这种煤油灯。54年湄潭有了火电厂,发电车间在西街湄江饭店一楼靠老平桥桥头申家碾坊路边的偏房里,半屋杠炭,烧锅炉推动蒸汽机带动发电机,功率小,只有县机关晚上2小时供电。56年修建县城东北湄江苦楝塘到湄水桥的运河,利用落差在湄水河高坎上建起水电厂,57年城圈里一般人家用上电灯,街上有了路灯、广播。68年扩建运河,在原水电厂边上增建了东方红水电站,改善了县城用电条件。随着用电普及,菜油灯、灯草、煤油灯退出历史舞台。关于出行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湄潭是大后方,欧美支持中国,大量物资援华,汽车是其中宝贝。大后方一度成了汽车博物馆,各种汽车都有,既有美国道奇等当时最先进的车型,也有不知国别的老爷车型;方向盘是一根横直棒(就像现在的摩托车)者有之,还在用烧木炭蒸汽机作为动力来源者有之,大小形状千奇百怪,人们把吉普叫“小包车”,小卧车叫“海趴狗”。解放初西街一带是停车场,每天清晨都有很多汽车用火烘、用摇把摇、用一辆已发动的车拉着另一辆未发动的车满街跑帮助发动,让人啧啧称奇。那时人们出远门少,县域内出行也舍不得花钱乘汽车,况且(除黄家坝、永兴、兴隆外)各乡场也不通公路,只有狭窄的牛马车道,所以县域内出行主要是步行,或撘顺路牛车、马车(不花钱)。牛车、马车是近程货物运输的主要工具,以驾辕的牛、马为动力;牛车速度极慢;马车有单辕(一匹马)、双辕(二匹马)、三辕(三匹马)或更多的,速度比牛车快,载重也比牛车多。如果空车,牛马车老板一般对搭车都不会拒绝,乘坐非常悠闲。靠人力的运输工具有独轮车,一个轮子,人肩跨绳带,手握两边车把推着走,一路“叽嘎叽嘎”直响,所以又叫“鸡公车”。60年代后非常少见,被平板充气轮子的“气滚车”取代。因为牛马运输发达,为其服务的行当应运而生,西街湄江饭店接待旅客,对面的湄江旅社就接待牛马车行脚老板,后院还设有牛圈、马棚,每天早上人吵马叫。老平桥那头纪念塔边一个铁匠铺专门打马掌、口爵、连环,去城关二小的马路转角有一家马店,专门修理马蹄、钉马掌。贵州山路崎岖,乱石路居多,马蹄行走山路角化层磨损、变形极快,修理马蹄、在角化层上钉马掌保护非常重要,但必须由多年经验的马师进行,否则非常危险,被马踢上一脚不是好玩的,严重时会要命。修理马蹄时先把马的情绪稳住,把一支马腿弯曲,马蹄向上,马师以最快的速度用工具撬去旧马掌,用快刀修割马蹄角化层,钉上新马掌,并且一鼓作气连续把4只马蹄都修理、更换完成。气象台下坡、大龙井公路边上还有一家规模更大的马店,该地以后就叫“马店”,后来此地建起邮电宿舍。57-58年,湄潭大跃进中陆续修通义泉镇-鱼泉沟-马山、黄家坝-牛场-高台-茅坪、义泉镇-天城、义泉镇-庙堂坝、义泉镇-黄沙井等乡镇公路,基本形成公路网,又经60年代发展,汽车运输占据主流,人们出行、运输条件逐渐改善,牛车、马车、鸡公车、气滚车、马店、钉马掌等逐渐淡出人们视线。关于薪火50年代把火柴叫“洋火”,说明它是外来物,而且解放初商店供应断续,一般人家并不常备。因此义泉镇人家另有引火之物,亮篙、硫磺片是其中两种。亮篙其实是葵花(向日葵)杆,秋天葵花成熟割去花盘后,剩下光光的茎秆,粗细、长短都有(最粗有鸡蛋粗,最长有丈许)。用刀砍下葵花茎秆,成捆,没于冬水田烂泥中浸泡一冬,来年快栽秧时捞出,用田里清水洗净,葵花秆上生化物质已腐烂殆尽,只剩下白花花的木质,暴晒,干透后收藏。使用时整根、撅节、掰条俱可,极易引火,有点火星就着,是邻居互相传递火种最方便之物。葵花秆还有一个更大的用处,走夜路做火把照明。那时手电筒是奢侈品,很贵,电池很难买,除“公家”人外,一般人用不起;提煤油马灯行路同样如此,而且走短途不需要、也不方便,人们随手抓几根葵花秆,点着火照明走路,一根燃烧完接续一根,方便适用,物美价廉,因此得名“亮篙”。城里人没有制造亮篙的条件,就在赶场时买硫磺片作左近邻居之间引火用。硫磺片用杉木、白杨木等木质疏松、木理平顺、疙疤少的干木板制造。木板厚1寸,长5寸,宽不论,把木板宽向立于木工櫈上,用锯(或推刨)把一头锯(或刨)成尖头,然后调整刨刀吃口(约半毫米),从木板上刨下薄木片。一般做硫磺片出卖的人刨木片量很大,一做就是几千上万,10片一叠捏紧,尖头在烘热融化(未到燃点)的硫磺浆液里沾一下,让每片木片尖头都沾有硫磺即可。待木片尖头硫磺冷却凝固,硫磺片即加工完成,10片一扎捆好,赶场出售。使用时取一张硫磺片在火种上一碰,硫磺即燃烧,引带木片燃烧,起到引火的作用。60年代以后,火柴、电池普及,手电筒成为老百姓日常家用之物,义泉镇亦逐渐告别烧用木柴习惯,需要引火的场合大为减少,亮篙、硫磺片逐渐绝迹。关于取暖虽说湄潭冬无严寒,三九还是很冷,尤其50年代初和60年代初各有几年冬天特别冷,一连十多天下凌毛毛,地上结了半寸厚、明晃晃的桐油凌,上街冻得人缩头缩脑、“嘻嘻哈哈”的直流清鼻涕,人们无事都呆在家里。义泉镇人家家境稍好一点的都在密闭性好点的厢房里生火盆(结构见前文)、烧杠炭取暖,有的就在火盆上放三脚架焖饭、吃火锅,其乐融融。但也有部分人家烧不起杠炭,就在堂屋或灶房(厨房)的地面挖一个2尺方圆的地坑,在里面烧木柴,人围坐周围取暖,叫“火落坑”(前文西街供销社食堂的吴大娘家就是如此)。火落坑燃烧木柴、老树疙篼,烟大且随风向乱飘,一晚上下来熏得人脸“乌黢巴黑”,鼻涕和吐出的痰都是黑的。但人总还得上班工作、上学读书、上街做生意,不能把火盆、火落坑搬去,千百年来湄潭人用一个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用灰笼(土名的近似音,或为“烘笼”、“火笼”、“灰篓”)。灰笼是竹编制品,有几种竹篾形式和编法,其理相同:用个瓦钵,在其外用竹篾围绕穿编成有洞眼的竹笼,像个提篮,有个宽竹条穿的提把,瓦钵里半钵草木灰,放入点燃的杠炭,用灰盖上,让其缓慢燃烧,释放热量,人可以烘手、坐櫈上可以脚踩烘脚,用得好一瓦钵炭火可以燃烧半天,是小学生冬天上学必备物品,我小学读书6年,灰笼陪伴了我6个冬天。当然,灰笼要人照料,但越拨弄得勤它燃烧得越旺,火大时会烤燃竹笼,严重时扑灭不了,一片火光,灰笼报废。小学生管不住自己,不好好听课,上课时经常摆弄灰笼炭火,困难时期还在炭火里“刨”包谷或胡豆、黄豆吃,经常包谷、胡豆等烤糊了,升起一股浓烟,影响课堂秩序,老师实在忍无可忍,拎起灰笼从窗子扔出去,一道火光伴随着瓦钵破碎的声响,灰笼覆灭。60年代末期,义泉镇逐渐告别烧用木柴习惯,改用燃煤取暖,先是火落坑消失,接着铁煤炉取代火盆,随之灰笼就成了古董,如果有人还保存着,真成了文物。关于日常生活解放初物资匮乏,比如肥皂都很少、而且就算有,人们也很少买,大家把肥皂、香皂叫“洋皂”或“胰子”,说明它也是外来品。那么人们洗头、洗衣用什么呢,用皂角,再不行用草木灰、用火碱。草木灰和火碱都是利用其碱性,腐去特别脏衣服的油腻,腐蚀性太大,洗头和一般衣服不适用,不叙。皂角是皂角树结的荚样果实,含有丰富的能清污化油的皂素,少时有道谜语“一棵树儿高又高,树上结了千把刀”,谜底就是皂角树。能结皂角的皂角树高大苍朴,河边、悬崖、寨子村落周围都有生长,一棵树能结千片左右皂角,大都有尺许长,寸许宽,略带弧形,真像吊在绿叶中的千万把弯刀。春天皂角荚是绿色,夏、秋转黄,深秋树叶掉光后经霜变成黑色才成熟,打下后暴晒干,收藏或赶场出卖。皂角以肥厚、荚里种子黑亮的质量最好。把皂角皮掰碎,种子用刀拍碎,全部放入开水浸泡(为充分发挥作用,可以用砂锅搁炉子上熬),以水色变棕红、颜色越深越好(水色淡说明皂角质量差,或皂角放得太少,加皂角即可,一般一个妇女洗发、或洗一套衣服1根皂角即可,按用量添加)。皂角水熬好后即可洗发,浸泡、搓揉、梳理,最后另盆清洗(也有端着皂角水到湄江河边的水码头去洗的,站在尺深的清水里洗发,黑发随流水漂浮,真有清流浣发的意韵,是义泉镇一道靓丽的风景)。皂角水浸泡过头发后,其皂素耗用不大(或再添加泡好未用的皂角水),把要洗的衣服浸泡在水中,翻转几次,约半小时即可,连水带衣端到水码头去,挑一块光滑的石板,把衣服摊在石板上用刷子刷,用捶衣pian(即“捶衣棒”,带把1尺多长的木棒,扁圆,湄潭土话叫扁圆的东西为“pian”)翻来覆去捶打衣服,直到在河水中把衣服漂洗干净。我小时经常在河边洗衣服,还发现一个秘密,到61年五年级时看了《十万为什么》才破解:老平桥下游桥头对河都是洗衣码头,看见对岸人捶打衣服,捶衣pian明明落下去,却没有响声,看到他把手再举起,“砰”的一声响声才传来;我们这面,捶衣pian一拍在衣服上响声即同时发出,不知何理。小伙伴们说,七月半在这里祭的鬼太多,挤在河里,都站满了,人是看不见鬼的,鬼却可以挡住声音晚点才响过来,说得人一身鸡皮疙瘩,以后一个人都不敢在此洗衣服。看了《十万为什么》才知道真是扯淡,河有近米宽,看人的动作是光速,1秒钟30万公里,声音是音速,1秒钟多米,动作和声音同时发出,声音晚到半秒钟,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物理现象。义泉镇四面环水,潮湿,从春末开始到深秋,最烦人的是蚊虫多,防不胜防,人们晚上睡觉,不光要用蚊帐,还离不了蚊香。那时的蚊香与现代的蚊香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义泉镇蚊香是土蚊香,地地道道本地加工制造,长2尺余,头有拇指粗,原料由中药渣、米糠、青蒿末组成。湄潭人以前崇尚中药,有人生病就熬中药喝,中药渣按习俗倒在大路上让来往行人踩,“把病踩走”。做蚊香的小贩见到就会把药渣扫起来,集中暴晒干,用药碾(一种铁制沟槽似的器具,长尺余,高半尺,厚2寸,弧形圆槽,内放中药,用穿有铁棍的生铁圆盘置于其中,人坐櫈上,双脚踏圆盘横棍前后碾动把药材碾碎,用于中药铺炮制药粉)碾成粉末;到碾坊寻来碾米簸出的细糠;到田间地头采来青蒿叶(湄潭叫苦蒿,杀灭蚊虫的良药)暴晒干,亦用药碾碾成粉末;把药渣粉、细糠、青蒿叶粉再掺和一点“六六粉”(一种呛鼻的农药,有毒)混合,就成了蚊香原料,备用。买来白绵纸裁成2尺多长、2寸宽(尾部3寸左右一段弧形收窄)的条,用浆糊沾成纸筒(头大尾小),头口不封,尾部黏合,并在尾巴用棕叶丝捆扎一个环(作拎提蚊香用),备用。制作蚊香叫“筑蚊香”,筑蚊香的模子是一根外形四方的木柱,2尺多高(比绵纸筒短1寸),立于木盘基座上,由两爿拼合,一爿尾部做成转轴与另一爿连接,可以打开,合拢时用一只布箍从模子头把两爿一起箍上成为整体。模子内壁铲刻出圆形槽,上大下小(与绵纸筒形状吻合)。用一根头上带圆环的铁钎(与绵纸筒同长)穿抵一只绵纸筒从模子口放进槽内,抽出铁钎,取一薄铁皮漏斗塞在模子中的绵纸筒口内,再插入铁钎,用勺舀原料粉装入漏斗,轻轻抽筑铁钎,把原料筑紧。随着模内逐渐塞紧,铁钎慢慢退出,到模子口时取去漏斗,用铁钎挑绵纸筒长出的纸头扎进心部收口,取下布箍,打开活动爿木模,一根成品蚊香完成。50年代初这种蚊香3分钱一根,后来5分钱一根,买一串拎着回家,摆在地上燃放,一根可以燃一晚上,药香刺鼻,驱蚊效果很好。义泉镇未经过战火洗劫,民间遗老遗少多,前朝生活习惯也多,比如四十来岁以上旧时代有点资产人家的妇女(不是田里土里劳动的妇女)差不多都是小脚,好几户生意人家有大老婆、小老婆(解放后离婚不离家),一个老头脑后拖着一根辫子满城跑,还有一手托着铜水烟杆(全铜制成,非常精致,一个方圆形盒子,一边伸出细长弯曲的烟嘴,一边是装烟丝的烟锅,盒子内分两格,一格储存烟丝,一格是滤烟水斗,抽起烟来水斗里“咕噜噜”直响)、一手拿着纸媒(用土纸卷成的棍,用火点燃后闷燃且燃烧速度极慢,用于抽水烟的火种)的老头老太到处闲逛,各色人等在西街菜市天天可以看到。60年代以后,不会用皂角洗衣了(洗头可能还有),捶衣pian不用了,土蚊香被工业制品代替了,水烟杆和纸媒见不到了。关于非物质文化湄潭花灯世间一绝,乃古韵文化遗风之集大成者,前已述及。湄潭最具江南水乡特色的风景是堰坎、碾坊、水车。湄江浅滩中一溜大石排成雁阵,尖头在河中间,尾逐渐靠向岸边,大石之间用小些的石头和沙子填满,这就叫“堰坎”。河水顺着堰坎流淌,斜着聚拢到尾部,流速越来越快,最后集聚到一道只有1米多宽的水渠;两边用石头砌了槽,槽中插着一道闸板,提起或插入闸板可以打开或关闭水流;水流先冲击碾房下面的木轮,推动碾房里石碾滚动,把稻谷碾碎好簸出大米。
水流沿水渠继续下流。几根原木架在水渠两边,顶部中间形成一个转轴窝,一个由木头、竹子组成的大圆盘架在原木架上,大圆盘的心轴就安在转轴窝里。大圆盘圆周用老竹条捆绑连接,老竹片编成篾排,若干个篾排按固定距离固定在大圆盘圆周老竹条上,篾排平面对着水流,水流冲击篾排,篾排就带动大圆盘“吱呀、吱呀”转起来,前面篾排转离水面,后续篾排又没入水中继续受力,只要不落下闸板断开水流,大圆盘就一直转下去,毫不停歇。篾排间按一定距离斜着安装了不少竹筒,竹筒与大圆盘顶部平行,底部保留,中间打通,顶部开口,竹筒一沉入水下就灌满水,转到大圆盘顶才把水倒出来;竹筒倒出的水用木枧(在木条上用工具刨出槽子代替管子)一段一段连接,自流到需用的地方;大圆盘直径和木枧高度视用途而定,这一套装置就叫“水车”。靠河的地方灌溉或取水使用均采用水车提水这个办法,省去很多人力,是多少年劳动人民勤劳智慧的结晶。湄潭水车很多很普遍,从湄中大岩脚到关塘沿河都有。一道堰坎、碾坊、水车就是一幅风景,水车在青山绿水中转动,犹如烟雨水墨,初到湄潭之人对其印象极为深刻,称为湄潭山水古韵的精髓。另外还有一种“龙骨车”和“戽水篼”,也是提水工具,是抗旱专用的器具。龙骨车主体是一个木槽,一串木料活结连着一串与木槽基本等宽的木板,组成循环板链,水车一头浸在下方水中,木槽斜撘在上方田里,而且视提水高度可以组合木槽的长短,一般垂直高度可达1丈以上。使用时由人(视提水高度即需要的力量和速度,由1人、2人或更多人一起劳作)双手扶住栏架、双脚倒替踩动木卷轮,带动板链在木槽内滑动,木板快速移动,把水从下端木槽里“刮”到上端,流入上方田里,是一套原始提水机械,转动起来像一条龙在翻滚,因而得名“龙骨车”。戽水篼用竹篾编成,容积大约50余斤,两边各栓2根拉绳,在水源两边各站1人,互相配合,双手拉扯拉绳,让戽水兜在下端水源里装满水,拉扯飞跃到上端田里倾倒,垂直高度可达2米,达到提水的目的。体现湄潭原始风格的还有榨菜籽油的作坊。一般由一排大灶、几口大锅,一套榨机组成。灶、锅不用说是翻炒菜籽用,菜籽翻炒出香味才能榨油。榨机说是机器,其实是一大堆最原始的木榨梁、抬扛、木方墩、石轮,只有油饼箍圈是钢铁制成,由几个壮汉操作,其场景就如同“天工开物”的描画:石榨台上中心一个圆凹,直径刚好放下箍圈(深四个圈厚度),圈内倒入炒好的菜籽(上下二面铺一层稻草,增加油粑的韧劲),铺平箍圈,圈外四角立四根木滑柱(相当于模具导杆),一块厚尺许的压板四角有孔,穿过四根滑柱压到箍圈上。压板中有一大孔,与箍圈同样大小,一根硕大的木压杆被一根二丈长的榨梁吊着,压杆榨头套着铁圈(粗与箍圈内径相同),插进压板大孔。榨梁一头卡在固定的榨台槽中,压杆紧靠固定头,榨梁另一头悬空压下,经杠杆原理沉重的重量通过压杆榨头作用在菜籽上,菜籽破裂,析出菜油,通过石榨台上凿刻的细纹流出到桶里。大约保持20分钟,流出的油量渐少,抬起榨梁,在榨梁与压杆之间加垫方墩,再压榨。再后来,几个壮汉滚过一只石轮,同样利用杠杆原理使抬杠把石轮吊到榨梁上,增加压力。如此反复加压,直到压杆下压到压板预定位置,逆行操作,取下所有器械,露出榨台,只见菜籽被压缩进一个箍圈,油已析尽,取下箍圈,地上一磕,一个结实干燥的油粑饼掉在地上,一轮榨油操作结束。解放前,湄潭地多人家雇人干活有一套催工手段,特别是包谷薅二道草、水稻薅二道秧时使用,叫“薅打闹草”、“薅打闹秧”。解放后沉寂了几年,高级社、人民公社后又兴起,文化气氛隆厚。薅二道包谷时包谷苗已有人高,薅二道水稻秧时秧苗已齐腰深,如果是烂氹田泥水更深,人就与秧苗一般高了。为防人躲在包谷苗或秧苗中偷懒,生产队挑选二个人在一字排开的大队劳力面前钻来钻去,一人敲鼓,鼓声震耳,一人唱山歌,山歌歌词现编。谁也不敢在他们面前偷懒,谁偷懒会被唱山歌的人编进歌词里,只会卖力挥动锄头锄草、用脚板撬动秧苗周围泥土,拔去杂草稗草;精力都用在劳动上,况且鼓声震得人和人之间无法说话,无法偷懒,劳动效率很高。年生好(湄潭话,意为年景好)时,农民干农活情绪高,特别是集体劳动,非常热闹,说的笑的,打的闹的,俚语乡谈混成一片。其中不乏高手,唱起悠扬的山歌别有风味;“太阳一出洛儿,喜洋洋喔————老洛,翘起扁担郎郎扯,咣扯,上山岗洛————洛儿”。另有一些山歌有感而发:“打田栽秧排对排,一对秧鸡(鹌鹑)飞出来,秧鸡跟着秧鸡走,情哥跟着情妹来”。还有的就是打情骂俏,近似于现代的荤段子:“两座尖山懒阳坡,一步一步往下梭(滑溜下去的意思),想吃沟底龙洞水,又怕蛤蟆咬(湄潭话读‘ao’音)一嘴”;让人忍俊不禁,这种山歌一般会引起青年男女笑打成一团。几十年过去,社会不断在往前走,湄潭这些古老的文明遗存逐渐散失:前文所提的跳花灯见不到了;堰坎、碾坊、水车在县城周围肯定无影无踪了;抗旱龙骨车、戽水篼、榨坊早被现代机器取代,以至于钓鱼迷想买点油粑做鱼饵也无处可寻;薅打闹草、打闹秧随着集体劳动一同消失;现代农村青年今非昔比,和他们谈谈到哪里哪里打工挣钱多可能言同语和,山歌吗,对不起,不会!关于人物义泉镇五、六十年代最出名的人有三个。
其一是女人民代表张天明,住在西街,我认识时大约已50多岁。老太太精神利索,各项运动跑在前头,什么工作都起带头作用,只要搞选举她一定能选上,历届人民代表都是她,连县法院五、六十年代的判决布告上人民陪审员都是她的名字。不管哪条街、哪家人发生纠纷,排解不了到最后一定是她出面解决。困难时期她管理西街居民食堂,我看见过她端吃的(牛皮菜混几口饭)给饿倒在街边的农民,也许这碗菜就救了这个农民的命。老太太文化大革命后去世;如果她不死,再当几届人民代表,就是山西吕顺莲一样的标杆人物。
其二是新法接生员高桂珍,30来岁,她是解放后湄潭自己培养的新法接生员,爱人在公安局工作,住在北街公安局对面。她工作任劳任怨、随叫随到、技术极高,半夜三更在漆黑的街道上打着“亮篙”走路的准是她,要么是赶往产妇家,要么刚从产妇家回来。提前二、三天她给产妇检查,她说是顺产,事情就搞定,她说是难产,医院,比医生还准;义泉镇多半年轻人都在她手中出生,口碑极好,任谁也不敢得罪她;连文化大革命这样的运动都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说个“不”字,我的4个弟妹都是她在家接生的。医院骨科中医大夫魏老太爷,住在北关,祖传中医骨科,医院工作,我认识时已有60多岁还未退休,医术通神,清癯高瘦,面目慈祥。50年代末60医院门诊还没有透视,有摔、扭、击打等伤了骨头的,魏老太爷就靠双手“手法”摸捏接骨、併碎骨复位,贴张祖传膏药,随便几根木棍作“夹板”,用几节布带缠上固定,连石膏也不用,回家,每隔半个月换次药,一般二次就搞定。最传奇的是我家邻居叔叔小臂骨摔断,经其他医生接骨已经愈合,但接骨时未对准,错开了,摸着伤处一个台阶,而且疼痛不止,失去劳动力。魏老太爷检查时一点不声张,突然一下用劲把已愈合的伤骨拗断,吓了伤者、家属一大跳。魏老太爷解释,我要先告诉你们必须弄断了重接,一是你们接受不了,二是伤手惧痛随用劲方向让劲,断口会不干净,不告诉你们突然用力,伤者痛苦不大,而且毫无准备,断口自然,好接。就在说话间,魏老太爷已麻利地做完重新接骨、贴膏药、绑扎的操作,二个月后这个叔叔的伤手恢复如初。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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