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和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成就最为突出的女作家,她们不凡的人生经历更为她们在读者心目中披上了神秘的色彩。萧红像一束白玫瑰,萌生于东北的冰原,文笔素淡简洁,颀大的眼睛里永远流露着孩子般的天真。爱玲像一束红玫瑰,盛开在上海的洋场,风格华丽苍凉,傲倨的脖颈上总是擎着一派世故的表情。两人的作品不仅成为此岸的传奇,而且早已漂洋过海,开启了海外传播之旅。
张爱玲世故与苍凉:
自己的文章与他乡的青眼
张爱玲生长于一个“中西合璧”的家庭,虽然度过了不幸的童年,但是也培养了她扎实的传统文学功底和外语素养,求学时代英语学习的勤奋刻苦使她具备了双语写作的才能。年,张爱玲只身前往美国,希望以英语创作在异乡在露头角,而在此之前她已经用英语创作出了两部小说《秧歌》和《赤地之恋》,又在60年代完成了《怨女》,与其他作品不同的是,这些作品都经历了英语创作与自译的过程,而作为与成名作《金锁记》类似的故事,更是经历了汉英之间的四重改写。张爱玲在异乡的突围终于以失败告终,然幸运的是,同在美国的夏志清、李欧梵、王德威等人对其青眼有加,并最终在这种“知音式”的解读中,将爱玲推向了中国现代文学的顶峰。
语言的突围:双重自译
张爱玲在赴美之前就打好了扎实的双语功底,由于她对自己英语的极自信态度以及她的那种“个人主义”,她拒绝由别人来翻译她的文章,在写给夏志清的信里,爱玲坦言“太违心的事结果从来得不到任何好处”,并拒绝了夏志清的学生一再希望翻译她的文章的请求。于她而言,自译成为一种自由的改写,这种双语写作的能力使一个作家能使用不同的方式进行思考,并找到各自的不足,这对一名作家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
张爱玲最终没有跻身美国文坛,她的PinkTears收到的拒绝信是“所有的人物都令人起反感”,尽管仍在努力写作,张爱玲其实对这种结局早有预感“我一想有个感觉,对东方特别喜欢的人,他们所喜欢的,往往就是我想要拆穿的”。
时过境迁,当年曾经遭到爱玲拒绝的KarenKingbury年出版了她翻译的张爱玲的小说集LoveinaFallenCity(《倾城之恋》),这些作品经由他人的翻译已不再是“自己的文章”,不知道爱玲如果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一个故事的四重变奏:
从《金锁记》到《怨女》
年张爱玲以其小说集《传奇》一夜成名,其中最富代表性的就是被夏志清称为“有史以来最好的中篇小说”的《金锁记》。五六十年代辗转美国文坛的年月,张爱玲心心念念的就是把这部作品译为英文。但不同于其他的自译,张爱玲其实是将这部作品先后改写成了四部相同主题的作品:由《金锁记》到《粉泪》(PinkTears),再到《北地胭脂》(RoughoftheNorth),最终以《怨女》画上了句点。英文版的《怨女》遭到冷遇,而中文版的《怨女》则在港台大受欢迎,经此一役,张爱玲放弃了成为英语作家的渴望,转而专注中文写作。
张爱玲为何会在二十年间将这一故事重复四次?王德威对这个问题的研究颇有见地。
他将《金锁记》和《怨女》进行了对照,找出一再叙述的“执念”,“在看来雷同的作品中找出不同,以此来推衍重复自己的因由”,在这种对照中,王德威得出的结论是张爱玲对“现实主义”看法的诸种认识。
首先对于现实主义刻画人物的看法。张爱玲早在《自己的文章》中指出,“极端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毕竟不多……所以我的小说里,除了曹七巧,全是些不彻底的人物。他们不是英雄,他们没有悲壮,只有苍凉。”七巧的阴鸷与银姊的怨怼之间,仍存在很大的情感空间,张爱玲用了二十年企图重新定义这个空间,终把七巧所内蕴的悲剧潜能化为银姊所代表的荒凉境遇。
其次在于反写实的姿态。张爱玲的四写同一题材其实已包含了对写实主义的批判。“人是生活于一个时代里,可是这时代却在影子似的沉没下去,为了要证实自己的存在,抓住一点最真实的、基本的东西,就不能不求助于古老的记忆,人类在一切时代中生活的记忆”。王德威将张爱玲这种将现实脱身于“古老的记忆”中的意识,归结为对现实经验不可逆性的挑战。40—60年代中国作家义无反顾地为现实造像,而张爱玲则反其道而行,回忆过去,重复自己,解剖记忆,重新拼凑。
再次,暗含了张爱玲独特的女性主义立场。“无辜受害并不就自动转化为德行,女性卑屈的地位未必就得翻案成高贵的象征,银姊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有机会,女性和男性一样行凶使坏”。男与女的战争中,没有一方可以自我撇清,也没有一方可以全身而退。
回到主题,翻译未必是把原文的意义发扬光大,反而承认其暧昧幽微的特质。折冲于语言、文化、性别、时间的领域间,张藉翻译发现一处“阴暗而明亮的所在”,正是在这个领域,由《金锁记》到《怨女》的四个版本以不同的面貌刻画出中国女子的过去与未来。
天真与柔弱:
葛浩文笔下的萧红
葛浩文的名字伴随着他所翻译的莫言的作品的获奖和《狼图腾》的海外热销而在中国家喻户晓,其实他最早引起中国学界的注意是他写自七十年代的《萧红评传》和此后对萧红作品的译介与研究。萧红在海外并非炙手可热的作家,她的海外影响自然远在张爱玲之下,但是因为葛浩文对萧红的情有独钟以及经由葛浩文对萧红的译介所引起的国内“萧红热”,却引起了我们的北京中科皮肤医院好不好儿童白癫疯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