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我在日喀则场站大油库班任班长

年春,我在四川邛崃接新兵回西藏日喀则场站警场连后,被安排在远离连队的大油库班任班长,在那里度过了一年难忘的外驻生活。

年作者重返驻地时看到的大油库原址1

警场连除连部四个排外,还有空勤点、亚东伐木、小油库、大油库4个外勤班。空勤点班在场站南山下的隐蔽沟湾里,主要是保卫飞机试飞及训练时飞行员及空勤人员的安全,因每次约十几天或一两个月,故在训练时从各班抽调人员组班守卫。亚东伐木班是连里抽调十多名战士由排长带队,去远离场站多公里的中印边境口岸亚东原始森林里砍伐树木,汽车拉运回来后供炊事班烧火做饭用,半年轮换一次。小油库在场站南两公里处,主要守卫汽车日常用的普通汽柴油油库等设施。大油庫则位于场站东偏南约10公里(直线距离约8公里)处的雅鲁藏布江南岸约3公里的山脚下。地势南高北低,从终年积雪的南山顶呈丫字型陡然向下冲刷出两条干枯河沟,汇合后又形成较宽阔的缓坡向雅鲁藏布江平地展开,东面河沟稍宽,住着不多几户人家,并有农田耕种。西面河沟狭窄,里面错落隐蔽处埋设有4个立方米的水泥制作的大油罐,用来贮存航空煤油。两沟汇合后西面山脚下,依次排列着几间弹药库,用来储备轰炸机用弹药等。一条沙路从东河沟通向北面,连接雅鲁藏布江南岸东西向的中尼公路,两沟汇合处沙路东面一片较为开阔平缓的沙滩上便是大油库班驻地。一排座南朝北约七八十平米的三间房子就是我们的营房,东面一间为灶房,中间大一点的为宿舍,西面一间为库房。另东北角不远处有一小茅草房为驴圈,饲养着一头毛驴供拉水用,营房前面开垦有四五十平米的小菜园。

因为是换防驻外台,任务特殊,我又没有单独任职经历,任命后,连长单独向我交待油库驻防的各项要求及注意事项,随后我即带领雷怀庆(陕西岐山人)、宣荣策(陕西岐山人)、和志高(云南迪庆州维西县人、藏族)和李守吉(甘肃会宁人)我们七三年的四位老兵去接替原驻守大油库全班战士。那次是坐着敞篷汽车去的,前任副排长石志伟把大油庫驻守事宜进行了详细介绍,并带我们到巡防区域查看了解库房设施设备具体位置,周边警戒环境等交接事宜,并特别说明夜间周边偶有不明信号弹在夜空袭扰外,其它基本平安。我们的任务就是保卫四个大油灌和几间弹药库的安全,确保这些设施设备完好无损。

下午4时,连里突然来电话,晚上留一人值班,其余四人回场站看电影。原来场站每隔一两周时间放一场电影,除故事片外,都要先播放一些新闻简报,以宣传国家大事,此时,场站住外台站执勤人员一般留一两人执班外,其余人员接回场站看电影。有电影看了,接到电话后我既高兴又难心,高兴的是有难得一见的电影看了,如同在家时听到哪个大队有电影,就会约几十个同龄人翻山越岭去十几里外去看,多高兴呀!但难的是谁留下执勤呢?在连里执勤,熟悉周边环境且有全连战士做后盾,虽然也有过第一次值夜班站岗,可那是和老兵在一起两个人,一点儿都不怕,而在这里,面对人生地不熟的自然环境,而且叛匪夜间时不时打信号弹骚扰的状况,只留一个人执勤,又都是新来的,留哪个都不合适,其他战友也说把自己留下下次再去,但“班长"职务毫不犹豫地告诉我:我留下!在士兵序列中班长那可是最大的本不拉(官),在这“关键"时刻虽极不情愿,但班长就得挺身而出。于是他们四人兴高采烈地乘车去看电影,我只身留在驻地执班。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执勤,紧张心情可想而知。大油库五名战士共有5支枪,其中1支冲锋枪、1挺轻机枪,3支半自动步枪,当晚除我的冲锋枪外,一挺轻机枪也留下未带,于是我将轻机枪压满子弹,朝南边沟里摆放,我的冲锋枪佩带身上。夜幕降临,我一直没有点油灯,靠在窗边,在黑暗的房子里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窗外,只盼着江边中尼公路上过往的车灯灯光有一束向南边拐过来。明知电影从8点才开始,到10点多结束,但从7点多到10点多3个多小时里,我呼呼跳动的心一直象提嗓子眼上似的,凝聚全身精力一动不地瞅瞅南面,看沟里有没有信号弹或其它动静出现,又目不转晴看看北面盼着灯光早点出现,每分钟感觉好象1个小时。直到一束亮光划过夜空转弯直射营房时,我满是汗水的双手才放松了枪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踏踏实实坐在了凳子上。后来我想,我是怎么熬过那个夜晚的,现在想起来,实在有点可笑。这么胆小是军人吗?我当然是军人,胆子都是练大的,是谁第一次执勤都会紧张害怕的,就连军训那么简单的事第一次打靶没有不紧张的,何况第一次在特殊情况下的执勤乎?

大油库的吃住条件和连队相比好多了,因建在山前较开阔的平地上,没有围墙,在房子里就能看到远处宽阔的雅鲁藏布江或滩涂点点、或清流缓缓由西向东腕延而去,在大竹卡处突然收窄,形成湍急的涌流,向下游飞奔而去,在最窄处设轮渡供南来北往的汽车过江。尤其是黑暗的夜晚坐在窗前看运送物资的车辆一辆辆灯光划过夜空似农村社火出发过庄串户一样,甚为壮观。房子是原团建油库时一并建的标准房间,四角用红砖砌成,房顶用红瓦铺就,敞亮的玻璃窗,宿舍足有近40平方米,都是单人单床,比连里麦草通铺宽舒多了,在连里只有排长不睡通铺,在排属某班通铺边角搭一张单床,而我们个个都是排级干部享受啊!除单床外,还配有一部通往连里的电话机,一台小闹钟,更为优越的是,还配备了一台小型熊猫牌收音机,能够及时收听中央人民和彭珠咪玛(西藏人民)广播电台及部分地方台节目,收听国内外新闻、音乐戏曲等娱乐节目。当时还不会捻弄,是原驻老兵“下歹″教了一会才学会了怎么操作。这设备这条件,住进如此现代宽敞又明亮的营房,那可是相当的雅古都。

大油库的日程事务,主要是执勤、拉水、取信、做饭。全班5个人,首要任务是执勤,采取轮流值班,每天早上起床后,留一人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准备早餐,白天值班坚守电话,其他4人出操登山,沿油库到弹药房转一圈回来吃早餐后,组织集体学习,集中训练等,下午自由活动。其次是拉水,由于地处偏远,营房周边没有水源,每隔一两天到3公里外的雅江边拉水,作为人畜饮水、洗衣兼浇菜地。吃过饭后套上毛驴车,一溜烟下坡到江边去拉水,借此既可观赏清空万里下的辽阔江天、鱼翔浅底之美景,又可找小扁石块在江面打水漂、享受重回童年之乐趣,还可在中尼路边看东来西去的过往车辆,偶尔还能见到车里面内地来的阿佳娜,也算不白“出山″一趟。可回来时全都是慢上坡,有道是“下坡驴臭弓(棍),上坡驴盘胸",毛驴吃力地前行,在当古生产队小湾处坡度较陡,必须在后面使劲推搡才能上去,一个来回最快也要两个小时。虽然这样,但这美差事是轮流去,顶多两个人为解闷搭伙凑热闹去。再次是回连队取信件,住守外台好孤单,最美不过去把亲探,去连部取信件报纸,我们称为回家“探亲"。每到星期天,班里便派一个战友回连里取信件报纸。虽然这是个苦差事,每天一来回要走近四十里经过或遍是卵石的戈壁滩,或绵延起伏的松软沙漠地,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但在大油库这可是难得的和连队战友们见面的好机会,每逢周日都想着去连里取信件。一次前任住大油库副排长石志伟回连队一时太高兴,竟一次喝下了一大碗酒,回来时倒在沙滩上,挨连长一顿狠训。故除我去连里开会机会多未排班外,每周日其他四人轮流去连队,即使这样每个人一个月才能有一次回连队“探亲"和战友见面的机会,你说难得不?最后就是做饭,做饭是集体行动,一周的饭菜有简易菜谱,时间一到,大家剥葱捣蒜、洗菜擀面、全员参与烧火做饭。陕甘老乡大都爱吃面条,且宣荣策、李守吉在连队是炊事员出身,经常给病员做病号饭,擀面那可是得心应手,油泼辣子拌拉面,时不时的揪面片,这在连里是享受不到的。我们的伙食费每人每天九角七分钱,除配供从几千公里外的内地运来的金华火腿冻肉、豆腐水果罐头及脱水菜等外,门前小菜园种的白菜莲花白等还能提供新鲜蔬菜。特别是当地肉禽蛋十分便宜,一只小尾绵羊8块钱,一只鸡2块钱(当地村民一般不卖,喜欢“易货贸易”,要用一双5毛钱的白线手套换才行,那时侯物资缺乏呀!),一个鸡蛋3分钱,我们时不时买来改善伙食。你说生活满福不满福!

大油库的物质生活没麻达,但精神生活却是枯燥乏味的。在连队过惯了紧张而又欢快愉悦的集体生活,突然进入了只有五个人的偏僻世界,没有了集体生活那整齐划一的“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出操声,没有吃饭前排队高亢雄壮的唱歌声,更没有星期天战友们聚在一起谝传胡缠的吵杂声和竭力释放青春活力、在篮球场上你争我抢的喊叫声,而面对的是寂寞、无聊、单调的枯燥环境。因地处偏僻,见一个人都不容易,除间或有当地村民去东山沟劳动见几个人,隔一两个月偶有藏民驮队赶着一大群牦牛驮着盐巴,从江北扬起一股尘土过来在附近戈壁滩上住一夜,第二天又翻过雪山去白朗等南部地区直至亚东口岸,换回其它商品后返回的壮观的牛铃声和吆喝声,又热闹一番外,再见不到过往行人,过着基本与世隔绝的封闭生活。有时一个人独坐山头,看着光秃秃似刀刃般的山峦和没有生机、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亲,一种孤独荒凉感顿时涌上心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扑簌簌掉落下来。但军人身份告诉我,这里是军营,是坚守,是奉献,作为班长,更需要坚强,绝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软弱。于是赶紧擦干眼泪回到营房,和战友们一起认真履行起自己的职责来。

我们每天除值勤、交叉组织学习训练外,下午基本属于自由活动时间,为减少寂寞枯燥感,营造欢快愉悦的生活环境,我们尽量想办法积极开展一些有趣的文化体育活动。好在有一台小收音机成为我们了解外界的最主要渠道和娱乐来源,以此打发时间。另外班里还有一副象棋、一副扑克牌、一副板羽球,或集体参与打牌,或两两对阵下棋,或登上高山看鹰击长空,可嗓门吼它几声,释放出巨大的体内能量,或待在营房天南海北没高没低乱谝一番,各随爱好,不一而足。我则喜欢拉京胡。在连队时,有一个从拉指下连队来的冯洋排长,在入伍前是天津京剧团的,拉得一手好京胡,且边拉边唱,什么《沙家滨》中郭建光的“朝霞映在阳澄湖上"、《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的“打虎上山"等曲调都拉唱得出神入化。我们唐连长既是行伍又是文艺爱好者,先前就成立了文艺小组组织排练节目进行演出,突然来了这么个人才,喜出望外,让其教大家演唱,同时让有拉板胡二胡基础的学拉京胡,什么西皮、二黄、反二黄等腔调,二六、散板、倒板等板式基础理论知识,均在教学之列,特别是京胡的拉法技巧,不厌其烦的反复演示。和二胡不一样,京胡最基本的指法和板胡相近,除食指、中指、无名指指法基本一样外,最重要就是左手虎口紧握胡杆用小拇指不停的上下捋动,从捋动中准确把握音量的升降,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就熟练掌握的。因此我便利用充裕的时间成天抄起小小京胡吱吱吱拉个不停。离开大油库时,一些京剧样板戏的唱段基本能较顺畅地拉下来。宣荣策是难得的高中毕业生,喜欢读书看报练书法,每有报纸材料(当时只有成都军区的《战旗报》)送来,他都先睹为快,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意气便展现出来,喜干净,成天洗涮不停,是班里最讲究个人卫生又少言寡语的知识分子,但干起活来一点不逊他人,给毛驴添草喂料饮水大都是他默默去干,时不时拉出去到戈壁滩上、地埂边放养。和志高是我们同年入伍的云南藏族战友,一副烟瘾大得出奇,成天一支烟不断,一月的津贴全都吃上烟了,而且也习惯吃会宁战友探家带来的老旱烟,可干活一把手,也从不闲着,和宣荣策一样,我们休息时他就钻到菜地里浇水除草,干摸拉杂活。李守吉身体壮实,性格直爽,说话大大咧咧,说干就干,从不拖泥带水,喜欢干一些脏活苦活,诸如砍柴等重活,才碟到他板上了。雷怀庆是一位老实巴交的陕西岐山战友,文化程度较低(当时我们连队中有近三分之二战友是小学程度或未上过学),但同样和其他几位一样,都是农村来的,不怕脏累,吃苦耐劳,从不闲着,因此,我们五个战友在日常杂务如放驴、锄草、浇水、打扫卫生等方面从没有安排过,都是事事争着干抢着干。“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月标走到一起来了″。那个时代的人民战士,革命目标相同,阶级感情相同,理想信念相同,因而大家相互团结,亲如弟兄,彼此融洽,和谐相处,成为一个其乐融融的小集体。

年作者重返驻地时看到的大油库原址2

两个多月后,李守吉战友调场站机应股当炊事员,刚入伍的新兵李永泽训练结束后分大油库。这可苦了从美丽富庶的天府之国而来的小伙子。面对如此闭塞荒凉的自然环境,刚来时极不适应,比我们更为严重的是,除我外其他几个都不认识,而且陕甘话他好多都听不懂,语言交流也不顺畅,人生地不熟,老乡一个也没有,急得竟时不时喃喃自语,不知所以,有时躺在床上竟呆呆看着屋顶,泪水不由自主从两眼角流淌下来,那是一种多么难耐的煎熬啊!看着他焦躁不宁的样子,感同身受的我们几个也急在心里,除尽量多和他聊天打牌活动外,我便请示连长能不能利用晚饭后时间让他和连里老乡多通通话,聊聊天,解解闷。连长答应了请求,我记得第一次和连里老乡通话,听到了亲切的乡音,李永泽竟似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噙着泪水高兴得跳起来了,好安逸噢!几次通话后,他的情绪稳定了好多,接着又牺牲其他四位难得的去连里“探家"的机会,每周让他去连里一次,和老乡见面活动聊天。年轻人适应性强,时间不长,李永泽便很快适应了环境。看来能耐得住寂寞,也是对一个人意志的一种潜移考验啊!

那是一个军民鱼水深情的时代,为了和当地村民搞好关系,经原班长介绍,我首先认识了两公里外当古生产队的一个个子矮小、驼背严重、身体瘦弱、又是队里会说几句汉话的三十多岁的残疾羊倌“通司(翻译)"洛布,别看他瘦小,但他吆赶着生产队近只的羊群,成天在山沟里、沙滩上放牧,由于他常年累月带着病躯为生产队放羊做出贡献,曾获得日喀则地区劳动模范称号。因经常进山沟路过营房,我们便时不时让他到营房喝茶,用生熟的汉浯和不停比划的双手聊天。一来二往,我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同时由于他对整个油库周边情况非常熟悉,也对当地曾参与过五九年叛乱的人员情况掌握了解,便成为自然的大油库安全信息搜集情报员,对油库的防卫工作起到了积极作用。同时,还认识了当古生产队队长琼及成天又唱又跳、笑声不断、四十多岁的阿佳娜光头老太太……通过他们,我们和当地藏族同胞关系变得越来越融洽。

当古生产队是一个农牧结合区,戈壁滩及山坡上零零散散生长着一些灌木丛,适合养羊放牧。在稍开阔处村庄周围开辟了不多的几块小土地用来种植青稞,虽离江边不远,但还没条件灌溉,因此产量不高。收割青稞时间到了,我们便参与其中,帮他们收割青稞。藏民族是一个歌不离口、舞不离走的歌舞民族,出门劳动走在路上也要一路歌声相伴,凡集体劳动都要边唱歌边劳动,割青稞也一样,也要边割边唱。不大的地块里分两队从两头往中间割,一边的弯腰割的时侯,另一边的则割一把站起来唱一句歌,待对面割一把站起来准备唱歌时,这边的又停止歌声弯腰割起来,两边汇合到一起收割结束后,又欢快地载歌载舞跳唱起来。而且抓青稞杆用手方向和内地割小麦正好相反。内地割小麦右手拿较长7字型镰刀把两三垅麦杆卷到左大腿处,左手拦住一大把麦杆用右手割到一起,两三把一捆,速度特别快。而藏族同胞割青稞右手拿一把弯得象半月型的镰刀将一小撮青稞拦过来,张开左手虎口部位捏住然后割下来,需十几把才能割一捆。自然速度慢多了。虽然劳动速度很慢,但翻身农奴那种时代幸福感便情不自禁地释放出来。当然,我们几个也陶醉于这在连队时难得的回归“自然"的快乐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家乡生产队热火朝天的虎口夺粮收割小麦的情景之中。

青稞收割完了,准备拉运打碾时,队长琼来找我,生产队新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想用拖拉机从地里拉运青稞集中打碾,但供应的一点柴油已用完了,看我能不能想办法在部队找点柴油。在那个年代,柴油十分紧缺,只有凭票供应,节骨眼上,我找连长想办法,连长很支持,又找站长,牵扯到军民关系,站长立马联系机应股拉了两桶柴油送到生产队,队长琼高兴的呀,拉着我们几个的手:本布拉,突吉其!金珠玛咪,突吉其!当然,我们几个也为当古生产队解决了燃眉之急、出了点应有之力而感到十分高兴。

青稞拉运到场里后开始打碾。内地打碾小麦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凡少量的用连枷打,另一种是凡量大的用碌碡拴上牲口碾,进入七十年代,随着手扶拖拉机的广泛应用,除耕地拉运外,还用手抉拖拉机打碾粮食,这种方法效率高,被广泛推广使用。而当地农民不会用碌碡碾青稞,因没有碌碡,于是新买来手扶拖拉机也没法用,只有用连枷打青稞。而当地的连枷造型和内地的也不一样,内地连枷杆短,连枷片用二尺左右长、两公分左右粗柔韧的六七根榆树枝用牛皮割成细条串绑成约二十公分宽的枷片,两者结合部用“转关子"连起来拍打,而当地则用一根较短的手握木棍和一根较长的似细长藤木棍组合起来拍打,单棍拍打面很小,自然效率就低。打青稞时面对面排成两列,一列退一列进,一拍一起打青稞,且边打边唱。这活我们也会,于是也加入了打青稞行列。待将青稞全打扬结束,颗粒装袋归倉时,那丰收后的喜悦心情便不由自主地通过载歌载舞表现出来。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金秋十月,内地一片丰收景收,大油库周边戈壁滩上,一丛丛白毛刺等灌木也开始泛黄落叶,枝条已开始木质化,打柴季节到了,我们便开始了一个多月的的打柴劳动。在连队时,用以做饭的燃料是由亚东伐木队提供,而象外台则不供应木材,由自己想办法解决。大油库驻地没有树木,只有戈壁滩上散乱生长着一簇簇的多年生灌木、身上长满小刺的白茅刺,把它砍回来后当柴火用,做饭时刺扎得不行,就用一根丫型树棍挑起塞进灶火眼里点燃做饭。于是一到深秋,我们便拿着铁锨、铁镐、斧头,牵着毛驴车到野外砍收白毛刺,到雅江浅滩处寻找多年的朽刺根。这是我们在大油库最辛苦的时候,从早上开始,留一人值班外,其余四人带上干粮和水,在炙热的戈壁滩上砍柴,直到下午四五点回来,在连队修建营房时都没那么辛苦。一个多月时间,我们边砍边堆,在距营房十多米周边围了一个一米多高的白茅刺围墙,基本解决了全年的燃料问题,而且堆得象围墙似的,也突然感觉营房整体紧凑曲气了许多,躺在床上,心里那个舒坦自不必说。

大油库的吃水问题是一件头疼的事,路途远不说,关键是饲养毛驴,既要寻找草料,又要及时喂养,耗费大量时间。在砍柴中,发现距营房七八百米处的西山弹药库拐弯处离地面约两米高的碎石缝中有渗水流出,于是我们用洋镐深挖,一股手指粗细流流淌出来。若在此挖一个稍大一点的坑,然后架一根三四米长的管子,拉水车过来,水可直接流到水桶里,不就解决我们全班饮用水大问题了吗。再者,由于距离较近,坡度又不大,只需两个人直接去拉水,不用毛驴,还解决了毛驴饲草短缺饲养困难等问题。于是便高兴地向连长汇报,连长请示站长后说是牵扯到饮水安全,要征求卫生队意见,卫生队又说此地矿物质含量较多,能不能饮用要到拉萨相关部门去化验才行。真是的,我们平常吃的水不就是从雅江拉来的吗?而且当地还有水葬习俗,不也一样饮用吗?怎么突然就这么繁琐严肃了呢。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就是不简单,没办法,我只好在卫生队拿了一个盛酒精的空瓶子装了一瓶专程去拉萨化验。不巧的是,负责化验的技术员去内地出差了,得三四个月才能回来。直至我换防回连队还无消息。唉!也怪我多嘴,不请示直接饮用不就行了吗,好好的一件事就这样没了下文,这也成为我在大油库未办成的一件憾事。

年春节过后,我们班光荣完成了外勤驻防任务,回到连里。3月份,随着老兵退伍工作的开始,我便光荣地退出现役,背包回乡,结束了4年多终身难忘的苦乐军旅生涯。

离开部队38年后的年8月,我又一次踏上了日思夜想的日喀则场站,专程去早已撤销了的大油库一趟,所见所思,以《美丽的西藏可爱的家乡》为名以记述。

年作者重返驻地时看到的大油库原址3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段兆军:甘肃省会宁县人,年11月入伍,在空军西藏日喀则场站警卫连服役4年,年3月退伍后回到家乡从事教育工作,现退休在家。

作者:段兆军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hongduanmumc.com/hmzp/11411.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