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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门丶琉璃心文/七宸
端木是在走投无路中逃进了苍梧山。
苍梧山历来有进无出,相传它的山林深处白骨如山,是十死无生之地,端木最初只是想要甩掉身后的追兵,所以当那个纸一样薄的剪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少女将冰冷的指尖探入他的领口,抵在他脖子上挂的那一对琉璃甲上,对他说:“这是千机门的信物,你既带着它,就可以向我千机门提出任何要求。”
端木当时遍体鳞伤,一寸一寸爬到小染脚下,十指血肉模糊。他伸出手去想向小染呼救,然而血沫卡在了他的嗓子里,最终他只能徒劳地在小染素白的脚踝处留下一个血红的手印。
奇异的是那少女却像是看懂了他的动作,她偏了偏头,问道:“你想活下去?”
端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昏迷前,他听到少女如此回答。
小染并不知道她收留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她只知道自打她把端木带进苍梧山之后,原本清静的山林就再无宁日。自下唐而来的军队对这里发动了悍不畏死的冲锋,就连苍梧山历来的恐怖传说也无法对他们起到震慑作用。
好在千机门隐匿在苍梧山深处,又有各色机关守护,那些军队一时也找不到这里来。
小染安心地想着,直到端木醒来的那一日。
按说端木当时身负重伤,又兼中了剧毒,小染遇到他时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在强撑,就算是仙丹妙药也无法使他起死回生,然而当端木睁眼醒过来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毫无伤痕。
“这就是传说中的傀儡之术?”端木惊奇地端详着自己的手,叹为观止:“都说千机门巧手夺造化之工,能造出与活人相差无几的傀儡来,居然不是空穴来风。”
“你原来的肉身毒性入骨,无药可救,我便只好另造了一具躯体给你。”少女自称小染,久居山中,面色也如漂染过的纸一样白。她顿了一顿,下一句话峰回路转,完成了天堑式的跨越:“按本门门规,琉璃甲是掌门信物,你既带着琉璃甲上山,便是师父指定的下一任门主。”
端木看着小染一本正经的脸,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之后,当场哑然失笑。算来他今年不过十七八岁,眉目间有种长天烈日般的神气,再加上小染给他做的傀儡肉身精致如画,一笑起来,苍梧山沉寂千年的静谧仿佛就在这个少年弯弯的眉眼中活了过来。明明是自己亲手所绘的容颜,然而那时小染心里动了一动,心想,真好看。
“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端木笑够了,方才说道:“我根本不知道琉璃甲的来历,那两片琉璃甲是一位老人临死前送给我的,他告诉我将来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苍梧山千机门寻求庇护。”
千机门与世隔绝已久,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端木以为那人是在说胡话,却没想到真让他碰上了小染。
只是这偌大的千机门,未免也太冷清了一些。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小染领着端木参观了千机门的上下设施,千机门果然如传记中记载的那样,机关遍地,到处都是无生命的傀儡在缓缓运行。就连端木出门听到鸟鸣,抬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机关木鸟。
小染点了点头:“自我师父死后,我孤身在此,已有十年了。”
端木后来才知道,小染的师父,便是千机门上一任老门主。
那年正是隆冬飘雪,老门主毅然扔下她一人出了山,他要去外界物色一名传人:“千机一脉与世隔绝已久,傀儡术薪火相传千年,不能就这么断在我的手上。”
小染还是懵懂年岁,老门主抱起她,道:“意思就是说,师父从外面回来之后,就会给你带一个师兄回来,他会发扬光大我千机门。”
对当时的小染来说,光耀门楣之类的事情还离她太遥远。她只是满心欢喜的以为有了师兄,以后锻造冶金就有师兄给她拉风箱;冬天弹墨线被冻着了也可以找师兄暖手;她摔痛了可以去找师兄哭,受了委屈可以有师兄疼。
小染从小便被师父教导,不能随便下山,然而苍梧山上到底是太寂寞了。
她开始学着在落雪的季节捧着手炉,像老门主那样日复一日的眺望山下的方向。她想这世上恐怕再不会有这样荒唐的等待,在岁月更迭中等待素未谋面的另一个人姗姗而来。
她等了许多年,最终也没能见到手持琉璃甲的少年上山。
十年后,浑身血迹的端木闯进苍梧山。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那对琉璃甲,可时光蹉跎,那句酝酿了十年之久的“师兄”却是无论如何喊不出口了。
小染心想,她决不会告诉端木琉璃甲的秘密。既然端木表示不要那片琉璃甲,那么,掌门信物便归她所有吧。
就当是她救他一命的报酬。
小染没想到端木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有空闲就会往苍梧山外跑。
这真是小染无法理解的事。端木之前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方权贵,搜山抓捕他的人堪称络绎不绝,在这风口浪尖上他居然还想跑出去寻死。
她把端木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好多次,然而端木屡教不改,她不得已之下只好派出千机门的傀儡随身保护端木,谁知有一天傍晚她收到感应,那些被她派出去保护端木的傀儡居然也全军覆没!
而端木还在山外,没有归来。
小染当机立断,出门寻找端木。她找到端木时端木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傀儡身上的零件螺丝散了一地,场面惨烈得险些令小染以为端木是和那几个兵丁同归于尽。
鲜血缓缓浸没泥土,而端木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忽然说:“小染。”
小染取出随身携带的修缮箱,随口答道:“我在。”
端木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你看天上,有流星。”
沉沉如墨的天宇上,有流星飒飒而过。小染心想那有什么好看的,她一个人在苍梧山看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从没觉得这些景象有任何特别之处。
然而就在她为端木修补的身躯的时候,端木同时在她的衣角打了一个小小的结,他眼神之专注,反而令小染觉得有些别扭。
“我们家乡有一种传言,在流星下许愿,许的愿望就能得以实现。”端木轻轻地说:“小染,你是自云绮之后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可是你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多笑一笑,我想你笑起来的模样,一定是个美人。”
小染的手微微一颤,她故意岔开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问道:“云绮是谁?”
端木笑意更深,整个人简直像泡进了蜜罐子里,他轻声说道:“那是我的心上人。”
“她是这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女子。”
端木一直都记得他初见云绮那年,下唐建河河畔开满了秋玫瑰,正是百里霜红、士族公子乘船出游的时节。
然而对端木来说,下唐的美景与他无关,他当时只是一介乞儿,站在当铺门口,手中握着陌生老人赠给他的琉璃甲,心里卖与不卖天人交战。就在那时,他听到了一声轻唤“公子”,紧接着,比秋玫瑰还要明艳的云绮掀起了画舫的帷幔,俏生生地立在船头。
云绮及时地对生活窘迫的端木伸出了救援之手,端木知道他们之间门第悬殊,因此他毅然从军,就为了能离云绮更近一些。
“可是到头来云绮大婚,嫁给了下唐国主。”端木苦涩地一笑:“我一直想当面问她一声,为什么。”
小染僵硬的牵动嘴角:“这就是你一直往山外跑的原因?”
端木默然不语。
小染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她想劝端木,以他一人之力是无法与下唐国主对抗的。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角的那个结,说出来的话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既然你执念不改,那我……便陪你走一趟红尘。”
当百尺长的机关鸢敛翅降落在下唐国宫殿门口时,整个下唐国都轰动了。
这是千机门人第一次现世,碍于千机门历来攻城拔地如入无人之境的传说,下唐国最先拿出来招待小染他们的,不是端茶倒水,而是骑兵弓弩。
眼看对面的城门紧闭,小染侧过头来询问端木:“以礼相待,还是硬闯进去?”
端木回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下唐国主手下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模样,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寒声道:“硬闯!”
小染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机关鸢随即振翅飞起,凌空投下一记巨炮!
轰隆一声,下唐国自建立以来三百年间屹立不倒的青石城墙,就这么被轰成了断壁残垣。小染一翻身从机关鸢上跃下,跨过颓墙,一袭白衣在风中如纸鸢般飘飘欲飞。
皇城大门紧闭,侍卫们瑟瑟发抖地面对着小染,眼神如同看待一个怪物。端木心头随之涌上一种不妙的预感,他还来不及阻止小染,就看到小染随手掷出了一把长剑,那把长剑冲着侍卫头领的面门直奔而去!
然后嚓的一声,没入了他脸颊边的木门内,连一丝寒毛都没有伤着。头领战战兢兢地回头去看,只见那三尺长剑,笔直的贯穿了皇城的大门,尾部的剑穗犹自颤巍巍的晃动。
万籁俱寂,连同端木一起,所有人都傻了眼。
端木从来不知道女孩子也能简单粗暴成这个样子,他一直以为小染如云绮一样是温柔善良的。
……事实证明小染只有在他面前才是那个样子的罢了。
下唐国主倒也识时务,他当机立断地判断出小染对他们其实并无杀意,于是他迅速地派人迎进他们,恭恭敬敬地将小染连同端木供了起来。
端木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身边居然陪伴着一个人形杀器,一旦惹到小染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喜的是……
他终于可以迈入下唐国的皇宫,那里有他深爱的姑娘。
可是,当端木踌躇满志地踏进宫殿时,国主却面含悲戚地告诉他,云绮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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