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语文学习,阅读和写作是很重要的两个方面,每年高考作文分值一般是60-70分,现代文阅读40分,两项约占70﹪,成为高考语文最重要的部分。那么,如何提高阅读和写作能力呢?《东坡志林》里提到,有人问欧阳修怎样写文章,他说:“无他术,唯勤读书而多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懒读书,每一篇出,即求过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摘,多做自能见之。”可见,阅读是写作的基础,只有多读、多写,才有可能读透、写好。因此,如何在课本之外进行有效阅读,并通过有效阅读指导写作,成为我们广大学子最关心的问题。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大家接触到各类文学作品的机会大幅度提高,阅读的成本也大幅度降低,而另一方面,如何在繁杂多样的文学作品中筛选出经典、优秀的、历久弥新的作品,节约搜索时间、提高阅读效率,成为一个难题。为此三山语文从今天开始,利用寒假时间,精心选择一些名家经典,推送给大家阅读、思考,同时开展写作指导训练,这也是为了适应目前新的课程标准,特别是应对阅读任务群的新要求,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寒假来了‖这份成长阅读书单请收好广而告之‖三山语文和你一起寒假阅读
打卡第01天‖陈忠实散文
打卡第02天‖赫尔曼?黑塞散文
打卡第03天‖朱成玉散文
打卡第04天‖贾平凹散文
打卡第05天‖林贤治散文
打卡第06天‖简媜散文
打卡第07天‖李汉荣散文
打卡第08天‖王开岭散文
打卡第09天‖新疆李娟散文
李娟,陕西长安人,西安某杂志执行主编。一位把文字养在心里的作家。文风雅洁,蕴含大美。全国语文高考和中考热点作家。《读者》《格言》《文苑》杂志签约作家。《北京青年报》《青春美文》《语文报》专栏作家。作品见《散文》《读者》《人民日报》《散文海外版》《散文百家》《散文选刊》《湘江文艺》《在场》《意林》《青年文摘》等。曾获得第五届冰心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徐霞客旅游文学奖等几十次奖项。
八十余篇作品选入全国散文年度选本,中国散文排行榜,入选各种中学生读本及全国高考、中考语文试卷。著有散文集《品尝时光的味道》《光阴素描》《决不辜负春天》《你是我的暖》等多部。
粉黛记
李娟
春天的平江路,是在“咿咿呀呀”的摇橹声中醒来的。
晨曦中独自漫步小巷,空气微醺,嫣红的海棠花开在粉墙边。静静的平江河上划来一只乌篷船,船篷是素静的蓝花,几分清雅。穿蓝花布衫的女子撑着船,摇着撸,船上没有游人,船儿划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像漂浮在水上的一个梦。
一丛丛洁白小花在水边摇曳,素洁干净,有贞静之美,像不施粉黛的少女。柳丝低垂着,如春天的窗帘,乌篷船就在帘中缓缓游过。
春分过了,连风也渐渐温润起来,小鸟静静站在柳枝上,在风里睡着了。平江河缓缓流淌,八百年过去了,平江路上的人,走了一茬又一茬,画舫中看风景的人儿,换了一茬又一茬。
谁见幽人独往来,孤鸿飘渺影。
独自一个人闲逛,水边的小店正升起袅袅的炊烟,小店斑驳的木门开着,绿色的青团圆滚滚的躺在蒸笼里。买一个豆沙馅的,咬一口,糯米与红豆混合淡淡青草的清香,仿佛将春天含在口中。
桂花赤豆糖粥,红豆的沙甜与小丸子的糯香让人迷恋,甜蜜的滋味宛如初恋。要一碗小馄炖,鸡汤浓郁,香气袭人。小馄炖泊在碗里,如一个一个小白鸽。在姑苏品味美食,常常想起陆文夫与汪曾祺两位先生笔下的一粥一饭,甚是亲切。
走进一条小巷,青砖的墙上有几个字:胡相思巷。“胡相思”有意思。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仿佛春风吹过,吹醒了墙边一丛蔷薇花。想起与他的初相见,那一瞬间,秋波流转,神魂摇曳。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她的心如春风十里,春水漫漫。
相思总是无言的,说给流水与落花,说给廊前的燕子,说给春风里的柳丝……
相思是一个人的沉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相思,也是小巷里婉转的笛声,忽远忽近,笛声伴着落花,在风里痴痴缠绕。此时,光阴都是缓慢的,慢到用一生去思念一个人。
平江路有一家香馆,名“停云香”馆。停,云,香,诗意流淌,远在云端。香的味道宛如爱情的味道,停在云朵之上。走进香馆,香气袅袅,案上有书,墙上有画,静玉生香。文人墨客喜欢在此静坐闲谈。
不知不觉,走到谢友苏先生的美术馆前,古朴的木门刚刚打开。墙上都是谢友苏先生的画,白发的老人,花树下玩耍的孩子,河边钓鱼的男子,人约黄昏后的小情侣,弥漫着枕河人家的烟火气息,一幅幅都是姑苏风情画。
杏花开了,穿长袍的父亲站在花树下赏花,微风轻拂,杏花闲闲自落。父亲伸手接着翩翩的落花,姐弟俩在树下玩耍,男孩撩起衣襟去接风中飘落的花瓣,落花如雨。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杏花雨》是一位怀揣诗情的父亲与孩子们一起赏花的情景。画上有一行小诗,也是点睛之笔,与画相映生辉。画上题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看着赏花的父亲,令我想起丰子恺,只有这样的父亲教会幼年的孩子,学会去爱尘世美好的、值得爱的一切。
夜晚的平江路,灯影摇曳,烟波画船,游人不多。此刻的平江路,仿佛身着长衫的民国文人,沉静儒雅,目光悠远,不卑不亢,依然风骨犹存。
走进一家名为苏式书房的小店,清雅的书房,深色的木桌上有瓶,瓶中无花,插着几枝墨色的莲蓬。主人清瘦俊朗,戴一副眼镜,淡淡的笑意,招呼我慢慢看。见几张明信片,粉墙黛瓦的小屋,屋顶有燕,门前有河,河上有船。苏派生活的雅致与闲逸都在画里。
我买了几张明信片,寄给远方的朋友,写下几行柳体小楷:不言说,但相思。
和友人去一家老茶馆,听一段苏州评弹或一段昆曲。
茶馆里三三两两的游人,桌上一杯碧螺春,台上女子穿着嫣红的衣衫,粉面桃花,拉二胡的男子,穿一件长衫,俊朗儒雅。
听她婉转地唱,是《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台下人听得如醉如痴,不知今夕何夕。
记得《红楼梦》里,林黛玉和宝玉在园里共读《西厢记》,忽听见墙外有丝竹声,他们站定了细听,原来正是《游园惊梦》,听了许久,林妹妹痴痴地说,原来戏中都是好文章。
小巷里的潘宅,开着一家书房,名“初见书房”,一栋苏式的老宅,古意幽幽的书房,木椅木桌,书香萦绕。园中有溪流潺潺,耳边有琵琶声声。初见,纸上相逢,自有一份欣喜与心动。
坐在雕花的木窗前品茶,听琴,读书,遇见作家车前子的散文集《苏州慢》,庭院流水,池中花开,此刻,慢慢品味姑苏之美,就在初见书房里。
我来姑苏,就喜欢住在平江路的小巷里,选一家古朴典雅的苏式民宿,细细感受姑苏人家的闲雅岁月。老宅的粉墙斑驳了,上面印着雨痕、竹影、树荫,宛如一幅水墨丹青。几枝长春藤沿着墙壁慢慢爬,绿荫满墙,成了吴冠中先生笔下的画卷。
园中墙角处有几株碧绿的芭蕉,蕉肥石瘦,黄昏落雨了,雨打芭蕉,听它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静夜里,听雨滴敲着屋檐,敲着清幽的青石板路,也听细雨讲讲平江路明月前身,旧事流年。
一条平江路,半座姑苏城。八百年的平江路从未老去,她只是和落花流水在一起,她只是和寂静的光阴在一起。
(选自《思维与智慧》年第9期)
今宵别梦寒
李娟
一夜秋风,院中高大的银杏树下一地金黄,榉树的叶子转红了,红叶翩翩,在风中飘落,仿佛一叶小舟驶向秋天深处。
斜阳流水,秋虫唧唧。
我总是喜欢在秋天再读一读《古诗十九首》,分外有远意。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浮云遮白日,游子不顾返。
人世的冷暖与荒寒,相聚与离别,仿佛都在古老的诗句里。
深秋的黄昏,我伫立在武汉的长江之畔,大江东去,天色向晚,夕阳如一匹绸缎铺在江面,半江瑟瑟半江红。
江边的码头上,停着几艘渡轮。形色匆匆的游客们背着行李,登上渡轮远行。
此刻,江水苍茫,远山如黛,我忽然想起一个人,作家萧红。
八十年前那个秋日的黄昏,身怀六甲的萧红,背着大包行李,在这里准备登上渡轮。身体笨重的她走在甲板上,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寒星点点。她摸摸自己硕大的腹部,腹中的胎儿竟然安然无恙。她心里暗暗想着,这个小生命要是因为摔这一跤而出生或流产,也是好的。她躺在甲板上,仰头望着湛蓝的暗夜里繁星满天。这个片段,是在许鞍华的电影《黄金时代》里。
想起萧红曾写到: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她从这里登上渡轮离开武汉,辗转千里去了香港,此后,三十一岁的萧红在香港病逝。她无法预料,此刻与武汉的离别,竟是与家国、朋友最后的永别。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山河破碎,烽火连天。萧医院里已经是病入膏肓。病榻上的萧红,生命最后的光阴,薄如一片雪花。丈夫端木蕻良将她托付给骆宾基照顾,半个月也不见踪影。
萧红对骆宾基说:“如果三郎知道我如今的模样,一定会来救我”。听着她的话,让人忍不住落泪。
三郎是谁?是她的前夫萧军。
作家萧军此刻远在国内,他已经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病如膏肓的萧红,那一点点生之希望,寄托在曾经相爱的萧军身上。她生命最后的时光,还在眷恋什么?她向着曾经的爱人要一点尘世的温暖,多么令人心痛。
爱情是女子一生的归宿吗?可是才情非凡的女子,仿佛注定一生没有归宿。
这位天才的女子,与尘世离别时写下:“我本来还想要写些东西的,可是我知道,我要离开你们了,我将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半部《红楼》让别人去写了-----这样的死,我不甘心。”
萧红短暂的一生漂泊不定,流离失所,她活得那样困苦与艰难。不论身体还是灵魂,始终漂泊在命运的河流之上。
《古诗十九首》中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两句诗,写尽个体生命的荒凉与孤独。你所留恋与不舍的爱与温情,都将被时光的洪流深深淹没。
童年时期,我喜欢看连环画《西厢记》,是画家王叔晖先生的绘本,也是第一次品尝人生离别的滋味。
《西厢记》的最后一场,就是饯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风吹荻花,红叶凋零,莺莺送张生至十里长亭,送别的酒杯里斟满了离别的泪水,石桌前端坐着神情肃然的老夫人。
这幅画面有着一种凄凉的美。秋风潇潇,风吹起张生的衣袂飘飘,他将要远行。莺莺站在他面前,满眼含悲,微微皱着的眉头,眉尖若蹙,此刻,一腔柔情,化作相思泪。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张生是进京赶考,还是此生永别。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西厢记》里结尾是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花好月圆,而《会真记》里却是一生离散。
雨夜读《汉书》。天汉元年,汉武帝派苏武率领使团出使匈奴,他离别妻子时写下《留别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谁知,苏武一去匈奴整整十九年。
《汉书》写到:“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十九年后苏武回来了。可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他的家园、妻子与孩子,都不在了。妻子以为他已经死了,而改嫁他人---
从浅草到飞雪,从春花到秋霜,从青丝到暮雪,光阴是一把最无情的利剑,将人间的缕缕温情切成碎片,如寒夜的一地霜花,再也捡不起。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他离别时候曾答应过妻子,“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回来了,他的誓言和真爱,化作天际一轮不落的明月。
诗人苏曼殊有诗:死生契阔君莫问。“契”是聚合,“阔”乃离散。生死离散,我们将它交给命运,因为谁也掌握不了。尘世里多少生悲欢离合,如同一支前世的歌谣,一直唱到今生。
茫茫人海,我们总会遇见和自己有缘的人。可是,尘世的情爱,不过是写在流水上的字,等到缘分尽了,那些写在水上的字,便随着粼粼波光、落花、浮木、青草一起飘远了,连同爱与温情都飘远了,在因缘中幻灭。人世多少情缘,原来都是水流花谢两无情啊。
静夜里,听着朴树的歌曲《送别》,也是李叔同先生的《送别》,他清澈的声音,如流水一样忧伤,流水一样洁净,可以抚慰灵魂。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人只有到了中年,到了生命的秋天,才会慢慢明白,上苍不会厚待我们所有人,他总是在苍穹之上冷眼俯看着芸芸众生,看着我们寻找、相遇、厮守、离散。
我们与任何人的相遇、相聚,也许都是一期一会。
(选自《散文》年第6期)
无用
李娟
世间无用之事,有着无以言表的美。
比如花笺。
深秋,与友人在京都清水寺下面的小街流连。见一家小店买信笺,窄窄的宣纸,手掌般大小。洁白的宣纸上落着细小的樱花花瓣,三三两两,极少的几片,沉静如梦。另几张宣纸上,点染几片红枫,随风翩翩落下,让人一瞬间感觉秋意袭来。花笺上大面积空白,空白处正好写字,花笺尺素,诗意幽幽。如果给远方的朋友写信,红笺小字,说不尽的情思,落在美好的纸上,分外有古意。
店主穿着白色的衣衫,提笔在宣纸上作画,一头微微曲卷的头发,鬓角有了星星白发。
他见我捧着信笺看了又看,向着我微笑。这种花笺,原来叫怀柄纸,是古代文人和友人通信的便笺。
如今,写在纸上的情书渐渐消失了,仿佛古老的爱情也随之消失了。
怀柄纸让我想起唐代的“薛涛笺”。书中记载,成都有一口井,名薛涛井,井水是用来制薛涛笺的。唐代才女薛涛以芙蓉花为原料,花笺面如芙蓉,纸张柔韧光洁,其间暗含隐隐的花瓣,色彩斑斓,是宣纸中的佳品。一时间薛涛纸贵,当时的文人墨客竞相购买。
秋意渐浓,夜雨敲窗,这样的夜晚适合读古人的手帖。
王羲之《执手帖》写到:“不得执手,此恨何深。足下各自爱,数惠告,临书怅然”。书法家在手帖中说,我很想念你,不能执手相看,只有各自珍重。
《初月帖》:“虽远为慰,过嘱。卿佳不?吾顷患,殊劣殊劣。方涉道忧悴,力不具。羲之报”。
意思是说:我们相距这么远,收到信,觉得内心安慰。你太过牵挂我了,你好吗?我太多忧患,真不好。行旅途中,忧愁,心力交瘁。不写了,羲之报之。
两份手帖都是王羲之写给朋友的信笺,逸笔草草,情真意浓,余味悠长。一句“卿佳不”?你好吗?深厚的情意一时间穿透千年的光阴。
可惜的是,如今的人们,再也写不出墨笔绝美,情深义重,短小清雅的笺了。
落叶与残荷,原来都是世上无用之物。
有位学生去拜访朱光潜先生,秋深了,见院中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学生找了一把小扫帚,要为老师清扫落叶。朱先生阻止他说:“我等了好久才存了那么厚的落叶,晚上在书房看书,可以听见雨落下来,风卷起的声音。这个记忆,比读许多秋天境界的诗更生动、深刻”。
朱光潜先生是多么有情趣的人啊!
记起《红楼梦》中有一回,宝玉和黛玉同众人游园,宝玉见荷塘中残破的荷叶,说,这些破荷叶真可恨,怎还不叫人拔去?黛玉这
时不乐意了,说到,我喜欢李义山的诗:“留得残荷听雨声”,偏偏你们又让拔去。宝玉听了,连说果然好句,咱们以后就别叫人拔了。
朱光潜先生舍不得清扫的落叶,林黛玉舍不得拔掉的枯荷叶,原来都有萧瑟之美。
人生难得听秋声。留得残荷与落叶,不过是为了听秋风秋雨之声。
假日,和儿子一起去北京的齐白石故居,看见白石老人的画《蛙声十里出山泉》。原来这是老舍先生给老人出的一道难题,让他用诗人查慎行的诗句作画。画上,山间一条清流潺潺而来,溪流中游动一群大小不一的小蝌蚪。我问儿子,白石老人画得好不好?他说,不仅画得好,还有意思。好在哪里呢?他说,好在画外有画,画外有声,意趣在画外。看来,他看懂了这幅画。
在电脑屏幕上,细听叶嘉莹先生讲古诗词。前几年,一直迷恋她的“迦陵说诗”系列。她穿一条紫色的长裙,围着灰色的丝巾。九十岁的叶先生站在台上,偌大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她讲起古诗词,依然激情饱满,荡气回肠。举手投足,儒雅端庄,气度非凡。我仰头静静凝望着叶先生,她才是世间称得上“先生”的女性。她的气质,是浸染古典诗词沉淀出来优雅与大美。
有学生问她,您讲的诗词很好听,但是,对我们实际的生活有什么帮助呢?
叶先生说:“你听了我的课,当然不能用来评职称,也不会加工资。可是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古典诗词中蓄积了古代伟大的诗人所有心灵、智慧、品格、襟抱和修养。读古典诗词,可以让你的心灵不死。”
说得多好!读古典诗词似乎是无用的,但是,她让我们的心灵不死。白发的先生,一生都是诗词的女儿,她始终怀抱着一颗赤子之心。
她将毕生的财产三千余万元全部捐赠给国家的教育事业。她这样说:“我这个莲花总要凋谢,可是,我要把莲子留下来。”
自古文人喜欢做的事,大多是无用的。比如:看樱、听雨、写信、观帖、赏画、吟诗、读书、品茗,他们乐在其中,忘乎所以。这些世间无用的事,却能让人活得有滋有味。
无用之事与文学、艺术、音乐、爱情相若,却似梦境一般美好。在浮躁的尘世间,她们宛如静夜的月光,抚慰每一颗荒寒的心。
(选自《散文》年第6期)
你是我的暖
李娟
在凤凰古城一家名“亦素”的咖啡馆,我坐在花窗前品茶,读书。一抬头,就看见沈从文笔下的沱江,清凌凌的,如绸缎一般。
吊脚楼升起袅袅的炊烟,几只白鹭蹲在木桥上,仰头四处张望。一叶孤舟泊在江面,仿佛一个漫长的等待。
翻开沈先生写给张兆和的信:“梦里来赶我吧,我的船是黄的。尽管从梦里赶来,沿了我所画的小镇一直向西走。我想和你一同坐在船里,从船口望那一点紫色的小山。”
字字如明玉,心心念念。
梦里来赶我吧,只有深深爱着的人,才看到什么都想到她,想和她共有一双眼睛,一双耳朵,一颗纯净的心。世间一切美好,要和她一起分享。醒着梦里都是她,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在水边读沈先生的书信,常常无端的惆怅和感伤,坚硬的心一瞬间柔软了,化为沱江里一泓清流。想起凤凰水边他孤单的身影,那一刻,他有了兆和女士,就有了爱,有了一位温柔的知己,就如同沐浴在人间的四月天里。
沿着清幽幽的石板路,走进小巷深处,去看望沈先生。在沈先生故居看见他们年轻时的照片,沈先生潇洒俊朗,英气逼人,兆和女士穿一件旗袍,温婉优雅,气质如兰。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她是《诗经》里走出的女子吗?有美一人,宛如清扬。
乘上一艘木船,沿沱江顺流而下,去听涛山看望沈先生。两岸横着苍苍的翠微,吊脚楼将伶仃的脚伸进江里,水清澈的令人忧伤,湘女的歌声如燕子掠过水面。就听见沈先生轻声地低语:“三三,你若坐了一次这样的木船,文章一定可以写得好多了……”“三三,我一个人在船上,内心无比的柔软伤感,三三,但有一个相爱的人,心里就是温暖的。”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此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来,好文字不在气势磅礴的的作品里,却在云中锦书里,在人世小小的悲欢里。那里有刻骨的相思,深深的懂得,幽幽的情思,才是尘世间真切的温暖,碧玉一般泊在心里,又如一件纯棉衣衫,贴心,暖心。真正温暖你我的,不就是这样的书信吗?
在七里香开满江畔的春天,我读到尘世间最美的情书。
张学良和赵一荻女士举办婚礼时,两人都已年过半百,他们的年龄加起来已经超过一百岁,教堂里鲜花、掌声,众人云集,祝贺一对生生世世的恋人。有人让张学良讲几句话,良久,他对赵一荻说:你是我永远的姑娘。
我读着,一刹那,泪湿了眼角。
她等着,从朱颜玉貌到老去鬓白,终于盼来这场等待了几十年的婚礼,才做了他的白发新娘。他记得,初相遇时她的模样,清丽脱俗,倾国倾城。初见时,是春水映梨花。如今,她老了,执手相看两不厌,他依然爱她,爱她,苍老的脸上光阴的留痕,他们携手走过漫漫人生,风雨坎坷,她与他共度几十年寂寞的幽禁生涯,不离不弃……
爱,是在老去鬓斑时候,他依然唤她,我永远的姑娘……
他深爱着的女子,在世人眼中老了,而在他心里,永远不会老去。
有一种爱情,与光阴无关。
画家黄永玉的文章写到一代名士张伯驹先生。一次在西餐厅,黄永玉遇见张老,只见他孤寂索寞,独自坐在一张小桌旁用餐。桌上几片面包,果酱一碟,红汤一盆。张老用餐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条小手巾,将涂上果酱的几片面包细细包好,而后缓缓离去。当然,老人手中的小包是为妻子潘素带回的,情深至此,让人伤感。
张老一生钟情艺术,珍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他又是慧眼独具的文物鉴赏大家。至今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的西晋陆机《平复帖》、李白《上阳台帖》卷、杜牧《张好好诗》卷……皆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以倾家荡产的代价收藏历代书法珍品,而后,全部捐赠国家。可是,暮年的他仅靠着每月八十元的退休金清苦度日,与妻子相依为命。他曾提笔写给她:素心花对素心人。精神世界的相知和懂得多么难得,俩人一生徜徉在艺术和精神的世界里,比翼双飞,琴瑟相和,肝胆相照。
爱情是什么?是他为老妻带回家的那几片面包,浮世里最后的爱,就在一粥一饭里。那么动人,暖心。
他们的情感干净透明,温暖彼此。原来人世的喜悦天真到了如此境界,和一个简单的人倾心相爱,一心一意,痴情不悔,直到天荒地老,多好!
傅雷先生说,爱情于天地茫茫而言,实在是小。可是,我说,在荒寒的尘世间,温暖你我的除了爱,还能有什么?
(选自《读者》年第18期)
阅读正在发生请点个“赞”和点击?在看↓↓↓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