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黛儿魅人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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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的安稳与不安稳萧红—民国时期著名女作家,民国时期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即盛产名媛女作家——凡名媛都会写,凡女作家皆名媛,如张爱玲,林徽因,凌淑华……与她们相比萧红算是一个平民女作家,而且与她们充满风花雪月小资情调的文章相比,萧红的文章则更加写实,更加接地气。大家评价她的写作风格很像鲁迅,像一个拿着笔的女斗士,这也难怪,上学时期鲁迅一直是萧红最喜欢的作家,她几乎拜读过每一篇鲁迅的文章,对她而言鲁迅笔下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有不凡的意义,她视鲁迅为写作偶像,所以她的写作风格和内容也渐渐无限接近于鲁迅。后来的岁月鲁迅也对这位后辈很是欣赏,不仅帮忙联系出版萧红的成名作《生死场》更是亲自作序推荐,甚至称赞她为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并预言她接替丁玲的时间要比丁玲接替冰心的时间要早很多。
只可惜老天并没有给萧红足够的时间,她于年病逝于战乱中的香港,年仅31岁,留下了“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让别人去写吧,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的哀叹,让世人不胜唏嘘。
“萧红”这两个字似乎只要看到眼里,眼里便会盛满一片汪洋,只要听到耳里,耳里便会传来一声声呜咽,只要放在心里,心里便会莫名的疼痛,生前的她总说她的心像是浸在苦汁里般苦,可她死后也用一生的坎坷经历让读她的人的心也浸在了苦汁中,这像是她的报复,也像是某种不可言明的公平吧!
萧红童年和青少年时期
萧红的一生总在安稳与不安稳的矛盾中挣扎,在她短暂人生的前期,她在安稳的现状中追求着心中不安稳的远方,而到了人生的后期,她又在不安稳的大环境中追求着安稳的角落,欣赏她的人说她是有着赤子之心的理想主义者,不赞同她的人说她是一个并不务实的任性女人,而从结果论者看来她的每一次选择都将她推入了不安稳的泥淖,更将她的人生染上了悲凉的色调。
01萧红出生于东北呼兰县的大户人家,虽不是达官显贵,但也算是小康之家,父亲在县教育局任高官,祖父是有着百亩良田的地主,而她又是家中长女,也在当地最好的女校接受着教育,中学毕业后父母为她选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人家——汪家,汪家的这位公子在小学当教员,而萧红嫁过去就能过上不愁吃穿的少奶奶生活,父亲自以为已经为女儿的未来做了那个年代能做的最好安排,因为他似乎已经预见了女儿未来安稳生活带来的稳稳的幸福,如果普通的女儿一定已经感激涕零了,可萧红偏偏就是例外,她想继续读书,她想追寻自己曾经只在课本中读到的自由、平等、进步的远方彼岸,此时表哥正处在彼岸的中心——他正在北京读大学,于是萧红不再望洋兴叹,表哥成了摆渡她的那一叶扁舟,于是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顾一切跟着表哥私奔到了北京,萧红就是这样,她似乎只活在瞬间,她的思考似乎也是短路的,她从来不曾也不愿让自己的思考向前走一点,哪怕是一步。结果很快她和表哥因为家里断了经济支援两人又灰溜溜地回家了,可是萧红的这一走可是让她的人生再也走不回去了,因为她的私奔“丑闻”父亲被迫辞官,弟弟被迫转学,家人被迫搬家,已经有婚约的汪家更是要辞婚,她更是被当成家族的耻辱被气愤与羞辱的情绪支配的父亲禁足在了乡下的祖宅,父亲用隔绝人,隔绝事这种粗暴简单的方式隔绝女儿的叛逆,宣泄自己的愤怒,可女儿萧红是个例外,她不是一条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狗,更像一头狂奔在罗马竞技场斗志昂扬的斗牛,父亲的这一举动更像斗牛士手中的那块刻意挥舞的红布,反而让萧红的叛逆愈挫愈勇,当然父亲眼中的叛逆是萧红心中理想的远方——那个在书本中读到的自由和知识的世界。这次萧红再一次逃跑了,她又义无反顾地当了一次“娜拉”,自编自导自演了“娜拉的又一次出走”的剧目,她最崇拜的老师鲁迅就曾经对“娜拉出走后怎样”做过精辟的见解,而不幸的是萧红用自身的亲身经历成为鲁迅结论的有力论据,鲁迅曾经说过在那个年代娜拉出走后只有两种结局:一是回家,二是堕落,萧红第一次的出走(和表哥私奔到北京)的结局是回家,可她这次又一次的出走,终究是没有家可回了,父亲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族人更是将她移出了族谱,这次萧红的叛逆最终彻底地把自己本该拥有的安稳生活撕成了碎片,剁成了碎沫,她真的成了这乱世的浮萍,没有了来处,也不知去处,只有当下无可奈何的此处。
萧红个人照片
02
为了此刻此处的生存,她去找了那个汪家公子,那个在萧红驳斥汪家代替他休婚的法庭中为了家族的声誉临阵倒戈将萧红及萧红一家陷于前所未有的舆论羞辱中的人,而且还与那个人同居在旅馆中,甚至还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更荒唐的是他们一切生活费用都是赊欠旅馆的,最后汪家公子将怀孕的萧红留在旅馆当人质,自己借口回家取钱还债,从此人间蒸发,杳无音讯,可怜的萧红苦苦等待着汪家公子,她似乎充满着信心,而这信心的砝码便是她腹中的孩子,可她不知道的是人心的冷漠是无极限的,汪家公子一去不回,旅馆的老板正在合计着将她卖去妓院抵债,而腹中的孩子不是信心的砝码反而为她命运的转折争取了时间差,因为妓院不会要怀孕的女子,旅馆老板只好将她赶入小黑屋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后再实行邪恶的计划,萧红在小黑屋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恐惧着未来有一天会被卖进妓院。此时的萧红正一步一步地走在鲁迅所说的娜拉出走的第二种结局——堕落的路上,虽然是被迫的而且萧红依然在做着垂死挣扎,可是在当时没有人知道这挣扎是否有效。
萧红就是这样,她总是不曾也不愿让思考停留久一点,让思考走向未来,哪怕走一小步,她的选择不仅使她离心中不安稳的远方——课本中读到的自由与知识的世界越来越远,而且也已经亲手将自己原本安稳的生活撕得粉碎,她去不了远方的彼岸,也回不去来时的此岸,她被命运无情地丢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苦苦等待一叶扁舟的摆渡,而这种等待是随机的,集中在了摆渡人的随机性。然而力薄的命运第一次给了萧红一个笑脸,萧红是幸运的,在那个“各人自扫门前雪,人人自私”和“泥菩萨过河,人人自危”的乱世,在萧红不断向报社写信求救后,报社为她送来了她的摆渡人——三郎也就是萧军,在哈尔滨遇到几十年不遇的大洪水那天,在萧军的帮助下萧红终于逃离了那间旅馆,摆脱了被卖为妓女的悲惨境地,之后她与萧军同居在朋友家中,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靠着萧军教人武术的微薄收入过着捉襟见肘的窘迫生活,萧红曾在文章中细致地描绘过他们饥饿难耐的惨状,她和萧军有时只是靠着一壶又一壶免费的茶水充饥,有时靠着睡眠,萧红每天都在祈祷自己可以睡久一点,这样饥饿的痛感就会来晚一点,她有时甚至希望有人将她打晕一会儿,看着家里摆着的几张桌子,椅子,她竟静静地盯了好久,想着这些如果能吃该有多好……可是此刻的萧红虽然生活窘迫,但心里是欢喜的,因为她觉得和萧军在一起她久违地体会到了被保护,被疼惜的感觉,尤其是当她生孩子时因为医院驱逐时,萧军为了她闯入医生的办公室,狠狠地对医生威胁道—今天如果萧红死了,医生也别想活着,最后医生乖乖地听话抢救了萧红,萧红更是感觉到心里流淌进一条暖流,而且萧军更是萧红文学道路的引路人,他不仅鼓励她写作,而且也带着她进入他的文艺朋友圈,这一切都让萧红心里感到稳稳的幸福,可也只是在心里,因为他们两人写了很多揭露东北日伪政权的黑暗以及人民的反抗觉醒等宣传抗日的文章,他们被日本宪兵队和日伪政权的特务机关盯上了,为了安全,他们一路南下,四处漂泊,四海为家,所以说萧红感觉到的稳稳的幸福在当时只停留在精神层面,直到他们去了上海拜访了当时的大文豪鲁迅,一切慢慢地改变着……
萧红和萧军的合影
03萧红和萧军去了上海,见到了鲁迅,在鲁迅的鼓励和支持下,二萧出版了《生死场》和《八月的乡村》,鲁迅更是亲自为萧红的《生死场》作序推荐,这使萧红爆红于文坛,二萧也被誉为文坛的神雕侠侣,各杂志社和报社的约稿纷至沓来,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物质生活的窘迫了,他们生活在了上海,并成为了鲁迅家的邻居,也许在上海的这段岁月是萧红一生最平和也是最幸福的时光吧,因为在这里她既追求到了心中不安稳的远方——自由和知识的进步世界,又找到了岁月静好的此时此处——她再也不必过着食不果腹,衣衫褴褛,无家可归,无人在旁的窘迫生活,她现在有华食可食,有华衣可穿,有暖家可归,有一人在旁,有恩师密友可访,有文章可写,有名望在身,即使偶尔萧军的不忠和大男子主义让她伤心一会儿,可她总能用他们共患难时的美好回忆稀释这些伤心。可是这样稳稳的幸福并没有为萧红停留太久……
二萧和鲁迅04大时代的风暴裹挟着每一个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向前前进着,没有说no的权利,年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上海沦陷,二萧开始了躲避战乱的生活,面对战争二人产生了分歧,武学堂毕业的萧军想要用生命报效祖国,想要留在前线与敌人打游击战,而萧红却只想找一个安稳的地方继续她的写作,她觉得萧军的做法是无谓的牺牲,是莽夫行为,她选择撤到大后方,于是二人分道扬镳,这之后不久两人就彻底分手了,萧红最后是怀着萧军的孩子嫁给了端木蕻良,一个是她爱的更多的萧军,一个是爱她更多的端木,她选择了后者,理由是她想过平淡地充满欢笑的安稳生活,想要抓住稳稳的幸福。
年与端木从重庆去了香港,理由是去一个没有炮声的地方专心的写作,当时的重庆作为战时的陪都,几乎每天都在遭受着日军疯狂的轰炸,空袭的警报声、隆隆的轰炸声以及呼天抢地的哭声每天都像永不消逝的电波源源不断地输送至萧红的耳中,这让萧红备受煎熬。于是她和端木决定避走香港,可她在战时避走香港的行为,在当时也是备受舆论的谴责,尤其是她的文坛同侪们更是写文章批判她失去了当时《生死场》的初心,辜负了恩师鲁迅的提携。萧红虽然很委屈,但她总是想着有一天她会用自己的作品来证明,于是她在香港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勤奋地写作……
可事与愿违,很快日军也侵入香港,香港沦陷,而雪上加霜的是此时的萧红被诊断得了肺结核,而医院,后来又由于庸医的误诊为萧红做错了手术,此时的丈夫端木也不知所踪,陪在萧红身边的是他们的朋友骆宾基,这让躺在病床上的萧红更是悲从中来,常常不由自主地落泪。
躺在病床上的萧红凄凄惨惨地说道:“我早知道端木是靠不住的,当时真应该早点与他分开,如果现在三郎(萧军)在,他一定会救我的!”她脑中一定是医院为她与医生拼命的场景了吧,在生命的尽头她也回想起了东北的家,回想起了父亲,她说她现在要到父亲的面前向他认错,告诉他她错了,可即使如此她似乎依然没有低下她倔强的头颅,她说她错的原因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生命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她没有想到她的身体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她想再次回到童年时与疼爱自己的祖父有许多美好回忆的后花园,她想……可一切也只能是“她想”了,年萧红病逝于香港,年仅31岁。
左:萧红和萧军右:萧红和端木
萧红在人生的后期一直在追求安稳的生活,她选择端木是如此,她认为端木是爱她更多的那个,所以一定在婚姻生活中会对她忠诚,他是温文而雅,文质彬彬,以礼待人,以理服人的典型书生性格,所以她觉得和端木在一起一定能过上平和的生活,可是她却忽视了他的懦弱、胆小和自私,婚后萧红成了那个在前面为他挡子弹,在后面为他搽屁股的人,而端木永远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躲在萧红的后面。而且在萧红生病住院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为了躲避战火不知所踪。她选择去香港亦是如此,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大陆没有一片土地没有战火,只有香港当时还是一片净土,她只想偏安一隅专心写作,可是没有多久香港也沦陷了,生病住院的萧红由于床医院后的日军赶出去了,最后只能住到了救护站,连到生命的尽头她依然被人用床单窗帘裹医院的病床。她求安稳的初衷没有错,错的是她向一向没有担当懦弱的端木求安稳,错的是她在战火纷飞的乱世妄想能偏安一隅。
萧红这一生求得总是她现在没有的,有些是曾经拥有但现在已失去的,有些是她须付出不可承受之重的代价才能获得的,有些是她典当曾经拥有的也无法换来的,有些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的,所以她这一生都过得不安稳,有人说那她死后终归是永远安稳了吧,可不幸的是她死后也未获得安稳,萧红死后,丈夫端木将她火化,在战乱年代为了以防万一,端木将骨灰分成两半,一半按照萧红的遗愿埋在面朝大海的浅水湾风景区,之后在年迁回大陆广州的银河公墓,另一半被葬在香港圣提士女校山坡上一棵大树下,可是后来由于年代久远,记忆模糊端木最后也找不到萧红另一半骨灰具体的位置了,就这样萧红一半永远留在了香港,另一半回到了大陆。
萧红雕像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萧红安稳,对于萧红一生来说似乎是最奢侈的,也是她短暂生命的后期最渴求的,她生命的前期是主动舍弃,生命的后期是求之不得。曾经有这样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我曾经充满抱怨式地开玩笑说为何只有我被上帝咬了很多口呢?可是如今看到萧红,我觉得她已经超越了“咬”,上帝应该是懒得“咬”了,直接用榨汁机榨成了苹果汁,只不过这“苹果汁”不是甘之如饴,而是苦如黄连!在萧红的面前似乎没有人有资格再抱怨命运多舛了,这四个字就像是专门为她私人订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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