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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

五十五

一九四七(民国三十六)年的春节已临近,再过五天就是除夕夜了。端木利仁把与另两个股东的红分妥后,开始停业回家过年。师徒俩带着些过年用的物品出了城,径直往张家村而来。如今端木利仁每次回家,总要先落脚荣春家,待第二天再回端木村家中。当师徒俩刚进村,三姑就赶着出门迎了上去并热情地接过端木利仁手中的东西。大家欢天喜地地进了家门。这时荣春也从集镇上买些年货回来了。他见了端木利仁,显得格外高兴。那时,天还没有晚,养的鸡都还没有归笼,他夫妇俩好不容易才逮住了一只。荣春杀鸡,三姑淘米做饭,忙得不亦乐乎!此情此景,立刻让人想起“故人俱鸡黍”的诗句来。荣春把鸡杀好、洗净后交给三姑,自己又返身去了集镇沽酒——今晚,他要和端木兄弟好好喝两盅。

这期间,德邻一直陪着师傅坐在堂屋那八仙桌旁喝茶,聊天。端木利仁很喜欢这经翻盖后的新宅子。每当他走进屋子,心情就会格外地舒畅起来。这也是他乐意常来的原因之一。今天更有一样东西让他新奇,这就是那幅中堂山水画。他无论是在乡村或是在城里,还从未曾见过如此生动的山水画。到了上灯时候,荣春高兴,不点油灯,点起了准备年三十晚上给祖宗敬香时用的大红蜡烛。这样,一来更有喜气,二来更加亮堂。那幅山水画上的人物在这明亮的烛光辉映下,更显得栩栩如生。“啊呀,这幅山水画真好!荣春兄,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端木利仁用十分赞叹的口吻问。“哈哈——,说来真奇!”荣春说:“那一天……”他从头到尾将如何遇慧通法师,法师如何出手作画的经过说给了他听。端木利仁听后,亦感稀奇,更是赞叹不已,说:“这都是兄长你为人好,不然,象这样的大法师你哪有缘遇得着,更别说给你作画了!”

“大家边吃边聊吧!”三姑在儿子的帮助下,把已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说。荣春则马上对德邻说:“把我和你叔叔的饭端下去。我要和你叔叔喝两盅。”“荣春兄,实在对不住,我近来不知怎的,嗽得很。连服了十多副中药,总也不见好。”端木利仁很是抱歉地说:“恕我不能陪兄长你饮两盅!”荣春见说,便借着烛光注意到端木利仁的脸色,心里不觉一愣:上次来时,见他两腮帮饱满,面色白净而红润。几多日不见,如何消瘦了这许多,而且,面色憔悴。于是问道:“请医生看了吗?”端木利仁说:“紧靠夫子庙处有位中医,人都说他把脉把得好。我吃的那十多副中药就是从他那里来的。”

“你平日人在城里,医院也很便利。依我说,医院仔细地看一看才是。”

“就依兄长说的,过了年就去。”

晚饭后,荣春和端木利仁坐在堂屋喝茶聊天。德邻帮着妈妈在自己的房间整理床铺。今晚,他要和师傅一块睡,所以,他和妈妈一起把铺铺得特别认真。铺被整理妥后,妈妈把儿子拉到身边,左端详,右细看。也难怪她这样。她毕竟不象荣春能常进城顺便看看儿子,她只能等儿子回来后见一见,而儿子平日回来得的也很少。所以,每一次德邻从城里回来,她总是贪婪地看着他。她总觉得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俊,比别人家的孩子帅。这也不能说是她的偏爱,德邻也确实生的英俊,长得帅。他已是十六岁的少年,就他那快接近他父亲的个儿而言,就显示出一种英俊和帅气。将近三年的城市生活,使他远离了田间火辣辣的太阳的熏烤以及山风的吹抚而显得白皙、文静。这都不是村子里那些粗俗的少年可比的。看着如此英俊而帅气的儿子,三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儿子,你快要有你爸爸高了。”三姑兴奋地对儿子说。这时,德邻也有意贴近妈妈,仰起头,挺直身,然后用手比划一下,说:“妈妈,瞧,我都比您高出半个头了!”“是呀,是呀,你马上就要成大人了!”妈妈仰起头望着儿子更加兴奋地说。

夜间,端木利仁因咳嗽而不得不坐起来几次。为了减轻师傅的咳嗽,德邻在端木利仁每次坐起时也总是跟着起身并为他递上一杯热茶。

翌日晨,吃罢早饭,端木利仁告辞回端木村。德邻帮助师傅拎着东西一直送到端木村村口方回。

德邻每一次从城里回来都会引来村里人的注意,特别是有两个与他年岁相仿佛的女孩子——一个是张礼景的重孙女儿小红;一个是撮合荣春买盛兴财家田的张怀贵孙女儿小香。她俩只要听说德邻回来了,总得千方百计地找点理由去他家门前转一转,即使见不着他,那心里也觉得快活些。其中那小香较为机灵些,她听说德邻回来了,到他家门前转悠一会,不见德邻,就干脆借上门借东西为由,径直入门:“大妈,向您借把锄头用一用,行吗?”她这里说着,那眼睛就去瞅德邻。三姑以为她是真要借锄头,连忙说:“行,行!”说着,就去拿锄头。小香便抓紧时机盯住德邻多看几眼,把个德邻看得脸发红。三姑拿了锄头递给她:“拿去吧!”

她接过来:“那我就拿去了。”

“拿去。”

“大妈,你不用吧?”

“不用。”

“真不用?”

“真不用。”

“真不用,那我就拿去了。”

她口说着“去了”,脚却挪不开,眼睛还想再瞅一下德邻,但又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只得念念不舍地离去。工夫不大,她又来了:“大妈,还给您锄头。”这样,她又借还锄头的机会再看上几眼德邻——这女孩子要恋上一个心上的男孩,就是如此一般地痴迷。

有一次,小红和小香两人不期而至,前来看德邻,不想竟在德邻家门前相遇。猝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还是小香先开口:“我想来问大妈借把锄头……”说着,那粉脸不自然地绯红起来了——真是欲盖弥彰。“我——”小红也想找个话题来掩盖,却红着脸没说出来,只好说:“我是无事瞎转转。哎,你来借锄头,还老站着干嘛!”“哦,我是跟你说话呢!”小香很是尴尬地说,随后便装模作样地进屋去了。小红只得不快地回转去。她边走边嘀咕:“哼,借锄头,当我不知道!”

德邻无心,哪能看出她们的这番心思来。每次和她们见面时也总是很自然地打个招呼而已,弄得她俩背地里怨也不是,恨也不是。

今年过年的天气很好。自德邻从城里回来的那天起直至今天(新年初四),每天都是阳光灿烂。不象去年过年,从新年初一起下雨,一直下到初七,几乎把人都给下霉了。天气好,过年又无事,小红和小香家里呆不住,就在村子里转悠,总盼望着德邻也会出来。结果连德邻的影子也没有见着。这样好的太阳,他干嘛要呆在家里?其实,德邻初二就去端木村给师傅拜年去了。自他跟端木利仁学徒后,每年过年,他都要来端木村给师傅拜年。端木利仁的老伴和他一样,见了德邻就欢喜,欢喜得不得了。老夫妻俩就一个女儿,生的时候,正值夏季荷花盛开,故起名叫荷香。说来也巧,荷香与德邻不仅同年而且同月生,只是她比他大了十三天,所以,德邻每一次来都叫她姐姐。她也把他当弟弟待。两人一起玩时,亲如姊弟。然而,德邻这次来,情况有了变化。德邻很惊讶:一年不见,姐姐竟出脱成一个标准的大姑娘了!首先,她的个儿已接近德邻的肩头。她把更加乌黑发亮的头发扎成了一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不是挂在背后,就是摆到胸前。她用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德邻时开始带着点羞涩的神情了。田野的风并没有把她白皙的脸吹黑,反而使它红润了起来。若再红润些,直可跟那婷婷玉立的荷花媲美!她的胸脯明显地比一年前高起来了。

德邻有点神不守舍。见面后,他愣了半天才叫了声“姐姐”。而荷香也没有象过去那样很坦然地叫出一声“弟弟”来。

德邻破例在师傅家住了两宿。到了初四这一天,他又在师傅家吃了中午饭方回。他每次告辞回去,荷香都要送他到村口。有一次,她送他到村口时问道:“弟弟,你一人来回,翻那座岱山时怕不怕?”德邻若无其事地说:“不怕!”今天,她和往日一样送德邻出村。到了村口,大有依依不舍之感。这时,荷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双手递给他。德邻不解,问:“这是什么?”“是我给你织的一条腰带,你可系在腰间御寒。”荷香微微地垂着头说。德邻打开来一看,果然是一条大红色的宽腰带,说:“啊呀,这真是你织的?”

“瞧你说的!不是我织的,我送给你干嘛?”荷香仰起头,望着他说。

“那你是怎么织起来的?”

“把棉花纺成细线,染红了,一梭一梭地织呗!”

“这样说,那要花多少时间呀!”

“这你就甭问了。”

一股暖流顿时在他的全身流动!他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时候不早了,还要翻那座山,你回吧!”荷香说。这时,他想把她的手紧紧地握起来,可他的手刚一伸出就又立即缩了回来。过去他俩一处玩时,曾无数次的攥过她的手,每一次两人的手攥在一起的时候,是那样的随意,那样的自然。奇怪,现在怎么突然恐惧起来了,不敢去碰它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谢谢你!那我就回了。”他一时说不上来什么,只说了这一句。虽如此说,却挪不动脚步。

“快回去吧!”荷香最后说。

德邻这才将那红腰带揣入怀中,与她依依惜别。

五十六

南京城里有一个去处,距三山街不上十里地,叫鼓楼岗。它原先(明代以前)叫松竹岗。这是因岗上历来多生松竹幽草而得名。朱元璋定都南京后,于明洪武十五年就岗上建造了一座巨大的鼓楼,占地九千多平方米,规模宏大,气势雄伟,乃当年击鼓报时的场所。它为全城百姓昼夜报时,也用作迎王、接诏书等大庆,堪称明代首都之象征。自此,松竹岗就改称为鼓楼岗。到了民国十二(一九二三)年,被辟为城市公园,成为人们登临远眺,领略古城风貌的胜地。登斯楼,顿觉清风扑面,花草幽香;下斯楼,徜徉在翠竹芳草之间,徐步于冰纹石径之上,令人心旷神怡。

有个叫马林的美国籍加拿大人。他是个传教士,又是个医学博士。一八九二年的一天,他游览鼓楼岗后,赞叹不已。于是在美国教会的资助下,就在当年于岗下建造了一所四层楼的“医院”,马林亲任院长。民间便称之为“医院”。医院初建成时,共有五十张床位,近百名医护人员。五十多年下来,医院有所扩展,现已有床位二百来张,医护人员亦有三、四百名。无论是医疗技术,还是医疗设施,均医院。端木利仁听取荣春的建议,不等过正月十五就赶着来到了医院(前回书说到郝景璋病医院)。他打算在这里好好地珍治一下自己的病。

新年初二,德邻给端木利仁夫妇拜年的时候,端木利仁就对他说了,要他过了年先去店里开业,医院看病,待看了病再去店里。于是,新年初八一早,德邻就来到了店里。他开了店门,放了鞭炮——新的一年就这样又开始了。因为正月十五还未过,人们依旧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所以,店里的生意也很清淡。这几日,他都是早早地打发两个伙计先回去了。他将预先带来的《三字经》、《百家姓》、《论语》等书拿出来,一人坐在店堂里温习。后来,他又去夫子庙旧书摊上买了本《千家诗》来读。

端木利仁进了城,直接去了医院。在那里看完病,这才来到三山街店里。德邻见了,觉得他比初二拜年时更清癯。他的面色不仅象过去一样憔悴,而且比过去黄得更明显。他的咳嗽依然不止,而且咳起来总得用手去捂住胸口,令人看着十分难过。

“叔叔,您来了!”德邻一边扶椅给端木利仁坐,一边说。“来了。”端木利仁嗽了一声,说:“店里还好吧?”“好,叔叔。就是生意淡点。”德邻说:“医院了吗?”端木利仁说:“我这就是从医院来的。”

“是医院?”

“正是。”

“医院呀!”

“是呀!给我看病的是位洋医生,叫什么艾德华。他个儿高,鼻子大。能说一口的中国话——他给人看病究竟和我们中国的医生不同。”

“如何不同?”

“他给我看病时,不切脉,却用一个什么听筒的东西在我的胸口、背部左听右听;还问这问那。接着,他又要我去做什么胸透,照什么X光。做完了这些后,再拿着结果报告回到他那里给他看。”

“那医生看了您的结果报告后说了什么没有?”

德邻不问则已,这一问反使端木利仁那清癯的脸上立刻愁云满布。德邻自悔不该问。端木利仁看出了德邻的心情,于是,带着安慰的口吻对他说:“你就是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他咳嗽一阵子后接着说:“那医生说我的肺上生了个肿瘤。”

“肿瘤?肿瘤是什么东西呀?”德邻问。

“医生说就是象肉瘤一样的东西。我想,大概就象人的头上长了个肉瘤子一样吧!”

“那怎么办呀?!”

“医生说要住院进行手术切除。”

“切除?它在肺上,怎么切除呢?”

“医生说,用手术刀打开胸腔,连瘤子带着一块肺一起切除。”

“那不是开膛破肚,而且还要剜掉一块肺吗?这能使得吗?”

“当时我一听就吓坏了。他看我被吓成那个样子,又看我是只身一人去的,就说:‘进行手术,一要本人同意,二要亲属签字。不然,医生是不能给你进行手术的。今天我给您开一点药回去暂时服着,但一定要进行手术——不论它是不是恶性的,都要尽快切除!’我说:‘如果不是恶性的不切除不行吗?’他肯定地说:‘不行。’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以防病变。”

“什么叫‘病变’?”

“我也不太明白,大概就是转成不好的病吧!”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还是再去看一看中医再说吧!”

于是,没过两天,他又去夫子庙请曾给他看过病的那位中医看。这位中医四十岁开外,高瘦身材,头戴缎子圆顶帽,身着长衫。他很客气地将端木利仁让进屋。端木利仁告了坐,接着就把去医院的情况说给他听。他听了后微微一声冷笑,道:“他们动不动就给人开上一刀。这开胸割肺能使得吗?”他的一句话让端木利仁不寒而栗。这位中医说:“这所谓‘肿瘤’的,我说给你听你便明白了。”端木利仁睁大着眼睛,听他说:“肺乃娇脏也,易受邪毒侵袭,致使郁滞不宣,脉络不畅,气血瘀阻,毒瘀互结,久而形成肿块,是谓‘肿瘤’者也。”端木利仁听着,亦觉有道理,连连点头称是。中医请端木利仁喝茶,他自己也喝了一口,继续说:“我再为你开一副药,其功效:疏络理气,活血化瘀,扶正祛邪,益精固本。你连服一个月,病虽不见得全愈,但也定会好转——不过,一定要静养,切不可劳累。”

端木利仁见他说得如此明白,一时浑身轻松,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承蒙先生用心,感谢,感谢!”

他拎着一大包药回到了自己的店里,让德邻按照中医的吩咐煎药,自己则去后面屋子躺着歇息去了。

一个月的药煎服下来,他的病情并无好转,而且,嗽得更凶。他继续按那位中医开的方子又服用了一个月的药。然而,他的病情不但丝毫不见好转,而且那后背也开始疼痛起来,有时竟似针扎一般的痛。没过几天,那嗽出的浓痰里竟带有红红的血!他被吓呆了。德邻见此情景,亦焦急万分。他站在床前对师傅说:“叔叔,看来还得去医院。”端木利仁说:“那医生说要开刀怎么办呢?”“如果开刀能治好这病,我看还是开了好。”德邻说。

“不行!这人哪能把胸膛打开呢?”

“不管怎样,先去看了再说吧!”

端木利仁想想,也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第二天,只得又到医院,还请那位个高鼻大的艾德华医生看。

“啊呀,先生,您怎么直到今天才来!”艾德华看了看端木利仁那深陷了许多的双眼,摇了摇头,拿起听筒,但却又放下,那意思分明是:何用再听。“先生,你现在嗽得一定比过去更凶,而且,恐怕痰里还带血。”他说,“不但如此,您的背部已有疼痛感了——我说得对不对?”

端木利仁听了,惊疑不定,心想,奇了,他怎么说得这么准?

艾德华又说:“两个月前我建议您做切除手术,也许还有治好的希望。因为,那时可能尚未产生病变。可如今看您这副模样,恐怕——”他欲言又止。

“艾德华先生。”德邻曾听师傅说过这位医生叫艾德华,于是说:“对不起,我是他的徒弟。请问先生,您能有更好的办法治好我师傅的病吗?”

“手术。”爱德华说,“先手术——不过,从现在情况看,即使手术——”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端木利仁:“先生,您把极宝贵的时间给白白地耽误了!”

德邻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师傅,那意思很明白:住院开刀吧?说实在话,这些日子以来,端木利仁已给病折磨得不堪忍受。他心想,看来中医确实治不好这病了。于是,他抬起深陷的双眼,用暗淡少神的目光瞅着爱德华医生,说:“那就住院开刀吧!”

师徒俩拿着爱德华开的住院单来到办理住院手续的窗口,一问住院费,说要先缴三百五十块钱。医院看病,更不知道住院的费用情况,而且,也压根儿没有想到要住院,所以,医院时又哪会带这许多钱?于是,端木利仁对德邻说:“你去店里拿钱,我就在这里坐等你吧!”德邻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说店里目前总共只有二百五十块钱。端木利仁只得从坐着的长条凳子上站起身:“看来今天是办不成住院手续了,回去吧!”一路上他在想,还差一百来块怎么办呢?早知道这样,我也不急于买那几亩田地和柴山了。”原来,他年前将这两年开布店赚取的钱拿去买了三亩多水田和几块柴山,所剩已不多,尚在家中。到了店里,他把这情况对德邻讲了,德邻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荣春卖完了柴,将驴子系在店门口后进来。师徒俩一见,赶紧让坐,德邻给沏上茶后立在一旁。荣春见他俩愁容不展的样子,问道:“怎么啦?”端木利医院的情况对他说了。并且说,打算让德邻吃点辛苦跑回去一趟,将放在家中的那百十多块钱拿来,办了住院手续再说。荣春则说:“你那点钱就且留着家用吧!我今天就给你想法子借上百十块钱,明天就送过来。”

荣春说到做到。他从姐夫金宝及一个朋友那里凑齐了一百块钱,第二天巳牌时分送了来。端木利仁十分感激自不必说。这样,他医院。

赞赏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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