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公园已近十一点,早些时候与乡土植物群伙伴们在讨论金钱蒲,分享马炜良老师的解剖图,有伙伴说他曾经从外面挖了一点回去种,开花的时候非常香,我也动了心,只想闻一闻。
刚进门,发现右手边的深蓝鼠尾草疯狂蹿至半人高,二月底能走进去近距离观察美人梅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它们包围、占据。而密密麻麻的笼中鸟的叽叽喳喳声,则占据了五分之三的空气。
深蓝鼠尾草迅速蹿高壮大
直接去找金钱蒲,好多花序直接枯萎,有一些稀稀拉拉结了半数果实,总算还找到一根完整饱满的果穗,仔细看,一部分果实稍稍膨胀带点透明感,这是处于良好发育中呢吧。凑近闻果序,没什么气味,用手指轻捋叶片再闻,果然有一种方向,淡淡的,一时难以分辨,靠近根部再捋一次,香味更浓郁,啊,想起来了,端午节从菜场买的菖蒲,就是这个味儿!
也难怪,金钱蒲和菖蒲同在菖蒲科菖蒲属——草丁极其稀少的一个家族。现场发报告给乡土植物群,提及叶片的触感及大小:较为光滑,无明显茎肋感(实际有肋,不突出),有一定厚度,介于纸质和革质之间,非常狭窄,四五毫米,不超过六毫米。有小伙伴说是石菖蒲,中国植物志上正好有辨析,石菖蒲气味辛辣,而金钱蒲芳香,药家采集谓之“随手香”。
一支饱满的金钱蒲(幼)果穗
左边紧挨着叶状的佛焰苞
公园里弥漫着另一种芳香,如影随形,那是香樟正在花季。这里全是高大粗壮的樟木,想拍花的模样没法子,仰面拍一张黑褐色枝干衬托着被天光染得通透的新叶,别有情趣。
小乔木林下的灌木、落叶堆里,冒出一朵蓝紫色的大花,是鸢尾啊!前些日子刚学习植物星球发放的常见鸢尾识别手册,知道这一种带鸡冠状附属物的,名字就干脆利落叫“鸢尾”。又很凑巧的,在bilibili上学习清华大学花卉鉴赏课程,老师提到鸢尾花最中间三片相对狭窄像花瓣一样的结构,其实是三裂扁平状的柱头!顺便说一句,这位老师的课,行云流水,知识点密集如蜻蜓点水,实则信息量很大,如完全不具备植物学基础,可能听一会就会如坠云雾。但很适合我,仿佛一条线,把我过去一些年零散获取的信息和经验都串联起来,并且还不时给到我新的启发和解惑。
鸢尾内外两轮花被片各三,外轮花被片中轴上有鸡冠状附属物,并具放射状长短不一的线状斑纹。鸢尾花的紫色中带蓝调,花苞时较深较浓郁,开放后则较为明亮,给人一种纯净而又浪漫的氛围。这样的植物,看着就想用水彩画下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两支花葶钻出来来的地方,那是茎生叶的下部,左右对折,中空包茎有点像叶鞘,再往上,左右部分合二为一又成为扁平状。
不知为什么图片被自动顺时针旋转九十度
花朵顶部三个条状物是特化的柱头
这一张更接近鸢尾实际的颜色
偏蓝的紫,花瓣有一种透明感,花苞则更深沉些
侧面观看外轮花被片中轴的鸡冠状附属物更清晰
叶基有开口让花葶钻出来
上部又扁平状合生
一大丛鲜艳夺目的锦绣杜鹃背景上,银色蜘蛛网跳跃闪动,网中央蛰伏一只米粒大的黑色蜘蛛。我想拍蜘蛛网,不小心触上去,那黑色小虫立刻沿着蛛丝窸窸窣窣逃走,这才发现它的腹部是浅金色的。于是改成盯着它拍,可它万分机敏,时不时一通猛跑,而手机镜头对焦这样的细小之物本就困难……最后,勉强截获一张能表现它金色质感的,手机屏幕上3:4的画面,与它身体等大,只是如果用手指划开三倍以上就会模糊不堪。
有着金色腹部的小蜘蛛
斜对面,海桐花半数盛开,香味远不如它的某个俗名“九里香”那样夸张,但闻起来柔和舒爽,在它身边多待一会儿也不觉腻。海桐的匙形革质叶片当年萌发时翠绿光亮,老后变为更深沉的墨绿色,衬着洁白的新开小花,煞是悦目。只是欣赏海桐花最好趁早,开后一两天由白转黄,总是少几分清新。
我注意到,每朵白色小花的中心亮晶晶的,似有积水,可近日并没有下雨啊,难道,是花蜜?用指尖蘸了一些,像稀释过的蜂蜜,舔一下,甜的!这洁白的小杯子里,真的盛满了蜜糖哟,奇怪,为啥不见那些嗡嗡响的小朋友?荒野群里有伙伴分享一棵高大的海桐树,园林专家出来解释,海桐本就可以长得很高,只是日常作为绿化应用,往往被园丁修剪成低矮的圆球灌木。
寻找有新鲜感的视角为海桐拍照,突出墨绿的光亮叶子和洁白花色之间的对比,以及数片叶子鲜明的中脉组合呈放射状;侧拍摄数朵着生枝头的,在后面其他草木背景的衬托下,仿佛有一种悠远的错觉;找到一朵刚打开花瓣尚且向内半含的,侧拍它向上伸展的样子,在我有限的经验里,这个姿态还是比较少见的呢。
海桐的叶中脉很有存在感
斜出枝头的海桐似乎向往着远方
这个花苞姿态不太常见
鹅肠菜的花只有小指甲盖那么点,又是白色,用手机镜头很难准确对焦。但它在深绿色的背景上洁白可爱,让我不忍移目。对准花朵合焦,尽量降低曝光度,直到画面上能清晰辨认出柱头的形状,按下快门,此时,纤细的花瓣被叶片的绿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莫要被它十片花瓣的假象给蒙骗了,实则只有五片,每片二深裂,惟底部联合在一起,这个特点同繁缕一样,故一眼望去,两者往往容易混淆。
区分办法之一是观察柱头,繁缕柱头三裂,鹅肠菜柱头五裂,但它们都过于细小,很是为难眼睛,所以我尽可能把花部拍清晰,然后放大查看柱头。另外,相对来说,鹅肠菜的株型和叶片乃至花冠都比繁缕要大,正合它另外一个名字“牛繁缕”之意。查植物智,鹅肠菜在石竹科鹅肠菜属,且该属下面仅此一种,也算一草挑大梁吧。
放大看,可以分辨出柱头五裂
背景的大叶子是绣球花的
隔壁的细风轮菜终于开出清晰可辨的花,当然单凭肉眼还是很困难,也得拍成照片放大看。其花萼管状二唇,上唇三齿,下唇二齿较长有点像分叉的猪蹄,花冠上部伸出萼管,冠檐二唇形,上唇直伸,下唇三裂,中裂片明显最大。在某些地方,细风轮菜被称为野薄荷,言其叶子有清凉薄荷味,下次我也想感受一下。上海常见有三种风轮菜:细风轮菜、邻近风轮菜、风轮菜。在荒野群里请教这三种的区分办法,大致来说,细风轮菜比较矮小纤细,邻近风轮菜每一轮花序有叶状苞片,风轮菜则相对高大。但具体还是需要自己去寻找实物观察鉴别。
细风轮菜的花,下唇三裂中裂片较大
一群细风轮菜,比较矮小
在一大堆黄鹌菜附近发现一株气质迥异的,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吧,它的头状花序总梗比较短,十几二十个密集在茎的顶端,显得很局促,而最常见的黄鹌菜每个头状花序之间有一定间隔,显得比较疏朗。花伴侣识别为异叶黄鹌菜,且可信度高达94%,姑妄听之。从视觉效果来讲,正面俯视,只有最上端的一个头状花序处于盛放期,底下有几个刚闭合不久的花序顶着点点深红,总体呈星芒状,整个造型和配色都非常好看。
异叶黄鹌菜?
我承认当时更多地只是喜爱这个造型
忽然在大片杂草中看到柔弱斑种草的一抹浅蓝,但凡有时间,这款蓝色迷你小花我百拍不厌。也真奇怪,像这样花冠直径不超过五毫米的超级迷你小物,手机居然能顺利合焦,放大看还能辨认出五个梯形的喉部附属物。顺便记一笔,斑种草的花冠与之极近似,只是每个喉部附属物都二深裂,看来就像有十枚,更细碎些。
再往这片草的里头走,呵!无数的阿拉伯婆婆纳、柔弱斑种草,还有附地菜!星星点点的蓝缀在充满生机而又温和的层层柔绿上,一旦认准某处合焦,画面立刻变得平庸单调。灵机一动,干脆快速按下一张彻底失焦的,没有特定的视觉中心,整个画面像蒙上了一层轻纱,准确还原第一眼的唯美浪漫。
柔弱斑种草的蓝色小花百拍不厌
喉部五个梯形附属物
色调朦胧清新的野花花境
上周用蓖齿状托叶认定的野蔷薇,这周开花了,白色单瓣,就是我小时候在江岸上见过无数次的那一种。被它勾起心底的回忆,一时就有些恍惚,有些不知所措,过去和家人无数次走在江岸的印象片段交替闪过,混合着妈妈近些年偶遇野蔷薇时总是又惊喜又亲切的口吻:“橡皮花啊,香得勿得了。”妈妈说的家乡话,蔷薇花三字念作“xiángbíhuò”。
野蔷薇清香,松鹤公园的这丛孤植在黑色铁围栏角落里,人们不经意路过,也许要过一会才会诧异哪来这么好闻的味道。黑、白、绿配色鲜明,一旦用手机平均合焦,怎么看起来一股事不关已的冷漠味儿?让大部分画面模糊,仿佛一个细节悠远、色彩却不曾散失的梦,这才是我想要的感觉吧。野蔷薇花瓣纯白,包在花萼里却是淡淡的轻粉色,还有它的花药,新开时金黄,末期变为棕褐色,花丝则由中黄转淡至于月白。
又一张被莫名旋转九十度的照片
野蔷薇花蕾粉红色,极淡,开后花瓣纯白
花丝花药的颜色会有变化
观察植物,我在乎它的样貌、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