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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咳咳咳……”

　　一段漫长的黑暗后，楚青辞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白胖柔嫩却无比陌生的小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寺庙中吗？难道是重生了吗？

　　水声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一般回荡在她的耳边，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儿涌入她脑中，情绪因为脑海中的回忆而变得跌宕起伏。

　　这个身体的主人叫端木绯，姐姐端木纭是端木家的长房一双孤女。

　　姐妹俩的生母早逝，三年前，她们的父亲端木朗在北境的扶青城以身殉城，她们只得来京城投奔亲祖父。

　　今日是她们两姐妹除服的日子，端木家特意在清净寺做法事。

　　法事很快结束，端木绯就去了后寺放纸鸢，正好遇上了府里行二的端木绮。

　　端木绮一向不喜欢性子呆闷又不灵巧的端木绯，两人一向是各玩各的，却没有想到两只纸鸢在风的吹动下很快就缠绕在一起，轻轻一扯便跌落在旁边的池塘里。

　　端木绮恼羞成怒，伸手推了一把，端木绯就这样跌入池塘。

　　端木绯身着棉衣，在水中扑腾了半晌，终究还是沉了下去，等到被救上来的时候，身体里的灵魂已然变了模样。

　　“蓁蓁，太好了！你没事！”

　　一双泪眼朦胧的柳叶眼映入端木绯的眸子中，对方喜极而泣，她脑子里的记忆飞速旋转着，这人就是她的长姐端木纭。

　　端木纭温柔地轻拍着她，=转身对一个圆润的中年妇人道：“张嬷嬷，你替我照顾蓁蓁。”

　　随后瞪向几丈外的端木绮：“二妹妹，是你推蓁蓁下水的？！”

　　端木绮秀美的小脸上毫无愧疚之感，骄慢地说道：“大姐姐，这个傻子是活该，要不是她，我的纸鸢怎么会掉水里？你又何必呢？！”

　　端木纭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眸中闪过一道冷芒，眸子里酝酿着怒火。

　　“二妹妹，你再说一次？！”端木纭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右手，扯得端木绮手生疼。

　　端木绮不断地发出尖锐的声音，端木纭只是一声不吭的拖着她往前走去，冷不防地出脚往端木绮小腿上一踢，然后右手往前一推……

　　“二姑娘！”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端木绮脚下一个踉跄，直愣愣地往后面波光粼粼的水面倒了下去，嘴里不停地惊叫着……

　　“扑通！”端木纭冷眼看着。

　　缓缓说道：“这下公平了！”

　　“快，快下去把二姑娘救上来！”

　　端木纭冷冷地看了端木绮一眼，不再理会眼前的闹剧。让张嬷嬷抱起了端木绯，就离开了。

　　端木纭回到厢房帮助端木绯换下了湿衣裳，又用热毛巾擦拭了身体，生怕她感冒。

　　“张嬷嬷，蓁蓁好像有些发烧。”端木纭贴了贴妹妹的额头，有些担心地说道。

　　她从腰侧解下一块雕着云雀的白玉佩，挣扎之下，还是把玉佩交给了张嬷嬷，道：“张嬷嬷，你把这个拿去遥平镇当了，再请个大夫。”

　　接过玉佩的张嬷嬷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最终还是屈膝领命，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端木绯神情怔怔地看着那摇晃的门帘，她方才一直没说话，就是因为还没有缓过来，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直到现在，她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楚青辞已经死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端木绯了。

　　“陈大夫慢走。”

　　张嬷嬷送走了大夫，一个身穿栗色暗纹褙子的老嬷嬷就一脸的倨傲赶了过来。

　　“大姑娘，四姑娘，”游嬷嬷目光淡淡地看着端木纭和端木绯，用斥责的语气说道，“老婆子今天托个大，望大姑娘不要怪罪。大姑娘，您身为长姐，怎么可以跟下头的妹妹置气，还把二姑娘推下水，这件事情您实在做的不对！”

　　游嬷嬷神情中难掩轻蔑与责怪，不等给端木绯和端木纭说话机会，便又开口说道，“还请两位姑娘跟老婆子走一趟吧，太夫人请两位过去说话。”

　　端木纭握紧了拳头，越想越气。

　　端木纭挺直腰板：“蓁蓁还病着，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起身。若祖母有什么事，就请她过来再说。”她又坐回了床榻边。

　　游嬷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大姑娘，您可要考虑清楚了！太夫人说，要是四姑娘病得动不了，那就在外头好好养病，没有必要回府了。”

　　“姐姐，”端木绯落水之后，软糯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嘶哑，“世子爷还在吗……”

　　端木纭疑惑地转头看着妹妹。

　　端木绯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天真：“姐姐，祖母不让我们回去，我们就去找简王妃收留我们吧，简王妃很喜欢我的。”

　　“……”

　　游嬷嬷傻眼了，完全没想到姐妹俩竟然会把简王府扯进来。

　　端木绯把玩着脖子上的赤金莲花纹镶猫眼石项圈，笑得两眼弯弯，“王妃送我这项圈的时候还不停地夸我呢。”

　　端木纭看着妹妹，眸光闪了闪，“紫藤，你去求见世子爷，就说我们姐妹是简王的旧部遗孤，孤苦无依，想请王妃收留几日。”

　　游嬷嬷脸上登时青了白，白了红，忍不住道：“大姑娘，您别胡闹了！白白的让别家看了笑话？！”

　　端木纭懒得与她再多说，淡淡道：“张嬷嬷，送客！”

　　厢房里，不仅是贺氏在，端木绮也在，脸上的怒气没有丝毫的消散，见端木纭和端木绯没有随游嬷嬷一起过来，端木绮听完游嬷嬷的话整个人眉头紧皱。

　　她知道简王府不能得罪……

　　权衡利弊后，贺氏沉声道：“你去传话，不用她们过来了，一个时辰后起程回府。”

　　说着，贺氏心疼安抚了一句：“绮儿，你别着急，等我们回去以后，一切自有祖母替你做主。”

　　端木绮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那两姐妹好看！”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丫鬟匆匆进了屋，禀道：“太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刚刚带着四姑娘出去了，奴婢远远地见到四姑娘叫住了君世子。”

　　“蔓菁，带路。”贺氏霍地站起身来，什么都顾不得了，着急的朝外走去。

惩罚

　　远远地，就看到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正在一棵老槐树下与一个着蓝色锦袍的少年公子说话。

　　这两个丫头竟然真的敢跑来找简王世子告状！

　　贺氏心里气不打一处去，走到两姐妹身后，端木纭听到步履声转过头来，神色淡淡地唤了声：“祖母。”

　　贺氏沉下脸问：“你们刚才和君世子说什么了？！”

　　端木绯笑吟吟地说道：“祖母，有一个好消息呢！君世子方才说，过几日皇上会宣我和姐姐进宫。”

　　贺氏难掩脸上的震惊之色，脑海里面不停的在盘算着。

　　这是姐妹俩今日给她的第二个意外。“纭儿，绯儿，今天的事都是绮儿的不是，好好的打闹居然能把绯儿推下水，祖母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祖母要如何惩罚二妹妹？”

　　贺氏闻言下意识地捏住了手里的紫檀木佛珠，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这傻子竟然还当真了？

　　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让她禁足，再抄50遍女戒。”

　　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祖母一向公允，一定会为我做主的，绯儿相信祖母。”

　　贺氏咬牙又道：“我再罚她在小佛堂里下跪自省三天……你们几个都是姐妹，平日里打打闹闹也是难免，惩罚一下就可以了。”

　　贺氏的嘴角还噙着温和的笑，手背上却是青筋凸起，气得不轻。

　　金色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在姐妹俩女精致的面庞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光影随着枝叶摇曳，周围分外宁静。

　　祖孙三人心思各异，谁都没有注意到藏经阁中，一道漫不经心的目光从二楼俯视着她们三人的方向，半晌都没有移开眼。

　　“君然，我们可以走吧！”玄衣少年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离开京城两年了，这两年，他在北境很努力，他想阿辞了。

　　贺氏生怕再出什么纰漏，急匆匆的下令回府。车厢里的端木绯掀起窗帘的一角看着那熟悉的地方在眼前飞掠而过，一直到马车驶过永安大街，看着那写着“宣国公府”四个金漆大字的匾额在马车边擦过，然后渐渐远去……端木绯半垂眼帘，藏住眼底的复杂。

　　“吱呀——”

　　尚书府的朱漆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门房以及几个婆子忙忙碌碌地迎接太夫人、二夫人一行人回府。

　　端木纭和端木绯依次下了马车，贺氏和蔼地说道：“纭儿，绯儿，你们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祖母，那二姐姐呢？”端木绯一脸天真地问了一句。

　　贺氏脸色一僵，后方的端木绮尖声斥道：“你们俩还有完没完了！”

　　端木绯一眨不眨地盯着端木绮。

　　贺氏的眉心微蹙，她虽然心疼孙女，却也生怕姐妹俩真的进宫告状，只能咬牙道：“绮儿，今日是你不对，祖母就罚你抄写五十遍女诫女训，再去小佛堂罚跪三天。”

　　端木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氏，正准备撒泼。

　　端木绯故意开口训诫：“二姐姐犯了错，祖母才罚了你跪小佛堂、抄写女诫女训，二姐姐可莫要因此对祖母心生怨艾……”

　　端木绮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忍不住打断了端木绯：“胡说八道？！你这个小傻子，别想挑拨离间！”

　　端木绯认真地说道：“二姐姐，我不是傻子！”

　　端木绮面露嘲讽之色：“疯子不知道自己疯，傻子也不会承认自己傻！”

　　端木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二姐姐说得是。”

　　端木绮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怒道：“你敢骂我？！”

　　端木绯依然点头，说道：“二姐姐说得是。”一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样子。

　　端木纭不禁“噗哧”地轻笑出声，绯木绮气得脸颊通红。

　　“四妹妹，”绯木绮仰起下巴，挑衅地看着端木绯道，“到底谁傻，我们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端木绯歪着脑袋，问道：“二姐姐想跟我比什么？”

　　“算学！四妹妹敢不敢跟我比？”绯木绮毫不迟疑地说道，眸中透着一丝恶意，“谁要是输了，就大喊自己是傻子一百遍！”

　　“好啊。”端木绯点头应下了，“二姐姐可不能不认账啊！”

　　这个傻子还真敢跟她比算学！端木绮眸中闪过一抹轻蔑，又道：“那就明早请安时！”

　　届时，她要让这个傻子在全府人的面前颜面尽失！

　　“二姐姐，你说错了。”端木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要去小佛堂罚跪，抄写女诫女训，我们明天比不了。”

　　“你！”端木绮一阵恼愤，她跺了跺脚，抛下一句，“那就三天后！“你最好别‘病’了！我的四妹妹！”

　　端木纭屈膝福了福，也不管祖孙几人的脸色，直接就带着妹妹回了位于西北角的湛清院。

　　“蓁蓁，你先去睡一会儿吧。”端木纭说着，抬手摸了摸端木绯的额头，还好不烫。

　　今天的事实在让她心有余悸，看出端木纭眼中的担忧，端木绯乖巧地应了。

　　洗漱更衣，又绞干了头发，端木绯打着哈欠躺到了床上。

　　“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端木绯迷迷糊糊的觉得口渴难耐，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呻吟。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水……”端木绯又唤了一遍，“翠……”

　　翠生这个名字刚出口，她就猛地惊醒了过来。

　　端木绯从床上起身，赤着双玉足，去八仙桌那里倒水。

　　一连喝了三杯，她舔舔嘴唇，把茶盅往桌上一放，然后又顺手轻轻一扫，茶盅发出一声响亮的“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又怎么了？！”

　　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轻斥，孙嬷嬷从外间走了进来。

　　“二姑娘。”孙嬷嬷拉长了老脸，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大半夜的，您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呢？！”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上床去！”

　　“果真是个傻子！”

　　端木绯似乎被吓懵了，孙嬷嬷还想再说，却见端木绯突然光着脚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