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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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萧红很火,民国有很多作家,很多人当年很火,如今沉沦下去,甚至都无人问津,比如革命作家叶紫。有些人的名气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大。比如毛时代绝口不提的“反动”作家张爱玲,比如过去名气没有那么大的左翼作家萧红。

张爱玲又多火,网上有句调侃的话,张迷多如狗(不是贬义)。昨天,我又看到一个帖子,说杜拉斯、昆德拉、村上春树、张爱玲是当代小资文青最钟爱的四大宝,即使没读过,也要挂在嘴边。萧红也很火,被称为民国时期文学的女神。文学的洛神,洛神是谁?曹子建幻想的女神。直接到了神的位置。顶级了。我看到各种期刊上,写萧红的文章很多很多。萧红为什么那么火?第一,有才。一个作家,没有过硬的作品不行,萧红可能不是高产的作家,她的两个代表作风格迥异,却都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生死场》描写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东北农村的悲惨生活,我在很多很多年前看过,当时的感觉是震撼,惊悚。《呼兰河传》写得温情,字里行间有淡淡的忧愁,语言风格已经与今天的散文区别不大。好的作家一定要描写人,描写普通人,描写人性。唯有如此,作品才能穿越时空,拥有长久的价值。萧红可能就属于这一类。

第二个原因,是她的感情生活,一个情史复杂的作者,她的作品肯定能引起读者兴趣,尤其是女作者。萧红的一生之中有三个男人。情史被人津津乐道的女作家不少,比如被冰心当做绿茶讽刺的林徽因,比如丁玲,比如胆大逐爱悲剧收场的庐隐。这里头差异很大,林徽因虽然热衷参与文学之事,感情丰富,但终其一生,她只有一个丈夫,而且职业是建筑师。萧红则不同。萧红身上有追求自由的一面,有追求爱情,有叛逆、也有普通女人的软弱、寂寞、渴望温暖。加上她的早逝,容易引起读者的同情,也容易成为话题。也就是说,萧红本身就是一个书写的对象,我看到很多文章把她的文章和她的经历对应起来书写。萧红无疑是个值得同情的才女,假如她不早逝,可能为后世留下更多更好的作品。但是,我说的是但是,我们仔细想想,假如我们身边有萧红式女人,恐怕我们不会太喜欢。甚至有些讨厌。萧红的很多做法,怎么讲呢?有点奇葩。萧红早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奇怪,本朝TAIZU,也有一个没过门的指腹为婚的妻子。左翼的旗手,鲁迅,也有个朱安。萧红在省立中学读了书,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要反抗包办婚姻,她的反抗方式,就是私奔,与自己的表哥陆振舜私奔到北京去了,不,是北平。那会儿叫北平。对于她的名义上的未婚夫汪恩甲,以及萧红自己的家庭来说,她的私奔是个大丑闻,那时候的人们的思想可没现在这么放得开。两个年轻人,既没工作,也不会赚钱,在旅社坐吃山空,萧红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自己跑回老家,主动要与汪恩甲结婚。——瞧,这事做得,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不懂这个道理。汪恩甲政法大学毕业,小学教师,他愿意接纳萧红,汪家人不愿意,坚决不同意,两人私奔到外地同居——又一次私奔了,这次是与未婚夫私奔。瞧,这事做得。但是两人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兴趣和爱好都不一样,兵荒马乱的年代,汪丢了工作,两人租住在旅馆,又遇到坐吃山空的情况,当时萧红大着肚子,汪说回家拿点钱,却一去不回,有说,被家族看住了不让出来,又说逃避责任,故意不回的。旅馆老板拿不到欠款,就把萧红关在房间里,萧红向外投求救小纸条,这时候,一个罗宾汉出现了,萧军,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萧军是个记者,也没多少钱,直接帮她“越狱”了,然后,again,两个志同道合的文青同居了,萧红生下了她和汪恩甲的儿子,送人了,送给了陌生人。——这是现在很多人要谴责萧红的一个原因,其实,在过去,把孩子送人的情况太多了。

当然,也有母亲坚持抚养自己的孩子的,也不少,可惜萧红没这么做。萧军孔武有力,暴脾气,相处过两个软弱的男人之后,萧红觉得这个行走的荷尔蒙萧军才是自己的意中人。二萧都有意从事写作,当时文坛一哥,是上海的鲁迅,两人辗转去投鲁迅,鲁迅给予小辈大力推荐,让萧红一炮而红。所以,萧红一辈子把鲁迅当恩人。隔三差五,就去拜访鲁迅,请教啦,问寒问暖啦,这简直了——和现在的一些写作女人很像哎许广平回忆,萧红呆在鲁迅家,一呆就是很长时间,鲁迅本来要写作的,出于礼貌放下笔,与她闲侃,后来,到了点灯了,鲁迅说,吃饭吧,萧红,好,我就不客套了。饭后,还不告辞,继续,一直到无话可说了,许广平就郁闷了,咱们两口子要困觉了,你咋还不走呢?可说碍于面子,又不好逐客。萧红就是这么一个人,看不懂眼色。她对鲁迅的崇拜和爱,也是真诚的。她的丈夫萧军,有点大男子主义,喜欢与外边的人干架,回家因为一点琐事,就抡起胳膊揍老婆,放在今天,就是一个家暴男。过去家暴男不要太多,比比皆是,但是作家中家暴男不多。给萧红遇到了。萧红经常鼻青脸肿。这样的日子当然不好过。所以两人过不到一起。有段日子,萧红被打得狠了,过不下去,过去农村妇女,被丈夫打得太狠,就跳河跳井自尽,萧红当然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她去日本找她哥去了,没找到,一个弱女子在日本,语言不通,举目无亲,很孤独。这是她第一次,大段大段地孤独。萧军的同乡端木蕻良,有些日子与他们在一起,端木蕻良性格很温和,萧红吃了一亏,总结经验,还是温和的男人适合当丈夫。慢慢地,两人就走到了一起,又同居了,这时候,萧红又大肚子,孩子是萧军的。——这幕情节,再次重复。萧军要革命,去延安,萧红对这些激情的事有些厌倦了,与端木蕻良去了四川江津,在那里生下了儿子,四天后,她告诉别人孩子死了,埋了。她在四川的房东叫靳以,也是个文人,靳以的女儿说,羡慕萧红的文才,作为女人和母亲,鄙视萧红的做法。——莫非是她爹讲过萧红的什么事?萧红与端木既然不愿意去革命圣地,那就一条路,辗转去了香港,萧红对端木说,过去与未婚夫有个儿子,希望端木以后帮忙,把孩子找到——这事做得,又是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端木离开了萧红,萧红又变成了一个人,感到非常非常孤独,非常无助。——这幕情节,似曾相识。萧红患了肺结核,那年月,没有什么特效药,命大的能活,身子弱的,就呜呼。医生没好办法,把萧红的气管切开,延缓生命,但是无力回天。后来,端木又回来了,把萧红安葬于香港浅水湾。萧红临去世前,说自己心有不甘。有人说,萧红一辈子遇人不淑,总遇到不靠谱的男人。也有人说,这是萧红自己的错,萧红智商极高情商极低。萧红短暂的一生,就是把每个犯过的错误,再重复犯一遍。你们说说看,这事怪谁?我看过一篇文章,回忆萧军往事,萧军在解放前,因为文坛的事,文人屁事多,加之taizu(众所周知的原因,避讳,以拼音代替)本身是诗人,精通文史哲,喜欢掺和文坛事,有人被打倒,有人被批评,萧军因为过去见过太祖,提笔写信,自称弟,称TZ为兄。——这太搞笑了,太大大咧咧了。萧军晚年上街,与年轻人相撞,两句话不讲,就撸起袖子,要与年轻人干架——大概他以为自己还很牛,忘记了拳怕少壮。端木活到了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电影杂志,还写文章介绍端木蕻良,我那会儿不懂,怎么这人叫做端木?端木与电影,与红楼梦研究,都有点瓜葛,上世纪八十年代,还会介绍他这么一个名人(此外,还有袁牧之,赵丹等等,从民国过了的演员和文化人),现在已经没人知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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