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加班叫做领导还没走廉政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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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尬满头大汗、一脸歉意,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说着端起面前的Lao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抄起一把鸡翅开始狼吞虎咽。

黎尬是一名公职人员,工作单位是矿工大街号市城市发展局,职务是综合室室长,现年34岁,已婚,有一子一女。

“你丫慢点儿撸行不?瞧你那饿样儿!”阮重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心疼他的好兄弟黎尬的。阮重和黎尬是大学同学,他们共同的母校在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坐火车过去得六七个小时。大学建在一座山上,可以俯瞰漫长的海岸线。他俩学的同一个专业,这个专业比较奇葩,叫做海产品加工。

海产品加工作为大学里一门专业,得多带劲哪!上学期间,他俩吃了不计其数的海鲜,闭着眼睛吃一小块儿刺身,都能品出他们是哪片海域里捞出来的。有一段时间,他们闻到海鲜的味儿就想吐,尤其是北极贝和澳洲龙虾,别人奉为珍宝的名贵海鲜,在他们看来都是实验课上的实验品,不过四年书读下来、四年的海鲜吃下来,他们对海产品烹饪和加工的领悟已经进入了化境。

因此,他俩的嘴都特别刁,普通的馆子做出来的味道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口,唯有三角地烧烤深得他们的心。他们聚会,哪里都不去,只去三角地。三角地的老板娘给他们每人办了一张白金卡,凭卡任何时段都打七折!别人要想打折?嘿嘿,位都订不到,直接腿打折!要是再啰嗦,就打成折上折!

阮重瞄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也就是说,九点半,黎尬才吃上晚饭,而他们,已经干掉10扎Lao啤酒、撸了百来个串儿了。

“草,今天是我这个月下班最早的一天了,亏得局长走得早,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开溜了。这不,九点二十五就下班了,走到这儿九点半!完美!”黎尬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嘟囔着。

“真特么不近人情,我们从五点半就开始喝酒撸串了,你们可真不幸,加班都干啥啊?”另一位朋友陈荇吃得满嘴流油,边吃边问。

“也没干啥,今天尤其没干啥。加班有时候有急活儿,有时候是领导还没走,我们就不敢走。”黎尬答道。

“没事儿你们耗着?无不无聊啊?”阮重问。

“图样图森破!领导不走,你敢走?”黎尬端起扎啤杯,跟大家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打着酒嗝儿说,“有一种加班叫领导还没走!”

黎尬接着说:“加班没活儿的时候,我抽空研究了一下我们局长的简历,从中发现了他爱好加班的几个原因。”

见阮重和陈荇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黎尬卖了个关子,用长达五分钟的时间喝完了一扎啤酒,然后打了个嗝,缓缓道:“有这么几点:一是他年少得志,经历了很多岗位,一步步到了今天的位置,那些岗位都比较辛苦,他是一路加班加过来的,所以形成了习惯。或者,我以不太光明的心态揣测一句,他也许想,老子当年苦过来的,你们这些小子也得像我当年一样历练历练。”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有道理。”阮重道。

“这第二呢,就有点泄露领导隐私了。他有一个女儿,在咱们母校读书,算起来,是咱的小师妹,巧得很,学的居然也是海产品加工!哈哈。”黎尬顿了顿,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脸上写着“然后呢?”字样,便接着道:“孩子不在家,没啥牵挂。他老伴提前退休在家,据说很唠叨,据说夫妻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他不太愿意早回去,宁可在办公室待着看看文件、打打电话……”

“原来如此!那还有第三吗?”陈荇问道。

“有!这第三,也是从简历里研究出来的。他目前读一个在职博士,到了快毕业的时候了,怪不得办公室忙得不可开交,都在给他写论文,他不用亲自动手,就时不时指导一下就OK,所以这段时间他下班就更加晚。”黎尬道。

“服了,服了,你厉害,从局长简历里面分析出了他带头加班的三点原因,纳税人的钱养着你们,灯火通明地坐在办公室里,敢情就干这事儿的。”阮重翘起了大拇指。

“行了,你丫少揶揄我,我还算是个干事儿的人,我心中有一种东西叫做情怀。你不知道,机关里面最宽容了。愿意干事儿的,给位子给机会,不愿意干事儿、重心转向家庭的,不强求、逐步边缘化,只要做好本职工作、不捅娄子即可。这也是一种人性化啊!”黎尬道。

陈荇见氛围有些严肃了,赶紧举起杯:“来来来,我们不谈工作了行不,难得聚一次,干杯!”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是梦想开花的声音,还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黎尬、阮重、陈荇三位好兄弟,可能是汪秘市为数不多的能坐下来谈理想的人,在这个快乐至上、流行享乐的社会,他们嘴边还能挂着“以梦为马”这样的词语简直太少见了。黎尬是公职人员,阮重自己开办了一个建材公司,陈荇做跨境电商。和黎尬、阮重一样,陈荇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是首都一家理工科类的院校,只不过他学的专业更加有趣,是女性心理学,因此,他熟谙女性心理,跨境电商专注于中产女性,产品细分极富针对性,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陈荇说难得聚一次,其实不然,他们隔三差五就聚。热带的风这么轻柔,让人没法安心在家里待着,加之Lao啤酒风头正盛,谁都想出来喝一杯舒坦舒坦,黎尬和阮重的理由更加正当——大学里的专业不能丢呀,得保持舌尖的洞察力,而陈荇的理由似乎比他俩还要冠冕堂皇——利用夜色做市场尽调,看看女性们都喜欢用什么产品。

所有的理由,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端起酒杯,端起酒杯,端起酒杯!

时间慢慢流逝,三角地烧烤吧依然人声鼎沸,三人喝酒的气氛又浓烈了起来。黎尬兴致上来了,说:“不瞒你们说,今儿没啥事儿,我不仅研究了局长的简历,还写了篇微小说,叫《下班》,我发到群里给哥几个看看。真实故事改变的哈!”说完,手指一动,哥几个的手机同时“叮叮叮”响了起来。

这篇《下班》大意是这样的——首都湖里市的机关大院里面灯火通明,某司全体人员都在“加班”,大家心不在焉、心急如焚,年轻人们更是满脑子想着赶紧回家陪孩子,可是副部长办公室的灯光还没有熄灭,于是司长副司长和各处处长都不敢走,下面的人就更不敢走,全司上下都在耗着,有的打游戏,有的打电话,有的在看剧。终于,有人撑不住了,提醒司长是不是给秘书打个电话问问,如没事就让大家回家。司长让综合处处长给秘书打了电话,秘书说副部长早走了,今天忘了关灯了。于是,全司上下如释重负,纷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着早已经收拾好的包包冲出机关大门,消失在湖里市的茫茫夜色中,每个人走出去的时候都感慨这夜太美……

阮重读完,若有所思地说:“你这小小说写得有点儿意思,倒是挺真实。虽然是虚构的湖里市的事情,但估计在咱们南安国也都不鲜见哪,这不,你黎尬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呀!我想起QQ空间前段时间流传一个帖子《树立“过劳死”的典型,意义何在?》,结尾有一大段留言,说得挺带劲,分析得也很深刻。你们等等啊,我找出来。”

阮重一会儿就找出来了,他念道:“别扯了,不是不合理的工作机制,是不合理的权力架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领导漠视,是‘不加班就是旷工’的左派幼稚病思维。部长不走司局级领导不敢走,司局级领导不走处级领导不走,处级领导不走科级疯了啊敢走,都还要不要仕途了,就是唯领导马首是瞻,偏偏领导不着急回家。还有就是工作效率,往往以工作特殊重要为借口,不到最后一刻不拍板不决定,说得好听叫拖拉,说不好听就是优柔寡断不敢担当,拖之。久而久之,在岗位上拖着就成了习惯,成了好同志的标准,健康的办公室文化就逐步异化。好吧,我又说得罪人的话了。那什么,同志们,好好干,要为党国健康工作年。”然后顿了顿,笑嘻嘻地问道:“咋样?是不是跟你这个小小说挺配的?”

黎尬在听阮重念留言的这会儿又干掉了一扎啤酒,道:“配得很!因为这条留言也是我写的!哈哈!”

这是南小汪廉政微小说系列总第一百一十四篇,也是中篇廉政小说《汪秘市旧事》的第二篇,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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