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试牛刀（2）
吕岚不等柳奎说完，抬手制止道：“我已知你的意思，你不必多言了。今日考的是你，至于小姐、兰姑，我另有话说。”随说随转向彭瑶一拱手，“小姐，还有兰姑，请听一句话。今日这套掌法，十之八九你们识不得。若柳奎亦识不得，适才说了，万事皆休。若柳奎说出来历，小姐与兰姑日后便要担着天大的干系。因此李大不得不有言在先，若不愿担这干系，李大自与柳奎去别处演练。”
兰姑此时只看着彭瑶。彭瑶心中亦知李大绝非戏言，不由一凛，却被一股傲气托着，反问道：“你说的这天大干系，究竟是何含意？”
吕岚答道：“此刻尚未可明言。大略说来，从今而后，李大自是长随，小姐却也辞不得李大了。”
彭瑶又问：“你是说从此粘上我了。”
吕岚仍含糊道：“就是这个意思。”
彭瑶终是涉世未深天真烂漫，并未往深处多想：“这个不难，你考他吧！”
吕岚遂转向柳奎道：“若不想考，此时尚不晚。”
柳奎道：“柳奎情愿受考。”
吕岚点点头：“如此，看仔细了！屋里地窄，我只把这路掌法大略示意而已。”
在彭瑶看来，吕岚所练掌法，虽然确未见过，识不得来厉，但以临敌制胜而论，不仅毫无险招绝招，简直稀松平常。乃至移眸去看柳奎有何反应，却吃了一惊。初时，柳奎眉头微盛，面现狐疑之色。片刻之间，猛见柳奎脸色苍白，露大惊大骇之状。恰在此时，吕岚倏地一收止住掌法，亦已发现柳奎的惊骇之状。
屋里顿时静极。
柳奎怯然望着吕岚，似在等他发问。
吕岚却不发问，双目直视柳奎，等他开口。
柳奎轻咳一声，道：“这路掌法，小可从未亲见有人用过，只听武学前辈言及大概，若小可没有猜错，当是雄相观音掌。”
吕岚一字一板问：“出自何门何派？”
柳奎道：“三十年前惨遭灭门之祸的武夷派。”
此话一出，彭瑶“啊”了一声。
吕岚凛然一笑道：“你说对了。”
柳奎急急问道：“李大英雄竟是武夷派的后人？此番出山，是为报仇而来？”
吕岚道：“报仇之事，撇开不提。我虽不是武夷派后人，却是武夷派传人。”
柳奎道：“但据柳奎所知，武夷派只在东南一隅尚称不弱，派中历来不曾有过绝顶技艺上乘高手，远不足以与李大英雄相比，便是其独门单传的雄相观音掌，亦不过……”
吕岚听到此处，又是一抬手止住柳奎，道：“这些都是日后的事。今日只说一件，你既知我的门派来历，如要从我学艺，我可允你为无极山报仇，但不许为无极山恢复门派。既学我派技艺，便为我派之人。”
“这个……”柳奎不免吟哦不决。
倒是彭瑶道：“我爷爷的师傅就说过，无极山一派名声已恶，不宜重新恢复。”
柳奎一咬牙道：“罢了！与其报仇复兴两无成，不如只求报仇雪恨，那恢复之事丢开也罢！”
吕岚点点头：“好。既出此言，终生不得反悔。我也不要你起誓赌咒，若有违背，我自清理门户便是了。现在考你第二样——”说时回头对彭瑶道，“这一样小姐大约也能识得。”便抬手一指彭瑶身旁正燃着的多半根蜡烛，“你们看那根蜡烛。”
彭瑶、柳奎、兰姑都随吕岚所指，去看蜡烛。看了一阵，不见有何异样，不约而同又看吕岚。
吕岚却说：“看仔细了。”
仔细看时，蜡烛中腰已被打入一根极细极小的针，却露着刚可看出的些许针尾。
“九日追魂针？”柳奎又是一副大惊大骇模样。
彭瑶却只把目光在吕岚身上打量吕岚对柳奎说：“记得那天在林子里，说到暗器时，你言道决不用旁门邪道之术。你若要从我学艺，就得丢开那迂腐之见。我的恩师教诲于我的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武学之道，原无正邪之分，用之正，即不为邪，反之亦然，你意如何？”
柳奎迟疑道：“这个……或许是小可原受的教诲根深蒂固，一时还……便是这九日追魂针，暂且不学也罢。”
吕岚冷笑一声道：“你当然可以不学。你的这种暗器也不差嘛！”说着举起右手，后三指张开，拇指食指之间捻着一枚暗器。彭瑶张大眼睛，却因那暗器极小，正看不清时，吕岚走到近前道：“小姐，这是那日打你的暗器，李大请小姐见识见识。”
彭瑶脸上一红，伸手掌接了李大给她看的那件暗器。原来那暗器的外形，是颗比谷粒还小些的弹丸，呈暗黄色，看时倒也平常，及至吕岚将其放在彭瑶掌心，彭瑶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她断没想到，这么小的一颗物件，竟有这么重的分量。
“李大，”彭瑶惊叹中问道，“你可知这种暗器的名称来历？”
吕岚道：“据小人所知，这暗器名叫百炼一粒丹，猛听像个药名。至于它的来历，起码它不是无极山的技艺。”
柳奎忙道：“此乃我们柳家的祖传绝技。”
吕岚冷笑道：“柳大官人的祖上是否一直姓柳，在下不敢妄断。若说这件暗器，却有一段渊源。据在下所知，三百年前，江湖上有一种极厉害的暗器叫无敌子，乃太湖杨家的独门绝技，正是这百炼一粒丹的前身，也是这般形状这般大小，却没有这般重量。到了一百多年前，无敌子便从江湖上消失，应是失传了。失传的原因，据我恩师的推测，是由于这种暗器长处在其小，难处在其轻，须借助极强的内力，方得佳妙。武林的恶习，凡独门绝技，宁可失传，决不外传，而杨氏族中，怎保代代人丁兴旺，代代都有练得成上乘内功之人？即使学得家传技艺，内力不足，便是只得皮毛，形同失传了。不过从后来的情形推想，那技艺倒并未失传，传到某一代，出个聪明人，内力虽是不强，却改弦更张，一是将暗器的分量做重，一是将其表色涂暗。”
说到此处，吕岚停了一停，去看柳奎，见柳奎也在屏息静听，便知所料不差，那柳奎对这些渊源演变亦知之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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