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少女露露最近有些新增的烦恼。
比昂贵洗发水都挽救不了的脱发、运动也难以避免的代谢变慢都更让她头疼。
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那天在零下5度,她捂着保温杯,挤在穿着黑丝的00后中听完小鲜肉演唱会,回到家中泡脚取暖时接到一个电话,大学班长告知下月举办毕业十周年同学会。
电话里班长带了一丢丢官腔,露露想到大学“卧谈会”时大家给他取“主席张”的外号。没想到时隔多年,“主席张”的影子还在。
露露的大学时代属21世纪最初的那几年,周杰伦正当红,也正当被主流音乐非议着,批评杰伦的人们怀念李宗盛、王菲、林忆莲、张学友,也追捧着朴树、陈奕迅。
之所以烦恼,是因为她在大学的存在感不强,毕业后跟同学们联系也不多,她感觉又会是一个交份子的聚会。
当然,纠结很大程度源自露露对大学里那些传奇人物有些期待和好奇。
大学时候住在隔壁宿舍的薇薇是个豪放的山东姑娘,肤白大长腿,外号“千杯不醉”,靠酒量结交了无数朋友,据说全校不认识她的人不超过个。
夏天校门口的大排档好几家都给她挂账,一月一结的特权只有她有。她还有个习惯,每次喝的开心就要去KTV唱歌,拿手曲目是伍佰的《突然的自我》。
露露听说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大学异地后劈腿了同学,跟她提分手时给的理由是:“你太豪放太注目了,跟你在一起没有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有个晚上,在阳台晒衣服的露露听到她在小声哭泣,无意间撞到“大姐头”脆弱的一面,她愣了好久。
露露想知道薇薇现在喝了酒还会不会坚持要唱《突然的自我》。
睡露露对铺的文君已经嫁到澳洲9年了,除了偶尔看到她在朋友圈晒的庞大的全家福之外,鲜少有她的消息,听说她这次也会来。
当年文君可是女生里的“鉴股高手”,最喜欢端着虾条、敷着酸奶帮班里深陷情网的女同学分析男友优劣,顺带猜测对方家世。虽然大学单身四年,并不妨碍她成为不少女同学眼中的高人,甚至大家送她一个外号“慧眼识渣”。
不过露露挺感激她的,大三的时候,有个中文系的男生疯狂追露露,写了封情书过来,文君看了几眼扔下句“才认识多久,就这么激烈,估计是想急火快攻,你还是慎重点吧。”就去追她的韩剧了。
过了两周,那男的就和外语系一个很乖巧的妹子高调地出双入对,露露有点缓不过来,文君给她分析这是装深情,其实背后广撒网着呢。
大学毕业后,露露和文君偶尔有些联系,知道她表面淡定,其实私下花了重金在某相亲网站上找对象,理由依旧是“高人”般理性:“不想浪费青春去尝试,对症下药效率高。”花了一年多会费后,文君如愿嫁给了年长10岁的澳洲华裔。虽然对方离异有两个孩子,不过人看着厚道斯文。
那位华裔没有亏待文君,婚礼搞得很盛大,女主角在婚礼上含着泪唱《至少还有你》的时候,露露难得看到她温情的一面。
露露想知道她遇到家长里短还会不会像“高人”一样冷静。
还有一位是当年向露露示过好的男同学,外号“数学小霸王”,高考时语文失利进了露露他们这所二流学校,第一志愿是北大数学系,虽然长得瘦瘦小小,其貌不扬,但在数学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天才非常勤奋,大一就开始自学北大数学系的课程,第一学期就创下理科考试全部满分的记录。大家看待她都带着膜拜神一般的目光,唯一有点槽点是他生活自理能力为零。
有一年冬天,露露上课迟到,坐到他旁边唯一的空位,闻到一股浓烈的馊味,这才想起来这位勤奋的天才有冬天一个月不洗澡的传奇,温柔的露露怕伤害他自尊心,没表现出来,耐心坐了一节课。后来小天才向露露示好过两次,让她受宠若惊。
但很快,小天才就投入考研大军了,望子成龙的父母也不允许这次再有闪失,千里迢迢来租房子陪读,最后他如愿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入北大数学系,毕业散伙饭时,小天才居然一改往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木讷样,唱了一首光阴的故事,虽然有点跑调,但目测也练习了很久。据说,小天才研二时远赴美国,据说如今已经定居在美国。
露露想知道他太太是不是也陪读的模式在与他相处。
农好帅是另一个大学风云人物,很大原因来自他中二的名字,倒没有半分作假。和其他同学一样,刚开始露露还不信这是他真名。直到大学开学,上课点名时老师们的那一声声“农好帅”,伴着同学们的哄笑声,露露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诸如“农好帅”、“端木女王”、“赤炎之瞳”、“王子拼拼”一类的霸气所在。
农好帅大学时有个绰号——“中二师爷”。
恩,从他跟人打招呼的方式就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一般的中二。
▽
农好帅的中二似乎是天生的,他高中就拿可乐瓶堵过下水道。
“我小时候看书里说过,家家户户的下水道都和长江相通,我就把心愿纸条塞进可乐瓶,再把可乐瓶塞进下水道。某个清晨在长江岸边,我的有缘人就能捡到它了,说不定还是个漂亮妹子......”
“漂亮妹子是不会喜欢送她带着臭味的漂流瓶的人的”,当年露露把这事儿当作笑话,念叨了农好帅整整四年。
农好帅的漂流瓶追妹子计划,以爹妈的一顿混合双打告终。
大学时的情路也不顺,可能是中二惹的祸。
大二时农好帅看上隔壁学院一个长得很萌的妹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妹子有胃病,还不爱吃早饭,他就策划着给人家每天送爱心早餐。
农好帅好不容易跟妹子聊了几次天,他自觉时机成熟。一天清晨六点,他打“我在你寝室楼下,给你带了早餐,知道你胃不好,早餐一定要记得吃。”
十分钟后,妹子出现在了楼下。虽然她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但换上了小裙子的她看起来还蛮羞涩。直到农好帅捧着用塑料袋装着的6个馒头,对她说:“3个给你的,剩下3个分给你室友吃!”
就这样,农好帅大学的唯一一次爱情的小萌芽,被六个馒头埋葬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朴树的《那些花儿》正火着,伤心的农好帅,还非要拉着人家姑娘唱“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姑娘问他:“我是不是得还你6个馒头,咱们的故事才算完?”
露露想知道农好帅是不是还这么二?
最终还是参加了聚会的露露被所有人夸青春不老之后,就被忽略在了一边。在她意料之中,她看到薇薇依旧豪放地喝着酒,笑谈自己家孩子和老公,但大家起哄让她唱《突然的自我》,她翻个白眼,笑着说:“不想唱啦!”
至于文君,一边展示自己和继子继女的合影,一边给男女同学们分析中年危机,婆媳斗争大法,夫妻博弈秘诀。
勤奋的小天才已经是明尼苏达大学的数学副教授了,刚刚拿了个数学大奖,头发少了很多,不过穿着整洁斯文,听说没有结婚,最终父母到美国陪教,生活质量总算有了保障。
直到举杯时,坐在离露露两米开外的农好帅,这才把目光离开了手机。在此之前,农好帅还是和当年一般是个重度中二患者,左手食指摁着屏幕,右手攥着一把直尺,在玩儿跳一跳。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旧时光。
因为我们都会有欢愉之后的落寞,都会有站在集体之外的彷徨,所以我们也会有“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的追忆;但“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也改变了我们”,因为我们总遇见些不想遇见的人,离开些不想离开的人,所以我们也会有“他们都还好吗,他们在哪里啊”的守望,也有“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的笃定。
旧时光带走了故事
但留下了我们
年,去他们演唱会现场
听听老歌吧,寻找那些被时光带走的岁月
对岁月说上一句“你好,旧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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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大卷小野
制图大卷小野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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